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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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不在稽木涯的日子；二人从相识的第一天就会这样拉着手没头没脑的漫野飞奔。一切物体在速度中变得轻快而恍惚；散发着迷人的姿态。他们用奔跑的速度追逐着心中憧憬的那种幸福的飞翔。在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速度是唯一可以启动快乐的动力。可以那样忘忽所以的飞奔一个上午；在晕眩与窒息中体会着天地唯我万物化无的淋漓感受。

　　多年前的一切如梦幻般重新上演。玉冥心中一片流连。身边的少年；似曾相识。有着跟玉殇相仿的音容笑貌。他们就那样一直跑出了城外；跑进了那片旷野之中的油菜花地。漫无边际的金黄刺的眼睛有一种流泪的感觉。他们躺倒在地上胸膛起伏。没有动用真气；玉冥一样跑的失力。身下是一片压倒的油菜花。他们像是两只栖息于此白鹭。

　　北斗侧过脸；微笑的看着旁边的玉冥；玉冥的眼睛迎上这道目光。感受里面丰富的含义。遍野弥散的花香令人心脾洞开；神气清爽。

　　北斗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仰望着天空。那是一片蔓延的蔚蓝；明亮刺眼。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玉冥。

　　我叫北斗。那两个盘子其实是我扔的。

　　玉冥转过脸看着他。

　　因为我想认识你。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愿意吗。北斗漆黑的眼睛在阳光下发亮。里面是一种透明的物质。

　　玉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他发现这是一个跟方才那些少年绝不相同的人。但他说；不。

　　北斗眨着眼睛；他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而温和。里面并没有疑问。可是他说。为什么。

　　因为我有朋友了。

　　北斗看着他呵呵的笑出声来。笑声中是一种快活的气氛。他说；你也觉得朋友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对不对。曾经；我也一样。可是；现在我却一个朋友也没有。

　　他不再笑。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眼神中没有陌生；只有信任与期待。他说；曾经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好朋友；可是他失踪了。我找不到他。

　　玉冥欲言又止。他吞下了一些话。一些细小的东西触到了他心的深处。他忽然不忍拒绝。这个刚刚一起飞奔的少年；在一瞬间闯入了他的心中。他看着他；感到他眼中掠过的寂寞。于是他对他微笑。他说；知道了。我做你的朋友。

　　北斗欣喜得竖起小手指。玉冥呆了半晌。终于也竖起小指；绞上他的手指。

　　龙清文端来一盆热水；投了棉巾递给玉殇。玉殇接过覆在脸上；遮住上面羞郝之色。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昨晚的经历一时映入他的脑际。龙清文轻轻扰起他的长发将一根黑色的丝缚在上面。玉殇转过头；他有一霎；以为看到的是玉冥的脸。可是；玉冥已经消失了不是吗。他笑着摇摇头。

　　你在笑什么。龙清文用手托起他的下巴。一个轻吻。有馥郁的香气。那是一颗小小的丸药；被龙清文吻入了他的口中。一种清凉畅爽之气油然而生。

　　这是什么。好香。

　　凝香丸。是父亲留下的。母亲说这是天山冰蝉混西藏红花及域外杂合异草提炼而成的；能医百病；起死回生。

　　玉殇看着他；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何要给我。龙清文的眼睛清冷的似一朵风中的花。他的手伸向他的脸庞；有着无恨的温柔与恩宠。他说；因为你是最珍贵的。

　　玉殇垂下头；捉弄着自己的衣角；有一刻他的心是破碎的；碎成风中一片片樱花瓣；零落而不知去向。他看向他暗蓝的眼睛；那里面有他不敢轻易触碰的伤口。寂寞的清泪。深沉如渊却又薄如蝉翼。于是挣扎着；逐渐陷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八　　瞬间
玉冥始终躲着玉殇。那天发生的一切；曾被一度小心翼翼的封存；以为不去想便可以抹掉痕迹。只是在重新看见玉殇的那一刻；心中的芥蒂便在狭隘的缝隙中逐渐的膨胀萌发直至破封。他住进了龙清文的房子里。可是依旧不好受。因为龙清文也一样的冷冰冰。

