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四奏-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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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姑娘沉吟片刻,说道:“你先以针灸镇压住他的真气,再慢慢想法医治,定要将他治好……这人替我挡了一掌,我不想受他恩惠。”
霍神医委身道:“是,属下必将竭尽全力。”从腰间取出一副针具,他十根手指骨瘦如枯枝,岂知动作竟是十分灵巧,双手齐下,一枚一枚的毫针飞速刺入丘长生的胸前、腹背等处,认穴之准,分毫不差。
丘长生虽是痛楚难当,对他们的对话却听得大半,知道这个叫霍神医的人正医治自己,但觉他每刺入一针,体内的乱冲的真气便减弱一分,气血翻滚的苦状也随之大减。也不知他在自己身上刺了多少针,忽听得他问道:“你觉得怎样了?”丘长生一阵舒泰,起立躬身道:“多谢霍神医,我好得多了。”
霍神医翻着白眼,道:“第一,救你并非我本意,我只是奉命办事,如若不然,你便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你一眼,所以你不必言谢。第二,我不过暂时帮你驱除苦痛,不止没有真正救了你,还帮你种下了隐患,说不定哪天你一命呜呼,便是跟此隐患有关,所以更不必道谢。”
丘长生心知这人脾气怪异,当下也不以为意,道了声‘是’,转过身来,又对绿衣姑娘道:“少主姑娘,谢……”绿衣姑娘道:“谢来谢去,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丘长生生性不喜拘礼,听她如是一说,正合心意,笑道:“少主姑娘说得是。”
绿衣姑娘道:“平总管,你带其他人先退下。”一个精明的老者道:“是”领着众人拜身道:“属下告退。”退回舱内。只留下使金枪的、使八棱锏的和霍神医三人,绿衣姑娘又道:“霍神医,你也退下罢。”霍神医道:“是。”也回到船舱。
丘长生已认出使金枪那人是梅十三,另外那人却不曾见过,心下诧异道:“原来眼前这位姑娘便是船的的主人,当真是打破脑袋也猜想不到。她到底有甚么能耐,竟能使梅十三、霍神医这样的人屈就?霍神医刚才提到‘宗主’、‘黑白使尊’,中原四世家中可没听说有这些人物,不知他们是属哪一门、哪一派……”
思想之间,听得她说道:“丘少侠,你是外人,用不着客气,‘少主姑娘’四个字,我担当不起。”丘长生欲张口说‘天下跟你年纪相仿的女子,何止一万八千,如果不叫你‘少主姑娘’,单是以‘姑娘’相称,那可难以辨清了。’但想到眼前这女子权重望崇,简直匪夷所思,偏生不苟言笑,是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竟不知说甚么好。
绿衣姑娘道:“我姓蓝……嗯,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一件要紧的事问你,希望你坦诚相告。”丘长生问道:“甚么事?”蓝姑娘道:“你们闯入地牢,劫走了南方问天,他可有将一些东西交托给你,或者是司空小姐?”
丘长生想了想,隐约记得南方问天曾说过‘要从老子这里得到那样东西,趁早别妄想了’一话,当时也没注意他口中的‘那样东西’是甚么,现在这位蓝姑娘又提到‘一些东西’,想必他们所指的,是同一物件,而且这样东西必定非同寻常,否则怎会劳得这么多人紧张?当下说道:“没有!”
蓝姑娘略带失望,低声重复道:“没有?”丘长生道:“的确没有。”蓝姑娘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他有没有提过甚么特别的地方,譬如说私藏要物的暗箱、暗格之类的?”
