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倚-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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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缤扬收剑入鞘,不禁大叹好险。方才三战,俱存几分侥幸,要不是在那誉满堂处饮过几杯无名香,只怕早已绝命此地,不由又想起了独自彷徨于九泉的瑞宁,心头一酸,泪水几欲坠落。
苍白的天空下,大块乘载着萧索,一袭征袍,一把长剑,一抹瘦影,还有一段浓浓的愁…… txt小说上传分享
江湖多风波 舟楫恐失坠(6)
夜幕尚未笼罩大地,惨淡的日光斜斜照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一个身影,终于站在了雪峰山的脚下。他举目望去,那山顶,直没苍穹,看不到尽头,如同未来永远埋藏在黑暗。山腰以下,乱石嵯峨,林木稀疏,几缕零碎的枯草,在西风里晃曳。山的高处终年覆着冰雪,那个被金针封脑,坠入邪途的男人,就在那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洛缤扬狂展身形,直往山上奔去,他手足并用,捷若猿猴,轻如飞鸟,只见其足点凸处,一跃数里,山势愈抖,身形愈快,如履平地,如逸绝尘,瞬然已至山腰。顿觉寒气透裳,雪光如昼,漫地都是厚积的冰雪,他轻轻一跃,在一块微凸的岩块上停了下来,但听得冷风哀啸,尽目皓白。伸脚一探,雪及至膝,倘若还像方才上山一般,恁的轻身功夫如何了得,在这近乎垂直的山上,也必定足下生滑,性命不保。他凝神望去,不由大喜,只见一排石阶,嵌于山中,纵然而上,直通山巅,奇怪的是那石阶上竟不落半丝雪花。他腾身而起,稳稳落于石阶上,提一口气,拾级而上,健步如飞。不过片刻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得楼台宫阙千万间,金碧琉璃熠生辉,雕梁画栋龙凤舞,玉阁玲珑雾绕中。洛缤扬心下一惊,想不到这雪峰山之顶的飂兮楼,竟是建的如此奢华,恐怕那皇帝老儿的皇宫也未必及此。那入口处分立两根擎天巨柱,连接着一额白玉雕成的横牖,其上书着三个大字,飂兮楼,笔力甚为遒劲,又兼得草书之奔放,楷体之刚正,直可谓入目三分,颇有威势。
欢迎英雄剑光临敝派。一个声音远远传至,语音颇为娇嫩妩媚,仿佛是个妙龄女子,然而武林中人闻此声者无不色变,正是那细风吹雨玉笛妖姬,当今第一魔派飂兮楼的现任楼主。洛缤扬长剑出鞘,凝神以备。
一道白影飘然而至,来者却是那剑妖公子,他拔剑而立,衣袂习习而动,道,英雄剑洛缤扬,欢迎你前来寻死。洛缤扬心下一黯,道,废话少说,要打便打。这就是瑞宁要他救的人吧,只是一场恶战,总还是不能避免。
那剑妖公子长剑一抖,顿化作数道剑影直刺而来。洛缤扬狂提真气,龙吟剑铮铮而鸣,横扫而去,那剑妖公子长剑一震,不由一惊,心道,这姓洛的功力比之前更为强劲,怪不得三位岭主俱败于其手。他身形一动,直击其后,洛缤扬一招神龙摆尾,两剑相击,火花四溅,那剑妖公子忽左忽右,剑法极为刁钻,若不是如洛缤扬这样的顶尖高手,身上怕早已被刺的千疮百孔。待战得片刻,那剑妖公子似显不支,且战且退,洛缤扬急于求胜,是以未加思索,一路跟进。只见那楼台宫阙,无不是门窗紧闭,相战其间,竟不见得半个人影,洛缤扬顿觉蹊跷,暗叹不妙,如此误入险地,乃是犯了兵家大忌。
他忽感脑后刺疼,疼处正是那玉枕,强間,脑户三处要穴,心下大惊,他长剑猛然回缩,奋力向前挥击而去,正是那龙吟剑诀第一式,亢龙有悔,此招威力甚大,旨在一击毙人之命,那剑妖公子武功自是不俗,却也被这一剑荡开数步之遥。洛缤扬忙乘隙往后脑疼处一拔,只见手里赫然是三根金针,针头沾着些许血渍,不由一凛,心道,多亏誉老前辈当日已闭阖我此三处要穴,是以针入不深,否则顷刻之间便成了第二个剑妖公子,思及此,不由冷汗涔涔。
