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天-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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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跑的人不该是她,为什么她要落荒而逃?她应该上去大声质问安心为什么要伤害老板,质问她为什么要做朝廷鹰犬!想到这里,狐七忽然又有了勇气。她猛然站起来,对!她要回去问问她!要大声说出自己的厌恶!不能做落跑的胆小鬼!
狐七壮着胆子往回走,没一会又来到那大屋子门口。悄悄往里面看一眼,安心还坐在窗边,好像在发呆。她不停给自己打气,终于捏着拳头冲进去,然而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消失了。她怔怔看着安心,什么都想不起来。
安心回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她又对她招了招手。狐七乖乖走过去,见安心要碰自己,她急忙往后猛然一跳,终于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她大声道:“别碰我!你……你就是安心!为……为什么要……伤害老板!而且……还……还为朝廷做坏事……!你……你是坏人!”
这番话如果不是结结巴巴地,倒也气势十足。安心愣了一下,伸出的手慢慢放下。她没说话,事实上也说不了。狐七不知道她是哑巴,不由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心虚么?!帮着朝廷捉拿平民百姓你就不会愧疚吗?我和老板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关住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安心还是沉默。过了一会,她缓缓转首向窗外,再也不动了。狐七怔怔在后面看着她,她宽大的衣裙被风吹得缓缓拂动,纤瘦的轮廓时隐时现。那一瞬间,狐七竟不知是怜或恨。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一直不说话,是没底气么?你……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蛊师,为什么要把本事用在争权夺利上面?你……学蛊就是为了……权利么?”
安心身体微微一震,依然没回头。忽听门口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姑娘?!”
狐七急忙回头,却见那个一身桃红的小丫头旋风一般冲进来,指着她的鼻子叫道:“我还没有来质问你们,为什么有一身本领却不愿报效朝廷呢!面对乱世只会逃避隐居,没有开拓时代的勇气!我鄙视你和你老板这样的懦夫!”
狐七被她说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结巴道:“那个……你……你们给坏人做事……这样不对……”
“那你说谁是好人!你告诉我!谁才能让南崎停止战争?!我们贡献力量,为什么不能得到权力?!我们在为安稳情势整夜不睡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做什么?!在抱怨朝廷无力!现在还好意思来指责我们是坏人?!是!你是好人!那就缩着你的尾巴乖乖闭嘴!不要再说废话!”
小丫头吼得整张脸都红了,狐七怔怔看着她,良久才道:“可是……这样,就可以给你们横行霸道,擅自伤人做借口了么?”
“完美的事情只有神才能做的出来!你又要安稳又要不伤人不死人,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什么也不懂!为什么我们要搜罗蛊师,为什么要被那样多的人骂还在继续?!你如果不懂,就给我闭嘴!”
小丫头指着她,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眼睛里。狐七禁不住退了一步,听她又道:“姑娘不能说话,也是懒得计较你!但我不会由你诬蔑!你这黄毛丫头,事都不懂居然还敢指责我们为朝廷做事?今天在被抓被伤的人如果不是你们,你还会跳出来么?说穿了你们就是自私!”
狐七再也说不出话来,虽然明知道她说的不对,完全不对,但她却找不到话反驳。小丫头还想说什么,安心却挥了挥手,意在阻止。
“姑娘!”小丫头不依地叫了,安心轻轻摇头,摆手让她离开。小丫头只得不甘不愿离开,临走还不忘狠狠瞪着狐七,恨不得用目光把她戳几个洞。
狐七见安心又对自己招手,这次她终于走上去,被她握住了双手。半晌,她才低声道:“你说……我真的错了么?我不知道对南崎来说,怎样才好。想要停止战争,只有让新帝即位统一全国……那,谁才是能做新帝的好人呢?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么?”
安心摇头,摊开她的手心,轻轻写了几个字:我不知道,在南崎,一切都是乱。局势如是,人亦如是。
狐七咬了咬嘴唇,哽咽道:“好嘛……可我还是讨厌你……你……为什么要伤害老板?”
安心无声叹息,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权力。
顿了顿,她又写:只有前进,决不后悔。
狐七脸色一变,立即就要甩开她的手。安心却握住她的手腕,飞快写了几句话:我曾有一个小妹子,如果她还活着,当和你一般大了。
写完她轻轻摸了摸狐七的脑袋,叹息着放开她。
一直回到自己的屋子,狐七也没能回神。错的人到底是谁?对的人又是谁?因为他们伤害自己,所以他们是坏人。但如果惠王统一了南崎,停止战乱,他难道就是好人了么?反过来,如果桓王成为新帝,好人就是他?还是说,逃避的人,九千书局那些人是坏人?难道魏重天也不是坏人?甚至维可也不是?
她第一次觉得,世上的事情,无法用对错来说。人亦如是。这个世界,超乎她想象的复杂。
30.小丫头
六月十八,对狐七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狐七被软禁在惠王别院已经有近四个月了,花九千一直没来,连影子都没有。狐七不急,小丫头却快急死。当初安心和惠王说好了,先捉狐七,放长线钓大鱼,等花九千上钩。现在线是放得够长了,还搞得天威将军一肚子不愉快,鱼却迟迟不上钩。难道她真死在黄泉花的蛊上了?