　　凝香丸。玉殇想着那三个字；觉得世上似乎真的存在起死回生的良药。他的身体以一种他始料未及的速度；迅速愈合。

　　这天；他看到木柯由远及近；一步步迈向他的房子。他的心也便一如既往的加速跳动。

　　老头扔给他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跟他说；杀掉它。之前是一只鹿。再之前是一群夜莺。让他以一种毫无犹豫的姿态将它们杀掉。这其实很简单；刀起刀落而已。可是玉殇却终会因此而获罚。因为始终未有完成。他握刀的手一直颤抖。瞳孔放大。是两种力量在体内的搏杀。善与恶；生与死。他从没有将生死看重；他一度相信自己可以轻易的死去。而面对其它的生命。他举足无措；无法进行那种掠夺的裁决。只可惜这种表现是出现在一个即将成为杀手的人身上。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玉殇看着眼前的兔子；他第一次有了在恐惧之外的一种愤怒。在老头木刻般的脸上；是一种凛冽的嘲笑。一种吃定他的骄奢。为什么总是如此。自己一定要被别人摆布于手中。他受够了。突然的他想要报复这种宿命的安排。

　　接过老头递过的菜刀。耳边的声音冰冷而苍老。现在的你只配用这个。如果你可以杀掉它。你将有属于你的武器。

　　看着玉殇。老头心有蹊跷。因为往日那个浑身发抖；表情苍惶的小男孩已然消失。他看不到玉殇脸上的惶恐。那里现在只是平静；尚带一丝微笑。

　　没有声音；只在一瞬；血未溅出。刀快的时候；肉体的痉孪可以让血在霎那停滞。老头脸上一恍。玉殇把刀重新递给了他。有淡淡血腥气味逐渐弥散。

　　老头并没有预设一个表情。于是他现在的脸上是一种出乎意料。玉殇看着他；他的竭力而为令他以一种胜利的姿态漂亮的展现。虽然他现在的心中惊惧令宽大衣衫下的双腿在不住的发抖；且已失去说话的功能。可表面依旧沉着。老头的表情令他有一种新鲜的尝试。快意的感觉令他着迷。老头终于点点头；对玉殇说；跟我来。

　　玉冥在这边的窗户中看到一切。他的心一下像缺了一角。他以为玉殇这次又是在劫难逃。他冲进那个房间。看着地上血泊中的死兔子；是一脸的错愕。

　　身后传来龙清文冷淡的声音。你一定很吃惊对吗。其实你已不能再了解他。

　　玉冥没有回头；他的脸上是一种嫉恨的表情。他其实不懂掩饰。可是他听到了一种伤害性语言。终于被挑衅。他强压怒火；用着不屑的眼神和口气；如果我不了解他；你便更没有姿格说这种话。你仅仅是个外人。

　　可我猜对了结果。我知他已经改变。你过往的庞大曾经笼罩了他太长的时间。他现在要逃离你。所以他只有让自己不再弱小。

　　玉冥大笑着；是一种冰冷的意味。他突然心悸。发现自己这些天躲避玉殇其实是一个阴谋。他有些不确定的恐惧；令他焦燥而狂乱。在方才的一刻；看到死掉的兔子；他的心跳戛然而止。心底的恐惧像被印证似的吞噬过来。一下便将意识淹没。支离破碎的躯体；凄冷如梦厣中玉殇的笑容。

　　他盯着龙清文；有着故作的平静。一步步趋向他；恨意逐级产生。他扯住龙清文的衣襟。终于怒不可遏。一场争斗迫在眉睫。

　　为了一只死兔子而打架吗。你们还真是无聊。难道是稽木涯令你们变得如此嚣张而不知自控吗。蔺如烟姗姗来迟；却恰逢其时。

　　玉冥的手慢慢松开。他绝不会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而泄露他对玉殇的感情。龙清文微笑着整理自己的衣衫。始终是一种庸容与大度。他说。我们仅仅是在猜测这只兔子被谁而杀。