忽听得“咦”的一声,一个鹅脸朱唇,身材窈窕,白衣胜雪,手抚玉笛的貌美男子遥遥立于身后,来者正是那飂兮楼楼主,玉笛妖姬。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已然离洛缤扬近于咫尺,顿时幽香袭鼻,一双秋波般的媚眼不住在他身上打转,道,可惜可惜,多俊俏的男人啊。
洛缤扬忽的向后仰跌而去,方才觉察胸口受掌,一口血直喷而出。那玉笛妖姬手上亦是一震,心道,好浑厚的内力,原来这当胸一掌,却被那洛缤扬胸口护身的内气向外一推,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娇嗔道,唉,你叫我好生为难呢,我自是不能放你下山,又不能叫你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陪着我,只好让你死了。
洛缤扬长剑撑地,才得堪堪站起,只觉胸口生疼,气浪翻滚,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吐之而出。那体内那回旋二气不断分出真气流入胸口,登感疼意渐消,内伤正急速复原,心道,这无名香无论如何神奇,我也必定不敌这个大魔头,无怪乎昔日白老盟主说,动术练至登峰造极者,即便各大门派掌门齐上,也未必能敌,当时却还不肯信,今日算是领教了,只是九泉之下,却如何向宁儿交待。
那遥远的天际,几声筝鸣荡漾而来,声如千仞之溪,滔滔就下,那筝鸣猛然一收,直教人回肠荡气。
一个抱琴老者,已然站在了洛缤扬的身侧。洛缤扬转头望去,心下由是一惊,只见那老者鹤发童颜,嘴角含笑,不是誉满堂,却又是谁。
那玉笛妖姬嘿嘿一笑,道,你老人家不好好去颐养天年,却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呀。那誉满堂肩上忽的负着一个人,那肩头之人正是剑妖公子,原来适才说话间,那誉满堂已然将那剑妖公子点倒拿了来,其动术之高,实丝毫不逊于玉笛妖姬。他扬手将那剑妖公子往洛缤扬处抛去,道,请看在我这前任楼主的薄面上,放了我这小兄弟可好。话虽是客气歉下,然语音却是威严不可违拗。
洛缤扬稳稳一接,心中一颤,道,誉老前辈,您…您是……
不错,老夫就是飂兮楼前任楼主。誉满堂铿锵言道。
那玉笛妖姬似想起了什么,倏然间已立于百尺高的楼上,他向着那山顶入口处凝眸一望,心道果然,当转过头来,冷冷注视着楼下诸人,旋即手按玉笛,吹奏了起来,其音婉转悠扬,如泣如诉。
快撕下衣襟,把耳塞住,即刻下山。誉满堂大声喝道,说话间已把古筝一横,弹指如飞,其声如弩发,直刺苍穹,那玉笛之声,竟是一滞,筝鸣之声顿时如同怒涛翻滚,直扑而去。那玉笛之音避其锋芒,插缝而入,饶是那筝鸣之音何等雄厚,瞬然间,便消弭于无形。玉笛声乘机追击,如同闺房私语,又如春雨缠绵,那筝鸣之音再度响起,势如深渊,漫天铺展,将那玉笛之音吞噬殆尽,转而向那玉笛妖姬压将而来。那玉笛之音缓缓响起,似贵妃浴后,娇软无力之态,忽的笛音一转,如同万千霜苞,纷纷而落,又如北风哀嚎,群木萧萧。筝鸣颤抖,如同退潮之水往回而落,筝鸣抖变,直如天马长嘶,旋即奔腾而上……
洛缤扬依言吩咐,撕下衣襟,塞住两耳,心道,誉老前辈已有大恩与我,如今又千里迢迢来助我,如此恩德,就算是飂兮楼前任楼主又怎样,我洛缤扬知恩必报,誉老前辈武功了得,必定无恙,他让我下山,定时怕我拖累。当即负了剑妖公子,直往山下奔去,待行到出口处,只见一大群飂兮楼弟子,手持刀剑已守在当口,当先三人赫然就是那御风岭岭主叶随行,踏风岭岭主陆飘鸥,追风岭岭主萧浪逐,洛缤扬忙握紧长剑,一丛人见了洛缤扬,俱是大骂出口,却无一人向前杀来,那陆飘鸥苦苦一笑,道,小兄台,你走吧,我们着了誉老楼主的道,被点了穴,浑身动弹不得,你如若想杀我们,让英雄剑的名头更加名满天下,那就动手好了。洛缤扬一怔,心道,誉老前辈为了我,竟是想得如此周到,他们都曾于誉老前辈麾下,我岂能杀之,况且乘人之危,是谓不武,实非侠义道所为。他当即踏步而前,下山去也。