丘长生摇头道:“也没有。”蓝姑娘注视着他的面孔,似要从中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我姑且信了你。”丘长生心下不悦道:“你这话分明是存有疑虑,既然信不过我,又问我干嘛?”感念她的恩惠,心里虽不舒服,却也没有明说出来。
蓝姑娘忽然对使八棱锏的那人道:“邓先生,你传言出去,说少林寺失窃多年的内功宝典,现已重现江湖,如今在一个叫丘长生的少年后生手中,再将这位少年后生的相貌仔细描述一番,教武林中人都得知此事。”姓邓的那人道:“是,属下即刻去办。”退出甲板。
丘长生心感不妙,不满道:“你这是算甚么?”蓝姑娘淡淡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武林中人,自然是为拳谱、剑谱痴狂,更何况是像《八脉通体经》这样高深的武功心法,谁不垂涎三尺?”丘长生略一思索,已猜得她用意,道:“可惜经法被我无意中毁掉了,你要想据为己有,那也无可奈何。”蓝姑娘摇头道:“我不想蹈你覆辙。”丘长生面色一红,心知她是说‘我不想像你一般,将自己练得走火入魔’,道:“那你想怎样?”
蓝姑娘道:“我知道其中内情,所以不敢染指心经,别人却未必知情,过不了一天,天下学武之人,恐怕都会来向你讨借。”丘长生一震,心知她所言非虚,心想:“莫说我现在不能动用内力,就算我完好无损,又怎能敌得过普天众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我稍不留意,便有可能被人害了性命。”背上冒出一阵冷汗,厉声道:“我跟你无仇无怨,为甚么要这般陷害我?”蓝姑娘道:“此举对你有益无害,我不过是将你的退路断绝,另指一条名路给你。”
丘长生‘哼’了一声,冷笑道:“明路?甚么名路?”
蓝姑娘皱了皱眉,道:“当今武林之势,中原四世家已名存实亡,而少林、武当两派向来置身俗世之外,不愿卷入江湖纷争,至于峨嵋、崆峒、昆仑等,近年来才辈凋零,大不如前,又何足为道。我密宗一派统领江湖,不过是迟早的事,只要你答应加入本宗派,武林之中,谅来没人敢与你为难。”她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隐然有股威严。
丘长生心中‘蹬’了一下,想起逸韬前辈的话,脱口问道:“西夏密宗?轩辕世家就是跟你们勾……”硬生生将‘结’字打住。蓝姑娘不置可否,丘长生道:“为甚么一定要我加入敝派?”
蓝姑娘道:“也没甚么,只不过我有几样东西我还没找齐,一样在司空见惯手上,一样在南方问天手上,他们两人嘴硬得很,宁死也不肯透露出东西所在,所以只好找上你了,以你跟司空小姐的关系……”丘长生忍住心中之气,冷声道:“司空见惯心中的秘密,自然是会告知他女儿;南方问天被佩儿姑娘救出,他的秘密多半也会吐露。所以只要我接近佩儿姑娘,就能得知你要的东西在哪里,是不是?”蓝姑娘道:“你很聪明。入了本派之后,如果你连立两大功劳,我便推举你任第三使尊,权贵荣华,享受不尽。还有,霍神医……”
丘长生热血上涌,大声喝道:“丘长生堂堂男儿,岂是贪图富贵的卑鄙之徒,阁下的美意,我自问无福消受。”蓝姑娘瞪着他,愕异道:“你……你……”丘长生哈哈大笑,朗声道:“我真气逆流、走火入魔,倘若不幸丧命,那也是劫数难逃,不敢有劳蓝小姐和霍神医费神。言尽于此,告辞了!”其时大船已经泊岸,丘长生转过身,昂然走上渡头。
丘长生下得船来,胸中豪气仍在,长笑数声,大踏步往北边一条道路走去。行出二十多里路后,忽听得身后一人道:“小兄弟,请留步。”转身看时,来人是一老翁,形容矍烁、健步如飞,显是身怀上乘武功。丘长生认出这人是船上的总管,依稀记得他姓平,心道:“他追来做甚么?莫非知道我不能运内力,想强行迫我入他们一派,好夺得那要紧的东西?哼,我岂会屈服威势之下、任你们摆布?”索性双手叉腰,走到道路中央,静候对方前来。
