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阳浅故 青乔微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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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殿里容妃斜倚在椅子上,摇着团扇,眼神向下飘着,问道:“沈妃娘娘近日倒是清闲的很,以往都不曾来本宫这花容殿,近日三天两头都能看见沈妃娘娘。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和沈妃娘娘姐妹情深,故而沈妃娘娘常来和本宫叙叙旧。”
沈妃摇摇头,勾唇一笑,“妹妹可说错了,你我本是姐妹,同一年进宫,又共同服侍陛下,关系本就亲昵些。姐姐来看望妹妹,这是再正常不过了,难道妹妹是不认本宫这个姐姐?”
容妃掩着嘴呵呵笑着,眼中闪过嘲笑,面上却愈发的开心:“沈妃娘娘这个姐姐,本宫是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娘娘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知沈妃娘娘今日来有何贵干?”
“姐姐自然是真心了。妹妹听说,昨日陛下夜宿在挽曦宫了么?”沈妃谈笑道。
“本宫可从不关心这些事,陛下爱宿在哪儿便是哪儿。”容妃眼神妩媚漂浮:“本宫只关心何时陛下宿在这花容宫?沈妃娘娘倒是对这些事儿极有兴趣了?”
沈妃听罢一僵,然而又很快的恢复常态,清了清嗓子:“关心陛下是后宫嫔妃的分内事,更何况本宫时常要侍候陛下,关心的自然就多了些。妹妹,你说姐姐说的可对?”
容妃不置可否,自顾自地饮着茶,也不去接话。
沈妃知其意思,见太色已晚,容妃也打着哈欠有送客之意,也不好再待下去,便辞别了容妃。
容妃果然不知好歹,自己放低了身段日日去看她,她总是敷衍的态度。以往她也不愿意与别人来往,本以为自己这些年对她也算不错了,应该能改变她一些,没想到仍是这般的朽木不可雕。
当年自己和容妃一起进宫,她小心谨慎,温婉柔情,只希望能吸引陛下的注意。本以为她这样一任嚣张跋扈的性子是不可能被陛下选上的,也不知道当今陛下当年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喜欢这般骄纵的性子。
总有一天,她会让容妃这骄纵的性子收敛收敛的。凝视着天边昏暗的黄昏,沈妃使劲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太和殿上,严肃的帝王被冠冕上垂下的十二珠帘遮住了容颜,看不出喜怒。侍立在两旁的宫人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庄严的大殿中肃穆非常,群臣举着玉笏安静地站立在朝堂中间。过了一会,有官员走出:“启奏陛下,前段时间陛下交给臣等讨论是否该借兵东陌的政事,已经有结论了。臣等以为,借兵之事,实不可取。借兵于东陌既费我西济国力,又至我军于险地,实在是不利于我国,望陛下能慎重考虑。”
“非也。臣等认为,借兵之事可行。犬戎是游牧民族,总会在冬季抢掠我国北方,致使北方百姓民不聊生。若西济与东陌合力,共同对付犬戎,那可谓是一件得益于人民的事情。望陛下三思。”
“臣等附议。”
……
帝王的眉头微皱,这帮臣子真是不济事,讨论了这么久,仍是没个定准。高声呼道:“此事再议。众卿还有何事启奏?”