一轮微月,斜挂在冰冷的夜空。 。 想看书来
江湖多风波 舟楫恐失坠(7)
数日后,江南,洛府。
朱漆的大门被咚咚的敲响,一个老者开门问道,谁啊?夕阳的薄晖下,只见是一个衣衫满诟几于滥屡,肩上扛着一白衣男子的青年,那青年人朗声言道,王管家,是我。那王管家一愣,一双依旧精明的老眼细细审视着这个门外的年轻人。是少爷!他兴奋得叫道,忙扶着洛缤扬进了来,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他边走边喊,洛府上下,闻讯而至,无不是欣喜万分。回来了?一个身着锦袍,威风凛凛的老人缓缓走来。是的,父亲,洛缤扬恭敬道。还不快替少爷把人抬到屋里去!老人怒喝道。几个家丁忙奔过去,抬起洛缤扬肩头之人。就抬到我房间吧,洛缤扬吩咐道,家丁应诺一声,便向府内抬去。孩子,回来就好,快快沐浴更衣,待会大家一起用膳。老人轻轻拍了拍洛缤扬衣上尘土,慈爱道。
日匆匆而暮,半轮秋月漠视着尘间。
偌大的厅堂灯火辉煌,一个威严的老者端坐于厅首,众人分两边而坐,谈笑之声不绝,好不热闹。
父亲!厅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洛缤扬快步而进,那老者长袖一挥,道,来,坐这里。一众人举杯称贺,俱是些诸如天佑洛家,欢迎大少爷平安回府之词。席罢,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向书房走去,只见书房里的烛灯兀自亮着,那老者微微一笑道,我洛兴德的老朋友来了。他推开房门,道,誉兄别来无恙。哈哈,洛兄风采依旧,直叫誉某徒增羡慕。说话者,正是那誉满堂。洛缤扬惊喜交集,当即上前拱手一拜,道,誉前辈恩重如山,晚辈实不知该如何报答。那誉满堂呵呵一笑,道,区区小事,何必如此,我誉满堂乃妖魔邪道,日后莫要来取我老命,老夫就算是满足了。那洛兴德仰头一叹,道,甚么妖魔邪道,又甚么名门正派,统统都是放屁,人之善恶好坏,岂能如此划分,大圣人尚且满口妖言,又怎生知道所谓妖人就不是善男信女,我洛兴德生平最恶周武孔丘,礼教尊卑,奈何世人皆愚,上了大当还懵然不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那些愚夫愚妇又如何能看穿。
说得好,说得好,誉满堂拊掌言道,洛兄与我脾胃甚合,是乃知音,却不知小公子可有这番妙悟,哈哈,哈哈。洛缤扬少时读书,曾读到一首山坡羊的词,词云:波涛如怒,峰峦如聚,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日夜反思,心道,亡,百姓自然是苦,兴,为何百姓还是苦。随着渐渐的长大,自是体会到了不少深意,如今听了父亲一番奇哉怪语,不禁豁然,心中暗暗叫妙,口上却是不说。那誉满堂微微一哂,道,使民无知,则智者弗敢为也,我誉某隐退山林,做个游方物外之人,倒也乐的个逍遥快活,江湖这多事之秋,且随他去吧。
呵呵,誉兄之胸襟,兴德远不能及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的甚为投机,真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洛缤扬坐于一旁,虽听得诸般连珠妙语,可是心头始终为一事所掣,终于,忍不住打断相谈甚欢的两人,道,父亲,誉老前辈,可否容我先行告退,以好早些解除白若缺脑后所封金针。
也好,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