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四奏-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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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算。”廖望天叫道:“好哇,今日就把话说清楚。史大头,你刺了我三银钩,要不是老子闪的快,我这条右臂也被你夺去了,这又该如何算?”史春秋怒道:“妈的,沙绿皮,那晚你攻了我七斧头,我都牢记在心里。”
丘长生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厌恶,按耐住跳下去、扇他们每人一个大耳光的冲动,只见他们三人忽然住了口,看了看鳌三思手中的玉马,又瞄了瞄丁游魂手中的长盒,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沙侯盯着段大贤良久,忽然喝道:“段大贤,据说你对弘长老接任新庄主一事,心生不满,颇有微词,是不是?”廖望天跟着道:“不错,我也有所耳闻,段大贤,我看你该换个名字,叫段大胆才对。”史春秋也道:“换个名字有甚么稀奇,就算是脑袋掉了,十八年后照样又是一条汉子,没甚么大不了的,段大贤,对不对?”
段大贤很是识趣,又有丁游魂威吓在先,早明白了三人所想,也不像刚才那般惊慌,道:“弘长老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他老人家接任庄主,属下唯有心悦诚服,不敢生半分异议。”顿了顿又道:“属下不止对弘长老敬仰有加,对五位堂主也是万二分仰慕,今日能同时得见众位堂主,实在是属下得荣幸。”说完又取出两样物件,一件卷成长筒,另一件放在托盘上,盖了一层红布。段大贤将卷轴送到沙侯手上,捧着托盘递到廖望天身前。
忽听得史春秋大叫道:“好香!”立刻又补充道:“是酒香,甚么酒?”鼻子努力地吸气长嗅,目光牢牢锁住廖望天的托盘。
廖望天单手托紧,生怕他会抢去,身子向前倾斜,护住托盘,仍是不放心,又向右侧挪了一步,募地双眼呆滞,直呼大气,失声道:“五……五……圣图!是……吴道子……真迹!”眼睛再也离不开沙侯手中的画卷。
原来沙侯对酒没甚么喜好,当史春秋道出廖望天手中的酒坛时,丝毫不以为意,打开手中的卷轴,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画了七八人,此外再无他物,正感到失望之时,陡听得廖望天的叫声,才知他是在说自己手上的画卷。沙侯不通丹青之道,但他见廖望天如此紧张激动,心道:我可不能便宜了他。忙卷起画轴,四下随意观望。
廖望天怒道:“沙绿皮,你……你……”面色涨紫,说不出下话。沙侯冷笑道:“我怎么了?画在我手中,我爱看就看,不爱看一把火烧了它,关你屁事?”廖望天气得哇哇直叫,酒坛倾斜,眼看就要滚落下来,史春秋尖声道:“小心……”跨前一步,伸手去抓托盘。
廖望天应变也是迅速,左肩微耸,借机托稳酒坛,顺势踢出一脚,逼开史春秋,怒道:“史大头,你做甚么!”史春秋跳后一步,说道:“不要打碎了酒坛。”廖望天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低头冥思,努力回想刚才画中的人物,自言自语道:“‘画手看前辈,吴生独擅场。森罗移地轴,妙绝动宫墙;五圣联龙衮,千官列雁行。冕旒俱秀发,旌旗尽飞扬’,杜少陵的这番话,说得真是一点不错,嘿,好,好……”盯着画卷,一连道了七八个‘好’字。史春秋怕他又失神,每当他说一个‘好’字时,便回应道‘是’,也连说了七八个‘是’。
