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四奏-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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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长生失声叫道:“果真是他!果真是他!”那人问道:“你心底也怀疑是他?”丘长生愤怒之极,道:“游如西那贼厮,我早猜想他不是好人,原来他真是跟姓萧的狼狈为奸!”声音嘶哑,放声痛哭。那人也不相劝,任由丘长生发泄心中悲愤。
过了一会儿,丘长生止住悲伤,问道:“前辈,我们南山门并没有得罪他,端木狗贼为甚么要下此毒手?”那人嘿嘿笑道:“令师说得不错,归其缘由,正是权势在弄人。虽然我潜隐多年,但中原四世家的名号,我还是知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四家并存,他们自然是拼命积攒实力,以便盖压过其余三家。端木湖要立个偏南联盟,就是想拉拢各处豪杰,好让他们为自己卖命。你师父看穿了这一点,不肯归附依纳,所以便招来了杀身之祸!”丘长生细想当时的前因后果,深觉他说的合乎情理,必定似###不离十,直恨的咬牙切齿。
那人问道:“小兄弟,你这身内功,是如何练就出来的?”丘长生也不隐瞒,将如何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颗佛珠,佛珠中暗藏经书等说了出来。那人听完后奇道:“八脉通体经?世上竟有这样一部经书?”丘长生道:“是啊,好像是由一个叫慧能的大师创撰,后来经净虚禅师抄录,并藏在佛珠中。前辈,你看过后就知道了。”伸手入怀里,谁知掏了个空,心中一惊,想起白天听到魔音后,神智混乱、不能自拔之时,似曾捏碎了甚么东西,叫道:“糟糕,不好!佛珠让我毁了。”额头满是大汉,道出了当时的状况。
那人哈哈一笑,道:“医者难医命终之人;佛陀难渡无缘众生,既是已经毁了,那我便是与它无缘,小兄弟,你又何须自责。”丘长生听他语带佛揭,微感诧异,道:“前辈,原来你也信佛托神。”那人一呆,低语道:“她喜欢,我便喜欢。”丘长生寻思道:原来他心中痴爱着一个女子,想不到他武功如此高,于情爱这一节,却也跟常人无二。那女子喜欢诵经念佛,这一点倒和商夫人很像啊。想起他刚才说过十年前,曾与‘商兄’一战,于是问道:“前辈,你与商庄主交过手么?”
那人哈哈大笑数声,满是畅意,道:“岂止交过手而已,他是我生平仅遇的对手,那一战……哈哈,痛快,痛快啊!”顿了一顿,似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又道:“那一日我追杀两名恶贼到了洛阳,我在洛阳城中寻了他们三日,却始终找不着那两人的踪影,心中一时气闷,便进了一家酒馆喝闷酒。不一会儿,老天竟然下起雨来,到酒馆避雨的人开始增多,那些说书的见客人多了,便开始张罗活计。我当时心里感到晦气,也无心细听,只顾埋头喝酒。”
丘长生若有所想,问道:“那个说书的是不是讲的西汉赵充国的故事?”那人一抬头,奇道:“你如何得知?”丘长生于是将锦儿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遭,那人怔了许久,道:“他生平最得意的事,便是娶了她做妻子。唉,商兄,何止是你最得意,换做是我……”收住了口,道:“你想不想知道,当日他在酒馆说了一句甚么话?”丘长生点点头,问道:“商庄主说了甚么?”
