捕快春秋I&II-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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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巴达顿时一阵狂喜。
他认定姚兰芝已是黔驴技穷,而韩若壁也再没了水袋,这样一来,无论是飞刀,还是寒冰剑,都将无法威胁到他了。
在这胜利即将到手,马上就能以‘聚音成剑’对敌手穷追猛打的时刻,汤巴达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可是,笑声似乎突然被什么打断了,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瞬间,汤巴达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痛苦至极的神情。
他弯下腰,左手还紧抓着手鼓不放,将鼓面直指姚兰芝,可原本打算一掌拍下的右手,却颤抖着没有拍下去,而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姚兰芝冷冷地瞧着他。
疑惑间,汤巴达移开右手,低头瞧看自己的小腹。
那里,已经是森森然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血洞的深处是一线雪亮的刀光,绞缠着脏器、血肉。
那是孙有度拿命换回来的‘大接神刀’,刀锋上的一抹闪亮。
汤巴达嘴角抽动,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似乎还是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之后,他口中呜咽了几句别人难以听懂的藏语后,仆地而亡。
他到死也不信,是死在了姚兰芝的飞刀下。
他明明亲眼瞧见自己的‘聚音成剑’击落了姚兰芝的‘接引神刀’。
难道,那只是汤巴达的幻觉?
当然不是。
汤巴达击落的,只是姚兰芝的一把‘小接引神刀’,而射入他下腹,取了他性命的,则是另一把‘大接引神刀’。
原来,姚兰芝见到汤巴达激起沙幕隐藏身形,就知道在此情况下,绝难一举格杀掉对手,是以当机立断做出决定,不用接引神刀,而发出了‘八方风雨’。紧接着,沙幕瞬间落下,她冷静地利用汤巴达因为计划得逞,而麻痹大意的时机,一抖手同时发出了一大、一小两把接引神刀。不过,她的‘小接引神刀’是大明大白的直取汤巴达,而‘大接引神刀’则是悄悄贴着地面发出的。
因为沙幕阻挡了姚兰芝视线的同时,也阻挡了汤巴达的视线,是以沙幕才退时,汤巴达的视线旋即被飞行而至的‘小接引神刀’所吸引,没能注意到那把贴地而行的‘大接引神刀’。可没想到,那把贴地而至的‘大接引神刀’,在射至汤巴达足尖前一尺时,猛然折向反跳,一下射入了汤巴达的小腹。
此种可令飞刀空中折向的绝技,正是‘八方风雨’独步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归去来兮’心法。
望着訇然倒地的汤巴达,姚兰芝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驰了下来。
忽然,她只觉下腹一阵难耐的绞痛,浑身一紧,随及整个人顿感虚弱无力,眼看就要瘫倒下来。
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支撑起她,“姬夫人,你怎么了?”
是韩若壁疑惑的声音。
第31回:白云苍狗空余影话前缘,巧舌如簧隐机锋善诡辩
姚兰芝脸色腊黄,咬牙忍痛,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女人的小毛病,容我就地歇一歇就好。”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定是刚才勉强以‘元神驭刃’,同时发出两把接引神刀,导致内力损耗过大,动了胎气,进而有了小产的征兆。可是,以她对韩若壁目前的信任程度,似乎不便说明真相,只能寄望独力熬过这一阵,也许就会没事。
这一刻,她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依靠着的人,不是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韩若壁,而是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丈夫姬连城啊。但姬连城人在堡垒内,且身受重伤,这种不着边际的希望显然一点用处也没有。
姚兰芝尽量宁神定气,心无旁骛地依靠着身边人,缓缓地,有节奏地吐气、吸气,暗里稳定内息,护住下腹。
可惜她的内息已乱成一团麻,一番努力下来,收效甚微。
韩若壁也曾读过不少医书,略通医理,见她态度隐晦,不愿说明,且看样子并不似刚才对敌时受了伤,倒象真有什么旧疾隐患突然发作了一般,于是伸手强拿住她右手手腕,以食指、中指、无名指按压住腕上的寸、关、尺三脉,切诊了一会儿,明显觉得脉象滑动;如珠走盘。
微微一愕,韩若壁的目光落在姚兰芝的小腹上。
本来,他早就注意到姚兰芝的小腹,比一般人要鼓出不少,但因为冬日里裹着显不出腰身的厚厚棉袍,也没觉得鼓出太多,加上她行动矫捷如常,不似一般孕妇的笨重不便,因而韩若壁只以为姚兰芝身为人妇,已非妙龄年华,是以身材走样,也没甚在意。可现在,他不得不问上一句:“姬夫人,你可是已有孕在身多月了?”