众人都各有所想,不知段大贤又从何处捧出一盆花卉,道:“史堂主,这是给你老的。”史春秋全心都在酒坛上,心中极大的不耐烦,正要喝斥他走开,听到沙侯口中说道:“嗯?咦?啊!这……这是蝴蝶兰?蝴蝶兰!”边说边快步走了过来,要去接段大贤手中的盆花。
史春秋如梦方醒,迅速抢在他前头,接过花卉,只见那株花奇特鲜艳,根枝贴着花盆生长,有数片像汤匙般肥厚的阔叶,交互叠列在基部之上,白色粗大的气根有的露在叶片周围,有的攀附在花盆的外壁,极是别异,又有七枝花朵在叶片之上,花状像是张开翅膀的蝴蝶,并且花色各不相同,有的纯白,有的绊红,也有淡紫、橙赤、蔚蓝,还有深绿、紫青,七朵鲜花,七种颜色,说不出的好看。
沙侯直勾勾的望着花盆,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念念道:“原来世上真有蝴蝶兰,这……这……”史春秋撕下一方丝帘,盖在花盆之上,生怕他再偷看。
一时之间,五个堂主各有所念,却也是各有所持,偏偏手中拿到的,都不是自身喜好之物,他们五人相互忌讳极深,早就把其他四人当成了死敌一般,是以决不肯让对方占了便宜,更不肯自己吃哑巴大亏。许久时刻,众人均是一言不发,显得格外的寂静。
丘长生失笑之间,募地一震:这段大贤不过是一个舵主,怎能能耐搜集到如此多的奇异珍宝,玉马、人参、五圣图、美酒和蝴蝶兰,每一样都是罕有之物、价值不菲。段大贤费尽心思得到这些,必定是十分清楚他们五人的各自喜好,既是如此,为何他又会完全送乱了呢?鳌三思等五人明争暗斗、势成水火已久,如此一来,他们五人必定会积下更大的怨痕,绝难再齐心合力共事一体,这于段大贤自身有何好处?莫非他另有阴谋?想到这里,大觉此人并不一般。
五人对峙了一炷香时辰,才各自就座,鳌三思和丁游魂坐在左侧,范无为陪在鳌三思下首,另外三人坐在右侧,有人端送来酒水,史春秋拿起大碗,只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大声骂道:“这是甚么劣酒,比马尿还难喝!”众人均知他是闻过廖望天手中的酒香之后,就觉得其它酒类大为失色,才道出这么一句。
丁游魂翻着白眼,说道:“段大贤,佩小姐来过这里,是不是?”
丘长生神情抖擞,知道司空见惯的女儿芳名是司空佩,丁游魂口中的‘佩小姐’,自然指的就是她了,怕是他们称呼惯了,一时也难以改口,当下紧凝心神,静听他们说些甚么。
段大贤回道:“是,四天之前,佩小姐确曾来过开封分舵。”他们五人虽是早已知道了此事,但再次听到,仍是不由得大动。
右侧的沙侯急问道:“如今她人在哪里?”这话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人人都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是以顿时俱是鸦雀无声,只待段大贤回答。
段大贤道:“属下……属下不知。”廖望天叫道:“甚么?你居然不知道!”又是心急,又是恼怒,气极败坏地指着他,似要跳将过去,狠狠地踩他两脚。其它四人跟他一般焦急,房顶上的丘长生也不免感到一阵失望。
段大贤不敢抬头,瑟瑟道:“佩小姐留下封书信后就……走了,属下也不敢问她要去甚么地方。”
鳌三思一拍桌子,喝道:“你为甚么不留住她?”丁游魂道:“你还念着司空老儿的旧恩,是不是?”史春秋道:“你敢违抗弘长老的意愿,好大的胆子!”