那人道:“我因为找不到那两个恶贼,心情糟糕之极,加上又喝了两碗酒水,胸中尽是火气,忽然听邻桌一人低声说道‘一人刀法再好,怎能敌得过使剑的人?’我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猛地拍桌子向那人喝道‘兀那汉子,你敢小觑了使刀的人?’那人微微一笑,没有应我的话,我心下更气,猜他必定是使剑的,便嘲笑他道‘你们使剑的那个甚么第一剑客,在我手里也走不了三回合。’那人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踢开凳子,叫道:“那我倒要请教你这三回合,是不是真的这般厉害!”我见他向我应战,自然是不肯退却,在酒馆是不好比斗,虽然外面还在下雨,我们也顾不了这么多,奔到外面,寻到僻静之处,取出兵器,就斗在了一块。”
“从酒馆出来,我见他所使的轻身功夫极俊,便猜到这人并非庸庸之辈,待他取出了随身佩剑,我才知道他就是‘冀中第一剑客’,当时也颇有几分后悔太鲁莽,不过也有几分激动。”
丘长生奇道:“激动?这又是为何?”那人笑了笑,道:“小兄弟,你认不认得我这把刀?”丘长生又端详手中的刀,摇了摇头道:“晚辈孤陋寡闻,并未曾听说过,只是觉得它有些怪异,前辈你看,这一大段刀刃,为何是钝而无锋?”那人笑道:“这也难怪,当年我叱咤风云之时,你年纪还小,自然是没有听说过!”语气颇为自豪,却带着些许凄凉,接着又道:“小兄弟,这刀名叫‘寒月苗刀’,苗刀是说它的外观,苗疆人所用的刀,大抵都是这般模样。你听说过寒月没有?”
丘长生摇了摇头,那人道:“战国末年赵国徐夫人有一名刃,形若新月,寒气四射,故名寒月,后为燕国所有,荆柯欲刺秦王,携藏的就是寒月宝刀,据说它能斩断干将莫邪剑,嘿,着实了得!当年我刀法尚未步入臻境,只道但凡兵器,无坚不摧,无利不破,便给它取名叫寒月苗刀,企及它像寒月一般锋利。后来我刀法渐进,开始悟出钝锋之道,我每悟出一层,便要磨平一小段刀刃,到得后来,就变成这般模样了。”丘长生道:“那要恭喜前辈了,再过一些时日,这柄刀上怕是难见锋利之处了。”
那人长叹一声,道:“利与不利,我早已不放在心上,我刀法上的造诣即便再高,也难以得到她……她的心。”丘长生虽不看清他的脸色,但听察口气,知他是痴情所致。
那人沉默一会,才接着道:“我姓逸,单名一个韬字,武林朋友们识得我刀法的厉害,便将‘逸韬’两字谐念成‘一刀’,再连上我所住之处,合起来便是‘潇湘至尊一刀’。商兄是第一剑客,我是至尊一刀,我们两人互相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会面。那日也是巧合之极,叫我们在酒馆遇上了,他看我取出刀之后,多半也猜到我是谁了,但我们两人都是好胜心强,心下都认定自己要高出对方,所以虽然猜出了各自的身份,却仍是默不作声,装作不识得。”
丘长生心想:原来他们是因遇到难得的对手而激动。只听他继续道:“起初我们不清楚对方的招数,所以出手时有所保留,斗了片刻便即兴起。商兄的剑法飘逸多变,我的刀法沉稳刚猛,我们倾尽所学,始终胜不出对方一招半式。从中午斗到下午,再从下午斗到黄昏,我记得当时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也不知交替了多少次,直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此时我和他都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又担心黑暗之中出手没了轻重,误伤到对方,便提议第二日再行比试。”
“当晚我们回到酒馆,这才互道了名姓,两人都是开怀大笑,吩咐酒保端上酒来,放喉痛饮一番,也不知那晚喝了多少坛酒,总之是大醉如泥、伏案而睡。第二日酒保叫醒我们后,又斗了一整天,始终分不出胜负,随后连着比了数日,总是谁也不输谁。”
逸韬虽然没有过多叙述比试的详情,但丘长生想象着两大绝顶高手相斗,那是何等惊天动地,不禁热血沸腾,问道:“后来怎样了?”
