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天-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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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九千摇了摇手指,轻笑道:“秀秀,你错了。老娘不是生气,而是开心。”她从袖子里取出烟筒,刚要拿火折子,一直躲在旁边偷看美人的小二早就乖觉地送上火,被她笑着瞥了一眼,他腿都要软,魂飞天外地飘回柜台去了。
花九千深深吸一口织辉草的烟,鼻子里嘴巴里喷出淡青色的烟雾,她的眼睛在雾气后面闪闪发光,笑得弯弯的。
“狐七这孩子,老娘也算看着她长大。”她拨弄着烟杆,白玉般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比平时多了一种亲切柔和,“她那种天真的脾气,让我们都很担心。这次派她出去,也是为了让她长点见识,避免以后被人欺负。老娘能罩她一时,总不能罩她一辈子。她总要长大嫁人。”
她顿了顿,又道:“先前都想着让猫三来照顾她,他们也算青梅竹马,猫三又那么喜欢她。在老娘看来,狐七压根就分不清喜欢不喜欢,所以我也没担心过他们的事。不过么……事实看来,我错了。”
狐七不是分不清喜欢不喜欢,她只是一直没喜欢过,而她这样的人,一旦动了感情,便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真正喜欢一个人或许不会很困难,可是要找到一个同样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却无比困难。两情相悦,从来都是接近神话传说那样稀少的。
“老娘只盼着书局里的人幸福,狐七的幸福就是她想要的东西和人。就是上天入地,老娘也要帮她到底。”她闭目,灌下最后一口梨花白,最后的最后,酒里却是带着苦涩的味道。眼前隐约浮现出一些画面,她有些恍惚。上天入地都要帮她到底,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书局里的人都快活了,你呢?不要告诉我什么你的幸福就是他们都幸福,这种鬼话小爷一个字都不相信。”苏寻秀一时口快,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问完又觉得自己无聊,管她死活呢?他咬住舌头,后悔极了,感觉是自己暴露了什么秘密在花魔女面前似的。
花九千默然,她慢慢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半趴到桌子上,好像在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半晌,她才小声地,用一种类似耳语的声音说道:“我……我的幸福……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为什么?!怎么会?!苏寻秀差点跳起来,伸手就去抓她的肩膀,不知道是想用力把这个不对劲的花魔女摇醒,还是抱她一下。花九千忽然转了一圈烟杆,手里的杯子“砰”地一声用力掼在桌子上。她猛然起身,说道:“猫三那小子在什么地方?老娘差点忘了他还在伤心呢!走,秀秀!咱们去找他喝酒!”
还要喝?!苏寻秀骇然瞪着桌子上那堆酒壶,她还是不是人?!花九千早就抓住他的袖子,大约还是喝多了,她半个人都有些软,贴上来,踉跄不稳。他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身,嘴里喃喃道:“小爷可不喜欢女酒鬼……喂,你没事么?还是赶快上去休息吧!刚才是谁说要过年的?是想大家都醉醺醺地倒成一团么?”
“没……没事!”她揉着发烫的额角,梨花白的后劲冲上来,她从脸到脖子都泛起粉红色,双眼滟滟欲滴,似笑非笑。苏寻秀吸了一口气,差点要本能地捏一把,好在及时刹住色狼本能。非礼花魔女?除非他长了豹子胆。
花九千好像完全不知道他转了九百转的心思,只是一个劲往他身上靠,嘴里笑道:“猫三呢?三……三是个好数字啊……这个名字老娘喜欢!三……三……三大夫……”她忽地喃喃起来,苏寻秀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低头去看她,却见她满面的茫然之色,无措之极,好像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
她醉的够呛!苏寻秀在心里暗骂一声,一把抄起她的两条胳膊,将她往楼上拖。她完全没了气力,软绵绵地,闭着眼睛死死靠着他,忽然轻轻说道:“秀秀,你现在还想走么?”这句话居然问得十分清楚。
“废话!你说呢?!”苏寻秀没好气地踹开房门,不客气地把她整个人当作麻袋丢上床,“你以为小爷喜欢待在你们那个破烂书局里面么?!你要是解开我的蛊,我绝对掉脸就走!”说完还把被子狠狠罩在她头上,坏心眼地想着干脆闷死她得了。
花九千动了动,抬手扯下被子,她还是闭着眼睛,嘴角却勾了起来。她轻道:“你说谎,我知道的。”
苏寻秀真的跳了起来,又恼又怒,急道:“放屁!听你胡扯!醉鬼就睡觉去!少在这里磕牙!”
“你要是说绝对不会走,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走……你看,秀秀……咱们真像,就喜欢说谎,让人家来猜我们的真正意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不走的话,真是……太好了。”
就算苏寻秀这般老辣的货色,这会都有点脸红心跳,多少年没红过的厚脸皮竟然蠢蠢欲动。他憋了半天,才结巴道:“你……在……胡说呢!安静点!睡觉!”
没人回答,他低头一看,花魔女早就打起深沉香甜的呼噜了。
“……这个臭女人……!”
24.好男人
鬼八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没有做最后的告别,深夜一个人悄悄离开。第二天早上狐七如常去他房里叫他吃早饭的时候,才发觉他已经不在了。
大家都以为狐七会再痛哭一场,猫三甚至特地换上新衣服等待小狐七扑进自己怀里寻求安慰,反正随他们怎么说,他是不想放弃的,男未娶女未嫁,大家都是公平竞争么!可惜他再次失望一把,狐七非但没哭,反倒笑眯眯地给自己带了油条豆浆,看上去倒比平时还精神。
趁着鹰六埋头狠吃油条,猫三抬头去看她,想从狐七雪白粉嫩的脸上找到一点伤心的痕迹,那样他就可以趁虚而入…哦不,是公平竞争!谁知从鼻子到眼睛都看一遍,就差没把她眼皮子翻过来看了,他也没找到一点狐七哭过的痕迹。猫三不甘心地咳了一声,正要说点感性的话,忽听狐七叫了一声:“猫三!你换新衣服了!好漂亮!”她扑上来左摸右揉,羡慕地叫道:“是神织坊的做工!天啊!真是好看极了!”