平总管转瞬到了跟前,呵呵笑道:“还好,还好,你没走远。”丘长生看他笑意拳拳,戒心更大,说道:“没走远又怎样?”平总管笑吟吟道:“小兄弟千万不可有误会,我追随跟来,是奉我家少主之命,将几样东西交与你。”从背后取出一个包裹,递了过来。
丘长生听他说得甚是真诚,一时也揣摩不出其意,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只听平总管又道:“小兄弟尽管放心,我家少主说你既然不愿意入我宗派,她也不强求,又说你替她挡了仇家一掌,无以为谢,特送上几件衣物和些许盘缠,聊表谢意。”
丘长生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上大大小小有数十个洞,简直是破碎不堪,想起刚才真气乱窜时,浑身烫热难熬,忍不住伸手抓扯,所以便抓出了这许多破洞。忽地脸上一红,心想:“我这般衣不蔽体地站在那个蓝姑娘面前,成甚么体统,怕是早让人笑掉了大牙。他们家少主好意送来衣物,我却有了小人之心,当真是不该。”躬身接过包裹,说道:“小子无礼,多有冲撞,请前辈见谅。”
平总管笑道:“不用多礼,不用多礼,我家少主还有几句话,命我转述于你。”丘长生道:“是,前辈请说。”平总管道:“敝少主说,她命邓先生传出去的话,绝无收回的道理。数日之间,天下学武之人都将得悉,少林寺失窃的无上内功秘籍在你身上,那时只怕人人都会觑觎那部心法,或明抢,或暗夺,无所不用其极,总之你好自为之。”
丘长生哑然失笑,心下道:“这麻烦还不是拜你家少主所赐,现下又来好意叮嘱,这叫哪门子事?”心中虽是这么想,却也不便明说,只得道:“那也无可奈何,贵上的厚赐,在下心领了。”有意将‘厚赐’二字说得稍高。
平总管似是没听出来,又郑重道:“小兄弟,修练内功引致气息错乱,实乃极端凶险之事。你内力愈深,其中伤害也是愈大,这一节你是清楚的。”丘长生道:“是。”平总管又道:“霍老头暂且压制住了你体内的真气,但从此以后,你万不可擅运内力,否则后患无穷,轻则周身瘫痪,重则性命不保,慎重!切记!”丘长生脸色微变,额头冒出汗珠,心想:“我前两次岔气不死,可算是侥幸了。”当下恭敬一拜,说道:“前辈教诲,小子定当铭记在心。”平总管呵呵一笑,回头一望,压低声音道:“少……她……小兄弟,保重!”低低怪笑一声,转身回去。
丘长生心道:“我不能动用内力,那岂不是跟废人没什么两样?倘若别人的刀架到了脖子上,难道也不能还手么?那个蓝姑娘可把我害惨了,她将我有内功心法一事往外宣扬,如此一来,人人都会向我讨要,可怎生应付才好?”忽然又哭笑不得:“平总管大老远追赶过来,就跟我说了两样事:一是有很多人要跟我过不去;二是我不能跟别人争斗动武。这两样合在一起,摆明是说我以后要受尽欺凌了。”
倔气一生,哈哈笑道:“如果任人欺负到头上而不敢出声,这般委曲求全,岂是大丈夫的行径?世间除死无大事,我动用了内力,大不了赔上一条性命,总好过多吃几年窝囊饭。”豪气上涌,恨不得在身上贴两张告示,一张写道‘南山门丘长生’,另一张写道‘我有《八脉通体经》’,好教世人一齐来寻他晦气。
狂笑过后,想起身上穿着千疮百孔的衣服,顿时又笑道:“旁的且不理会,这身衣服可要先换掉,不然教人撞见,大是不雅。”
走进一丛松林,换去破烂衣物后,伸手再提起包裹,感到入手颇沉,方才心有所想,并未注意其份量,此时察觉,大感诧异,重新打开包裹,见另一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