段大贤双膝跪地,颤兢兢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佩小姐来的那日,属下还不知……不知……”下面的话没再说下去,意思却甚是明显:司空佩来他分舵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弘长老夺了司空见惯的权位,又怎敢强留下佩小姐。
众人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明知这也是怪他不得,却还是郁气难消,他们来找段大贤,本就是要查得司空佩的消息,只要带她回去见弘长老,司功堂一席职位,几乎就可以收入囊中,想不到段大贤竟然一无所知,哪能不感到气愤。
只听段大贤又道:“属下虽不知佩小姐去了哪里,不过属下猜测,她这一两日会回到开封城内。”五个堂主齐声问道:“真的?你如何得知?”语气中满是喜色。
丁游魂道:“段舵主,你先起来说话。”段大贤道了声‘是’,站了起来,又说道:“佩小姐当日临走之时,曾问起一年一度百鸟大会,她像是有极大的兴趣。”沙候问道:“甚么百鸟大会?”段大贤道:“每年的端午节前一天,开封城内那些养了鸟的人,会聚集在城隍庙外,各自亮出自家的珍奇鸟类,供人观赏,所以便称作百鸟大会。”廖望天喜道:“你是说佩小姐也会去城隍庙?”段大贤道:“是。”
众人均是默不作声,每人心中已有了自身的打算,过了好一会儿,史春秋道:“要是佩小姐已经知道了庄中变故,难道她还会去城隍庙?”这话甫出,其它几人俱是一愣,沉吟不语。
一直在旁的范无为说道:“弘长老准备在端午节当天,才对外发放接任大典的消息,此事还没传开,照理说来,佩小姐并不知情。”
史春秋听他分析地极有道理,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也忘了刚才说过这酒比马尿还难喝,正待喝下,忽然大声喝道:“甚么人?给我下来!”
丘长生大吃一惊,以为他们发现了自己在房顶之上,刚想提气跃走,忽听得脚下横梁处娇叱声响起,随即当当两声,有人惊叫道:“佩小姐!”又有人道:“叶无忧!”跟着一阵大乱。丘长生又惊又喜,心道:原来是司空小姐和一个叫叶无忧的人,她们一早就藏在横梁上,可能是史春秋喝酒之际,从碗里的倒影发现了梁上有人。
不及细想,放眼看去,只见五个堂主分立成圈,围住了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在江州遇到的施箜,此时已知她便是司空佩,不过仍是男装打扮,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手中的雁翎刀使得虎虎生威,极力护住周身要害。
鳌三思等五人左右游走,手中的兵刃长递短削,招招打出,都是攻向叶无忧,却并不向司空佩送出一招半式,即便是她手里的短剑向自己刺来,也只是闪身避开,随即再向叶无忧袭去。原来他们五人都是一般想法:司空见惯眼下虽是失了大势,但难保有一天他东山再起,要是我伤了他的女儿,可真是后患无穷。有了这一念头,出手之间,自然是全力招呼叶无忧。
他们五人能当上堂主,确实有过人之处,招式之间,或诡异多变,或沉稳刚猛,叶无忧哪抵挡得了他们的合力相击,只片刻功夫,已是伤痕四处。只见他刚格开迎头的板斧,又有一对银钩划向大腿外侧,忙向后一个翻身,双脚尚未着地,左臂已被长索打中,立时现出一道深深血痕。
他也恁是勇猛绝伦,没哼半声,雁翎刀上下划过,但见寒光一闪,叶无忧索性大开门户,竟然是不顾自身性命向史春秋和沙侯攻去,他们两人见他这种打法,不免一怔,分左右闪开。只听叶无忧叫道:“小姐快走!”原来史、沙二人刚好站在下首位置,离门口最近,此时被他逼退一步,正好是空出了一道血路。叶无忧只攻不守,仅在说话之际,背后又挨了一刀,深及见骨。
司空佩惊叫道:“叶叔叔,你怎样了?”并不冲出,‘唰唰’两剑,刺退丁游魂和廖望天,左手扶住叶无忧,见他脸色惨白,已是昏迷过去。
时机稍纵即逝,史、沙二人又补回原位,五人重新围城一个圈,却并没有再攻,只是站立未动,没人敢向司空佩递出第一招。
丘长生见形势危急,不能再隐藏下去,左掌用力击在瓦砾之上,立时便打开一个大窟窿,随即头下脚上穿过窟窿,半空中长吸一口气,连着翻了两个身,下落之势顿减,从背后抽出青水剑,剑身抖动,往众人头顶刺去。
下面的人均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只见上空尽是灰尘,站在里侧的廖望天先是察觉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