她发现了?猫三一时被夸得头昏,飘飘然地笑道:“怎么样?我也算玉树临风一个美男子吧?”
狐七连连点头,几句猫三你最帅,猫三你越来越英俊的话吹得他差点翘尾巴飞上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狐七早就吃完了早饭端着盘子出门了。猫三赶紧追上去,叫道:“狐七,等等!你……你还在伤心么?要是……要是难过的话……我……我随时可以陪你……”说着说着他的脸皮子开始红了。奇怪,他和任何人说话,说什么鬼话都不会动色,为什么独独对狐七毫无办法?每次只要被她单纯的眼睛一看,他就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狐七回头看他,大约是从他眼睛里读出了关心,她粲然一笑:“谢谢你,猫三。我知道你们对我最好啦!”她转着手里的盘子,又道:“我一点都不伤心了,老板说得对,鬼八有他想要的东西,要是真关心他的话,就该让他自己去追求。他不是我的宠物……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约定了两年后见面,到时候再也不分开!猫三,你别担心我,这次出来,我也懂得了许多东西哦!我是不是比以前聪明了好多?”
她笑吟吟地问着,可惜猫三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两年之后重逢再也不分开的消息强烈震撼了他,他的脸色又开始惨绿,觉得穿着一身新衣服的自己像个大傻瓜。狐七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也不觉得奇怪,反正猫三向来都是个怪人。她哼着小曲子径自下楼找老板玩,留下伤心欲绝的猫三,回屋子找鹰六大吐苦水,倒霉的鹰六又陪他喝了一上午的闷酒。
花九千昨天喝多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自觉失态,干脆不叫苏寻秀来了,一个人在楼下喝茶吃点心,见狐七笑眯眯地跑过来,她不由笑道:“怎样了?还生老板的气么?”
狐七用力摇头,抓住她的袖子轻轻摇,低声道:“老板,都是狐七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太笨了,那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花九千慢条斯理地点头:“的确,你是够笨的,让我们操了不少心。”
狐七撅起嘴巴,她自己说自己笨可以,老板一说她笨她就委曲。花九千笑着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说道:“不过现在有了个鬼八,烫手山芋交给他,我们真是轻松不少。”
两人说了好一会闲话,狐七忽然说道:“老板,你们是出来找我的吧?现在找到了,我也没事,你……身体不太好,不方便颠簸,还是赶紧回书局吧。我今天就赶路到绿云渡口,很快就到西镜啦!”
花九千敲着手指,叹道:“之前一路都有鹰六暗中护送,老娘倒也不担心,何况你旁边还有一个老人精鬼八。以后可没人陪着你了,真的没问题么?”
“绝对没问题!老板,我也长了许多见识,别老把我当小孩子嘛!”狐七酬躇满志。鬼八走了之后,她想了很多,以前她总是毫无防备,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以后再也不会有鬼八在旁边提醒自己要提防什么什么了,什么都靠自己。这样想来虽然伤感,但她却宁愿这样,她从未像如今这般盼望自己成长,最好快点长大成人,快点见到鬼八让他刮目相看。
花九千见她信心百倍,不由舒了一口气,她还一直担心狐七一蹶不振,想不到这丫头挺坚强的。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老娘暂时还不回书局,好些年没出来游玩了,想透一透气。我先让鹰六回去,你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千万要传信回去,知道么?”
狐七流水价地点头,花九千又嘱咐了她几句,便陪着她上去收拾了包袱送她出门。狐七要去找猫三他们告别的时候,被她拦了下来,她说:“不用这样正式了,反正很快就回来。猫三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就别去烦他了。”
谁说他心情不好?早上还和她有说有笑的呢!狐七刚要反驳,花九千拍了拍她的脑袋,叹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明白。不过也好,省得烦恼。快走吧,不然天黑了还找不到驿站,大冷天的露宿么?”
一直把狐七送出门,她才松了一口气。一切都顺利,狐七平安,鬼八有了出路,虽然猫三伤心,但以他的性子,不会难过很久。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太顺了,倒让她隐约开始不安,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这次的不安藏得如此隐晦,她也毫无办法。是不是让鹰六继续护送狐七比较好呢?可是书局那里也需要人照应,猫三魂不守舍的根本不能办事,苏寻秀是被她束缚住的魔王,压根不能用。如果她自己回去,狐七再出什么事情,她只怕赶不及,但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去西镜也太显眼了,只怕会招惹是非,这样也失去了磨练狐七的意义……
她想得出神,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两全的法子驱走不安。苏寻秀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花九千坐在角落里端着茶杯,露出从未有过的呆气。他暗自好笑,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嚷嚷道:“喂,人也找到了,咱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花九千微微一惊,抬头见是他,老练如她,想起昨天喝醉的事情也有点尴尬。她敲了敲手里的杯子,却不答他,只是轻道:“昨天……麻烦你了。”
她甚至做好了被这坏心的魔王嘲笑一通的打算,谁知他竟然失手打翻了茶壶,热茶泼了一身,看起来竟然比她还尴尬。他一面急急拍着胸前的水珠,一面低吼道:“说什么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