他说道:“有一晚我们正在把酒畅饮,商兄听说我正在追杀两个恶贼,问了那两人的名姓、特征之后,说道‘逸兄,我看照这样比试下去,怕是没有一年半载,很难见个高下。’我答道‘不错,商兄有何高见?’他说道‘不如你我定个约定,反正你也还没查到那两恶贼的下落,这样罢,我们两人谁先取到他们的人头,便算是谁赢了。’我说道‘不行,我追踪了他们一段时日,总算对那两恶贼有几分熟悉,而商兄只是初闻这二人,如此一来,岂不是吃了大亏?我又怎会拣这种便宜。’他笑着说道‘看来逸兄是料定会比我先寻到他们了?哈哈,那我岂不是要立刻认输了?’我听他这么一说,也不便再反驳,只好点头答应。”
丘长生心道:也合该那两个恶贼倒霉,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怕也是难保其性命了。
“我口上虽是答应了,心底却不愿占他先机,是以直到第三天,我才开始查访他们的下落。嘿,他们还真是躲藏地严实,我寻了五日,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原来他们藏在一座寺庙里,剃光了头发,假扮成和尚。我起初心想:他们既然有诚心悔过自新,我也无须赶尽杀绝,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是了。谁知我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他们两人交头嘀咕,说有个极美的女子常到寺庙里来,找寺僧求解经书,两人一阵淫笑后,便商量起如何占有那女子。我心底气得直冒烟,立刻跳出去,杀了那两人。”
丘长生寻思道:那两个恶贼口中说的‘极美女子’,难道就是当时的商夫人么?问道:“前辈,那寺庙是不是叫天音寺?”逸韬道:“不错,正是天音寺!”顿了顿又道:“处理好他们的尸首后,心头又是快意,又是得意,随后便赶着回去。待我走过一间寺阁时,听到有人在里头高声诵经,我听得那声音好是熟悉,琢磨一想:诵经之人不是商兄么?原来他也就查到这里来了。我暗自庆幸,幸好我早一步杀了那两个恶贼,否则若再迟半天,便是我输了;又不禁佩服不已,我本以为他即使能寻到寺里来,也是在一天后的事。”
“我推门进去,他见到我之后,微感诧异,道‘咦,逸兄,你怎地也到寺里来了?’我说道‘还不是跟你一样,寻人来了。’他大吃一惊,问道‘你也……遇到她了?’我看他神情极是惊奇,以为他求胜心切,就说道‘咱们这次较量,我占得便宜太多,不能作数。’他怔许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说道‘你是说那两个恶贼?你已经杀了他们?哈哈,好啊,我认输了!’我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哪有认输后还这么开心的,但他眉宇间的笑意,却又绝非强挤的欢颜。他看我不明所以,又说道‘昨天我追查到这附近,正要进到寺里来,不料在寺外遇见……遇见一个女子,咳咳,就……就把这事给忘了。’我恍然大悟,笑道‘商兄,原来你是遇上了意中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他脸色一红,笑了数声。我见失魂落魄了一般,想来必定十分喜欢那女子,便不好再邀他较个输赢,只约好日后到翠鸣庄拜会他。”
丘长生点头道:“士为红颜折腰,商庄主为了见意中人,不计个人的输赢,确实是痴情之极。逸前辈,你说要拜会商庄主,怎地现在竟在庄中做仆役呢?”逸韬笑了笑,道:“只要能留在庄中,莫说是当仆役,就算是当牛做马,我也是心甘情愿。”言语中难掩喜色。丘长生心下大奇,想道:“莫非他也是为了一个女子?倘若真是如此,定是他心仪的女子在庄内,才这般恋恋不愿离去,看来他跟商庄主一样,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逸韬持剑在空中划了两道横弧,然后盯着剑尖,说道:“当年与商兄比武数日,我对刀法的感悟大进许多,随后数年,我闭门潜思,终于悟得大巧若拙、浑然天成的道理。当时心痒难耐,便欲找商兄再战一场,谁知待我到了翠鸣庄时,却闻到他已经过世的噩耗,正当我万念俱灰之时,碰巧……见着了她,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