见被他诊出了喜脉,姚兰芝只得费力地点了点头。
韩若壁心中一动,不知触到了哪根脑气筋,更为有礼地搀扶住她,道:“想是刚才掷刀时运力过猛,伤了元神,进而动了胎气,待我以真气助你调息恢息,也好稳定胎儿。”
哪想到他会如此热心,姚兰芝呆了一瞬,但因腹中疼痛,也顾不上别的,勉强道了声“多谢”。
接着,二人席地而坐,韩若壁依法运功一周天,替她调息。
经过一柱香的功夫,姚兰芝果然脸色转红,腹痛消除,好转了大半。
之后,二人一并回堡垒去了。
堡垒内,黄芩仍旧坐在原先的那处角落里,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般,不曾挪动过一寸地方。乍看之下,此刻的他,似乎同韩若壁离开前没甚两样,连脸上严肃的表情都不曾有丝毫变动。但细看之下,只见那双清澈异常的眼睛与之前很是不同,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全神贯注地盯着堡垒的唯一出入口,生怕漏掉了什么似的,几乎一眨不眨。
过了很久,就在韩若壁跟在姚兰芝身后,步入堡垒时,也就在黄芩瞧见韩若壁的身影安然显现的一瞬间,而韩若壁还没来得及瞧清楚黄芩时,那双眼睛,刷的,闭上了。
想瞧见的已然瞧见,心便放下了,眼睛自然也可以闭上了。
墙边,一直半躺着的姬连城,因为伤口没再继续流血,加上休息了很久,恢复了部分精气,在韩、姚二人进来前便悠然转醒了。但由于身体一时未能适应,他仍是躺着没起来。这会儿,瞧见姚兰芝步履沉重地向自己走来,姬连城立刻紧张道:“兰芝,你还好吧?”一边说着,一边就欲站起身,迎上去。
姚兰芝慌忙紧赶几步,抢在他起身前,来到身边,宽慰说道:“你放心,我没事。”接着,又轻叹了声道:“不过,孙爷为了救我们,已死在那魔头手里。”
姬连城顿时又惊又悲,道:“这,这……倒是我们害了老爷子啊!”
他说的不错,若非在‘大树沟’时,他二人执意要接下这档买卖,孙有度断不至送了性命,‘威武行’一众兄弟也不必惨死戈壁了。
姚兰芝知他有伤在身,不适合情绪激动,自责过深,于是道:“开弓哪来的回头箭?这世上原也没有后悔药可卖,好歹杀了那魔头,也算替孙爷报了仇了。”
姬连城竭力坐起,用唯一的臂膀紧紧将姚兰芝护在胸前,道:“不管怎样,只要你没事,就一切都好!”