“启奏陛下,三年一次的选秀已然到了,此次选秀是第二次,相较于第一次选秀的简单仓促,臣等决定举行大型的选秀,为陛下充裕后宫。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礼部尚书上奏道。
西济帝不赞同道:“选秀不宜太过铺张,国库尚不充盈,此事值得商榷。”
“皇上登基三载,膝下尤虚,此次可借选秀之事,从民间挑选聪慧贤德女子,伺候皇上。望陛下恩准。”
“望陛下恩准。”百官异口同声道。
西济帝无奈,只得吩咐道:“准奏,此次选秀便交由礼部尚书全权负责。”
“微臣遵旨。”
第12章 第十二章 锦绣佳人谁人祸
勤政殿内熏香袅袅,小全子从殿内走出,见守门的两个宫人中一位正低着头打着瞌睡,心一惊,走到那人面前,拿起拂尘就敲了那人的脑袋。
那人惊醒过来,面前正站着怒目而视的小全子,那宫人吓得差点没跪下来。
小全子赶紧架住他,警告道:“小东西,切莫在殿外打瞌睡,再怎么想打瞌睡也给我死撑着。要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奴才明白了,多谢全公公教诲。”
小全子又四下巡视了一番,见毫无异常,终于安心地站在殿外。
才过不到一炷香的样子,小全子便见远处一宫装丽人携了宫人往这边走来,他睁大了眼睛总算看清楚了。
待那宫妃走近了,小全子看了全貌,躬身请安:“奴才给沈妃娘娘请安。”后面的宫人也刷刷地随着跪下了。
沈妃温和一笑,“都起了罢!本宫见陛下终日沉湎政事,担心陛下太过劳累,端了些亲手做的茶点。小全子公公,陛下可在殿中。”
“是,娘娘。奴才去禀告。”
“不用了,公公切莫惊扰了陛下,本宫亲自端进去便好了。翠微,你也留下。”沈妃提着食盒就进了殿。
殿内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毛笔划过纸张的细碎声音。
沈妃轻挪了脚步,移到书桌旁,站在西济帝身侧。小心地端了杯热茶放在西济帝的左侧。
司空肃阳在专注地批阅奏折,忽闻身侧动静,抬眸一看,微凉的水已经被人换掉了,冒着丝丝热气。左侧前方沈妃正提着食盒柔柔带笑地站在那儿。
司空肃阳放下手执的御笔,问道:“爱妃怎么来了?”
沈妃端庄地行礼,将食盒置于书桌上,柔声说道:“臣妾见陛下日夜操劳,亲手做了些糕点,拿来给陛下尝尝。”
“爱妃有心了。”司空肃阳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称赞道:“爱妃手艺越发精进了,点心味道堪比御厨。”
沈妃以帕掩口,笑道:“陛下过誉了,臣妾愧不敢当。”又见西济帝轻微地动了一下右肩,心中一动,疾步走到西济帝身后,手搭上了西济帝的肩膀。西济帝明显地一僵,她感到掌下西济帝肌肉紧绷着,遂轻轻地揉捏起来。
司空肃阳总算放松了下来,微侧着头,赞许道:“爱妃一向如此细心。”
“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职责。”沈妃继续按捏着西济帝酸涩的肩膀。
“倒是看不出来爱妃有一双巧手,既会做糕点,又能为朕缓解疲劳。”司空肃阳拍拍肩后沈妃的手,笑道:“爱妃辛苦了,现在朕舒服多了。”
“不辛苦。”沈妃从西济帝身后退出来,覆上他的手臂说道:“陛下才是真正辛苦的人。臣妾听说三年一次的选秀已经交由礼部尚书掌管,臣妾愿意自动请缨,为陛下分忧。”
司空肃阳端起热茶,拨掉茶沫,喝了一口,思索道:“此事确实需要后宫嫔妃主导,爱妃确实贤淑,不过此事重大,朕担心爱妃一人太过劳累,不若再加一人。如今后宫品级高的妃嫔也就你们这几位,容妃那样任性火爆的性子,定是不愿摊上这般劳累的事情。那就曦妃罢,曦妃性子温和,做人恭谨严明。爱妃以为如何?”