但花九千当年和安心是大师父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以她的本事,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小丫头深深反省,上次她是太心急了,一见到花九千就红了眼,把计划全丢到脑后,结果打草惊蛇。花九千向来狡猾,必然察觉了什么,所以才迟迟不出来。
为了这事,她被上三峰的人骂得狗血淋头,二夫人怪她不该动手太急,无端招惹花九千,结果让她跑了。大师父痛斥她办事不利索,没脑子,和她那个愚蠢又满腹妇人之仁的老子一样。她憋了一肚子火气,又不敢当面发泄,只得回来变本加厉地报复在狐七身上。
上三峰的人到底打什么鬼算盘?当年贡献了九姑娘去讨好桓王旗下赫赫有名的魏姓世家,最后魏姓世家败落,就把九姑娘要回来,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可惜他们算错了花九千这个人,强压之下,非但没让她屈服,反倒让她跑了。小丫头的老子三大夫还为此白白赔了一条命,最后连全尸都没能保下来。
后来见魏家出了个魏重天,转投惠王麾下,风声水起,他们又老着脸去讨好人家,玩起老一套——送美人。可惜魏重天是个木头人,对美人半点兴趣都无,他们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让八姑娘安心跑来辅佐惠王,地位在魏重天之上,用以牵制这个人。
他们的野心到底大到什么地步?要名要权,有个八姑娘已经够了,可依然不足,眼下又陆续派了许多蛊师混进宫中,成帮结派。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二夫人当年信誓旦旦地说放过花九千,因为她中了三大夫的独门蛊,活不了几年,这事大师父也是默认的。眼下十年都没到,他们就开始反悔,生怕花九千和他们作对,毕竟她曾是魏重天的嫂子,两人没啥交情,但亲情还是有的。安心又是个摸不透的人。万峰会辛苦培养出的两个拔尖蛊师,却没办法把她们吃准,左右放不下心,要来牵制她们。
小丫头很想嘲笑一通,但其实这事也顺了她的心意。她老子当年死的那样惨,都是为了保花九千这贱人。焚尸之日,她始终没出现,后来人家说花九千老早就走了,连看都没看一眼三大夫。
想到这里,小丫头几乎要把银牙咬碎。三大夫对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甚关心,却对花九千疼爱有加,最后还为她赔命。他这么些行为,最后算什么?算什么?!全部被那贱人践踏在脚底!他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三十多了还一付十一二岁小丫头的模样!当年二夫人就说炼成一种蛊,要在她身上试试,三大夫都没问一声就同意了。最后试蛊失败,她从此停在十一岁那年,再也长不大。
谁也不知道她多恨这一切,她的时间,永远地停在原地,之后活的那么些年,如梦,一点都不真实。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遭遇了如此残忍的事情,眼睁睁看着喜欢的男子娶妻,眼睁睁看着同龄少女长大成人成家,享受相恋的幸福。她却是永远的孩子。三大夫面对她绝望的泪水,永远只有叹息,轻轻说她没福气,这是命。
这真是命么?她该恨谁?是恨这个在不惑之年爱上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少女的父亲,还是恨胡乱试蛊的二夫人?她的世界已经完全乱套了,永远重复在一个圈子里,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的时间流动,她要恨谁?
远远的,狐七拖着老长的袖子和裙摆摇摇晃晃从回廊尽头走过来,一见她坐在栏杆上吹风,狐七瞪圆了眼睛,奔过来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知不知道这样坐着很危险?这里是三楼!快下来!”
小丫头忽然觉得烦躁,使劲推开要扶她下来的狐七,冷道:“滚开!别碰我!看到你这黄毛丫头就讨厌!”
狐七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身体,她却不恼,只是笑道:“还叫我黄毛丫头,你才是小丫头呢!明明还是小孩子,老喜欢作出大人的样子,和鬼八一样!”说着拉了拉小丫头耳边的琉璃串,眼睛都笑弯了。
小丫头见她那付天真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没火气了。她长长舒一口气,低声道:“我可比你大许多,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啦。”
“你骗人!”狐七立即发出嘘声,一付“我才不相信,你说谎说谎!”的样子。小丫头额上青筋崩出来,沉声喝道:“我骗你这死丫头做什么!?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是浆糊脑袋么!”
狐七耸耸肩膀:“你真的很像鬼八啊!连说的话都一样!”
小丫头实在懒得问她鬼八是谁,她不想和这丫头纠缠,省得脑门子又疼。她转过头去,轻轻叹道:“你啊,什么都不懂,还是个孩子呢。”
她再也不理狐七,由着她在后面说了一堆废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过了一会,忽听她笑道:“你说的要是真的,那多有意思啊!一直都是孩子,太好了。”
小丫头猛然回头,正要斥责她说话不分轻重,却见她又笑:“一直都做孩子,不用长大,就没有烦恼的事情了。人长大以后,遇到的都是不开心的事情,逃都逃不过去。我可真不想长大。”
小丫头长叹一声:“你果然……是个浆糊脑袋。人总是要长大的,谁的心能永远天真无邪呢。”
狐七还想再和她辨,忽听后面传来脚步声,两人一齐回头,却见几个侍女急急往这里走来。狐七一见是经常给自己送吃的侍女姐姐们,立即快乐地打招呼:“小花姐姐,小红姐姐,小翠姐姐!你们好哇!”
侍女们亲热地冲她一笑,然后纷纷给小丫头行礼:“启禀姑娘,别院中新招的十名宫女在一楼正殿等候,请姑娘去说话。”
小丫头“嗯”了一声,跳下栏杆,没走几步,忽然回头看看狐七,说道:“你……要是没事,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狐七喜出望外地点头,急忙追上去,亲热地拉住她的袖子。小丫头不耐烦地甩开她的爪子,冷道:“待会你要是乱说话,就不给吃晚饭!还要打你一顿板子!”
狐七才不理她的威胁,笑吟吟地跟着她们往一楼走。守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