　　是吗。看来你们都有自己的正确答案。而且是两种不同的答案。

　　没错。正是如此。我只是相信；除了这间房子里的人不会有第二人去做这种事情。龙清文看一眼玉冥。

　　玉冥迎上他的眼睛说；屋子里；那时并不只有玉殇一人。

　　是针尖对麦芒。蔺如烟意味深长的一声哼笑。她回转头说；何必再争。去问问当事人就知道了。

　　几乎同时二人看到了跟在老头后面；苍白接近透明的玉殇。

　　他的手中握一把白色的剑；从剑身至剑柄透着一泓深寒。他看着他们；眼神空远。提剑式；玉殇的身形与剑合一。落花渐欲迷人眼。黑发与白色剑光纠缠成一道氤氲烟雾。

　　玉冥心中不住的寒噤。因为他从未领略；此时挥剑的玉殇与曾经他脑海中的存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他一时找不到回忆。是一种失落了宝贝的惊心。心空的令人欲醉。

十九　一色
进入十一月；天气已是清寒。此季的风日以继夜；无休无止。

　　烟花江上；远远但见一叶轻舟翩跹而来。上面一童一叟放歌而行；声音清啸而嘹远。那虽是一张孩童的脸却有着无限和谐的轮廓。纯洁的眼睛里不含一丝杂质；晶亮而剔透。

　　身旁的老叟看着他；脸上有着宽大平和的笑容。那首所唱的歌；不是情歌却比情歌动人；不是离别之曲却有着伤人的旋律。苍蓝天际；碧波鳞鳞；无限的感伤便随着这*的曲调直冲云宵；划破长空；陷入寂寥。

　　孩子突然停止了歌唱。他蹲下身子；俯在船边把手荡入水中；任水波冲击；或沉或浮。老叟也便停了下来；他问孩子；你怎么不唱了；你的声音我很喜欢。

　　我累了。而且这样的歌我不愿意再唱了。天天都是这首歌；能不能换点新的。孩子始终盯着水中起浮的自己的掌心。

　　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厌倦。当初是谁那样一无反顾的纠缠我教你这首歌。可是现在你却抛弃了它。人啊；总是如此的喜新厌旧。

　　人本来就是在喜新厌旧中长大的。如果我不想唱新歌；就永远只有一首歌；难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老叟看着他；有情不自禁的笑容；一只手搭上他的头用力揉乱他的黑发。孩子奋力的躲避；一边用手胡乱的拍打；喂~~别弄乱我的发型；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

　　哈~~~~小小的人儿就学会臭美了。那只手依旧不依不挠。满头的乱发渐成一个鸟窝。

　　孩子被气红了脸；噘着嘴发出厌恶的叫声；船在脚下不安生的扭动荡漾；随势而舞。。。

　　孩子有个奇怪的名字；老叟叫他夜离。那是一个奇怪的老头；夜离叫他李六。老头满脸的苍桑；一头风霜。可是身材却是异常的挺拔秀颀。如果从背后望去；直诮是一个*倜傥的翩翩君子。夜离很是挖苦这副煞有介事的臭皮囊；作为被李六捉弄的报复还击。可是依旧摆脱不了被老头摆布；频频流离失所的境遇。经常是食不果腹；夜不归宿。

　　这次的泛舟江上便是又一次流浪的开始。夜离一想到被李六无情抛弃的他们刚刚拥有的那个不华丽却十分温暖的村边小屋；便十分的气愤而郁闷。那可是他用偷来的三十两银子换来的。结果却被付诸东流。

　　顶着刺骨的寒风；却还要被逼迫着唱歌；他用眼睛狠狠的死抠了老头一阵。小声嘀咕道；最喜新厌旧的就是你；总是不停的换来换去；反倒教训别人。死老头；臭老头；烂老头。。。

　　而老头看着他；脸上始终是浅浅的微笑；不慌不忙；从从容容。在情绪战上；夜离一向都是输家。

　　不知名的一个城市。街上的行人都注视着他们给予不友好的声音与视线。夜离一脸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很奇怪的问李六；师傅；为什么他们都盯着咱们看呢。

　　不知道；他们盯着咱们看；咱们也盯着他们看啊。彼此彼此；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别可是了；你饿不饿；饿就跟我来。老头一溜烟的在眼前消失。啊；师傅等等我~~~~夜离一溜烟的在后面追赶。

　　这是一家小酒楼。朴实的装修；朴素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