“陛下考虑得周到,臣妾谨遵陛下圣谕。”沈妃低眉,裣衽行礼,说道:“那臣妾便告退了。”
司空肃阳点点头,放下茶盏,继续看桌上的奏章。
顿时一室寂静,熏香盈室。
三年一度的选秀几乎成了整个西济的圣典,此次选秀算是开创了第一次大型的,从民间挑选秀女入宫的先河,无数女子都幻想着一朝麻雀变凤凰,即使成不了凤凰,留在宫中作一宫侍也比在民间吃苦受累的强。
选秀女的工作过于繁琐,并不受主事的沈妃、曦妃直接管辖,只等宫中上了年纪的嬷嬷经过一层一层的筛选,留下的那些个家事清白、品貌上乘的数十个秀女才得以给沈、曦二妃过目。
选秀女并不简单,从验身到容貌再到才学,程序异常繁琐,重在为西济帝挑选德才兼备的佳人,因而马虎不得。
忆昔曾携了珠云偷偷地去看嬷嬷们是如何教导秀女们礼仪,一看之下,顿觉嗔目结舌,但说个行走之间的仪态,就讲解大半日。什么走路时鞋尖不得露于裙外,行走之时要莲步姗姗,裙裾带风。
更加令忆昔惊恐的是秀女们练习走路的那根独木,独木悬空,秀女们要从这头走到那头,若只是这么简单忆昔倒不会显得那般的惊惧。只是那跟窄小的木头只有脚掌那般宽,行走尚显困难,更别说要保持平衡,始终眼眸平视,唇角带笑了。
每次忆昔瞧见秀女们爬上去练习都会惊出一身汗,这时才会感叹,幸好自个不是从这当中出来的,要不吃的苦头可不少。
一日,忆昔用罢晚膳,欲四处走走消消食,遂携了珠云出了挽曦宫。
天气渐凉,傍晚时分,天幕渐黑,夕阳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带着夜色即将沉沦的迷醉,一派的好时光。日落黄昏,凉风拂面,吹得人心中的烦闷也消失不见。
忆昔不自觉地展开了笑颜,对珠云说道:“珠云,这景致美妙,不若随意寻个亭子坐坐,欣赏欣赏美景。”
“小姐说的是。”珠云年纪本就不大,孩子心性,见着美好事物自然开心起来。又疾步往前看了看,欢喜地告诉忆昔:“小姐,前面就有座亭子。”又挥挥手叫忆昔快点。
忆昔也不忍拘束了她的性子,便由她去了。幸好没有外人在,若是外人瞧见了,估摸着又是一番斥责。忆昔只得叫她走慢些,切莫摔着了。她倒是懂自己,走到隔亭子几步开外的地方喜笑颜开地等忆昔。
忆昔有些无奈地走到珠云身边,欲继续上前,孰料听见一女子的声音,方止了步子。珠云也奇怪,明明方才并未出现人影,此时又怎会听到人声。
忆昔皱了皱眉头,向右挪了几步,才发现一白衣女子正背对着她们。方才也是由于她们站在梁柱的正对面,故而没有看见那女子的身影。此时夜幕渐至,那白衣女子裙裾翩翩,黑发飞扬,声音地沉沉的,瞧着不知为何有点苍凉。
“碧水依依倚荷疏,云深处处凝雪无。”
白衣女子念着这两句诗便停了下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了一声,转身欲走。抬眸间却发现面前站着忆昔、珠云二人,登时一愣。
忆昔见她发现了她们,上前微笑道:“不知姑娘为何吟诗只吟两句?”
那女子一脸戒备,不过在正视忆昔的时候,眼眸骤然缩了一下,声音不稳,问道:“你是何人?”
珠云本就站在忆昔身侧,口快地说,“见到娘娘……”,后面得话语就被忆昔打断了。
忆昔瞧瞧身上,为了出行方便些,她专门换掉了身上的华服,此时素衣简服,倒还真不出是什么人。若说是宫人,又没有穿着宫装,想来那白衣女子也不会相信的。方才珠云又说了是娘娘,她只得回答:“本宫品级教低,不过就是侍候陛下的妃嫔罢了。”
“那娘娘是李嫔?”那白衣女子骤然明白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娘娘,赶紧屈膝行礼道:“储秀宫秀女纪翘参见娘娘。”
忆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含笑得扶起她,“原来是纪秀女,方才秀女为何叹息,又为何作诗只作一半?”
纪翘苦笑不已,见忆昔不解其意,遂一一解释:“我本是青州一富商之女,只因家道中落,为了生计,迫不得已才入宫选秀。即便不能被当今圣上看上,做个伺候人的宫人也是不错的。然而在这宫中生存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