说着说着,他夫妇二人越靠越近,小声言语,互诉关怀起来。二人间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深情厚爱,着实令某个‘旁观者’心生羡慕。
这个旁观者不是别人,正是韩若壁。
这时,韩若壁已稳稳当当地站在黄芩跟前,面色渐愠。
他眼见大难过后,人家夫妇二人尽是些说不尽的知心话,道不完的挂念苦,可黄捕头,别说一句关心人的话,连睁一睁眼,瞧他是否安好都懒得似的,顿觉气儿不打一出来。
不过转眼间,他又觉自己这气来得着实可笑,毕竟姬连城、姚兰芝不但已是夫妻,而且一男一女,可他和黄芩撇开关系如何不说,怎么着也是两个如假包换的大男人,若真似姬家夫妇这般人前卿卿我我,纵是不介意旁人的眼光,也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但是,以韩若壁的心性,一想到自己冲将出去前,黄芩还道了句‘定要活着回来见我’,可这刻如他所愿,真的活着回来了,他又如此不屑一顾,怎肯善罢干休?
他哪里知道,黄芩并非不屑一顾,而是‘顾’了很久,也终于‘顾’到了,这才早早闭了眼睛。
立刻,韩若壁两眼一翻,“哎呀”一声怪叫,惊呼出声道:“糟了,千算万算,还是着了那魔头的道儿!”
话音未了,只见黄芩猛一睁眼,跃身而起,也顾不上运功疗伤了,只锁着眉头冲上来,在他身前身后一阵寻看,而后惊道:“受伤了?重不重?伤在哪儿?”
却见韩若壁已换了副嘴脸,伸到他面前,嘻笑道:“果然你心里有我。”
他笑得狡猾无比,却说不尽的好看。
黄芩先是一愕,瞬间拉下脸孔,一言不发地坐回原处,再次闭上眼睛,运功疗伤。
韩若壁撇嘴一笑,道:“黄捕头,有没有人说过你翻脸比翻书快?”
黄芩不睬他。
韩若壁蹲下身,凑上前,又道:“怎么?这样就不睬我了?”
黄芩当真不睬。
韩若壁掐了节小指,伸到他脸前晃了晃,道:“男子汉大丈夫,莫非只有这么点儿肚量?”
黄芩仍是不动如山。
韩若壁在他身边,连叽咕,带逗弄,乱说胡扯了好一阵,可黄芩依旧象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既不睁眼看他,也不出言睬他。
无计可施之下,韩若壁只得叹了声,坐到一边,这才算暂时消停了。
寻了这空隙,冯承钦凑到他身边坐下,‘嘿嘿’笑了两声,道:“话说回来,我倒是很能理解他为何不睬你。”
韩若壁‘哦’了声,挑眉笑道:“冯大财主对这类事也在行?”
冯承钦扫了眼黄芩,十分小心的对韩若壁道:“不瞒你说,我上手的女人,有些也是只能惯着、宠着,顺毛儿扑撒的,否则任你怎么样,都是不理不睬,不给好脸子看。不如,你正正经经向他道个歉,赔个礼,就说不该哄骗他,兴许你那……”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字眼,顿了顿,他才继续道:“你那‘朋友’,就不恼你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极低,且嘴巴几乎挨到了韩若壁的耳朵根子,想是怕被黄芩听了去,对他不利。
韩若壁想了想,故意摇头,大声道:“我倒觉得是我太顺着他的毛儿扑撒,依着他,纵着他,才令他越加骄纵了。事实上,这次该是他因为无视我,向我赔礼才对。”
他如此大声,分明是说给黄芩听的。
黄芩那边还是没有反应。
冯承钦道:“这么说,你就打算坐在这里,等他过来向你赔礼?”
韩若壁拍着胸膊,大剌剌道:“正是如此。”
说罢,他瞧向黄芩那边。
那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仿佛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冯承钦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是男人就该有大侠这样的气魄,就该端起架子来,等着他过来赔礼。”
冯承钦做的买卖多,见的人也多,因而很会看人眼色。现下,他明知已落在黄、韩二人手里,据他观察,身为捕快的黄芩对他有明显的敌意,而韩若壁则不然,不但身份不明,对他的态度也琢磨不定。因此,有了机会,他当然要主动巴结一下韩若壁,纵是巴结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