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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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黄金出世,东宫骗嫁(求首订!)
帐内一应摆设,奢侈万分,似是一点不受塞外环境的拘束,该有的一件儿不差,锦上添花的也不乏计件。姜檀心环顾四周,帐正中央是一张檀木低案,无甚繁复的缕雕,唯有四角雕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头上古神兽,龇牙裂目,气势万钧的显出这是一张将军宝案。
将军案两侧,是迎客跪坐的锦绣蒲团,至后是居室内帐,软卧大床、小憩美人榻、梅花小几、根雕大茶海上茶具一套……
本就是戚无邪繁琐不误的起居态度,如果要说奇特一点的,怕是要算床后一方墙面上的人皮唐卡!唐卡与帐毡严丝合缝,上绘东厂自创的一十八大酷刑,张张羽羽如生,惨绝人寰,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姜檀心别过了脸,深出了一口气,寻思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想戚无邪已然走到了她身边。
他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那些唐卡前,袖袍轻扬,只听“唰”得一声,一道大白布从顶缘落下,盖住了鲜血淋漓的人皮唐卡。
心下有些诧异,姜檀心螓首一偏,有些变扭地道了声谢,后又装模作样的用手在脖下扇了扇,四转着眼眸,装作打量着帐中其余摆设的样子,看左看又,就是偏偏不肯再看他。
两人彼此都有些沉默,他不肯毒舌嘲笑,她亦不想挪揄嘲讽,这样奇怪的气氛同他相识以来,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戚无邪看了眼前的女人半饷,他目露困惑,蛰伏深处的那一分不确定,令他有些不由自己,为何拉下白幕?又为何准备了白幕?
他自问,心却无法自答……
困顿之中,情流其外,命定的并蒂莲早在情花孽海的殷红血池中盘旋,它丹荣吐绿,菡萏垂荣。此刻,它是不被认知的情愫;它是碧海青天里的一瓣心香,却因沾染霸道情毒,潜伏肌理深处;只待一点燎原的火星,挣脱,释放。
阖了阖眼眸,戚无邪眸光一凛,凉薄一笑,驱逐了心中令其畏惧的陌生情愫,他扭过脸径直躺在了美人睡榻上,背身朝她,同往日一般侧身卧睡,只是背脊透着薄衫,显得孤凉倔强。
“你可睡在床上,如果晚上你很吵,本座会丢你出去,说到做到”
姜檀心此刻的心思也犹如乱麻,她不解衣衫,只是脱掉了脚上的靴子,也有样学样,背着身面朝里,侧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开合,辗转之下她毫无睡意,沉默一阵后她轻声询问:
“白蜀说,我会因为情花血变成一个绝情绝欲的人,这是真的么?”
“不好么?”
“怎么会好!每个人带着原罪生于世间,历经千灾万难,人事离分,末了还是逃不过一抔黄土、三尺坟茔,那人活一遭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人生路上的风情么,没有悲何来喜,没有爱怎会恨,无情无欲冷眼旁观,这不是超脱,而是被抛弃!人在寂寞中总会对自己诚实,怎么你却在说谎?”
姜檀心支起上身,目色诧异得看向戚无邪的背影,她为自己哀,却同时为他悲。
“我问佛,如何才能超脱,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看破,人即是佛,执着,佛便是人”
紫檀佛珠轻声拨动,默声念诵的梵经萦与口齿中,帐内似乎悠然淡起一丝檀香味。
“那么,你是人是佛?”姜檀心一字一顿,轻声却坚定。
“……”
戚无邪阖着眸子,以沉默相对,就在姜檀心以为他们的对话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车马茎只有一根,本座并没有情花血”
她惊诧:“那日明明……你说沾惹情花之毒人必亡,你当真早就七情皆空?还是,你根本不会觉得疼?”
鼻下轻不可闻的一抹凉薄冷笑,风轻云淡,却寒意入骨:“痛,却不会死,如果不痛,又怎么证明本座活着?”
“……”
帐中盆炭烧得正烈,偶尔爆出几声噼啪的火星,暖意融融之下姜檀心却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本以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还算是有些了解他的,谁知那些概括的词汇如此肤浅,不能表述其一,她读他如此的表面,一如他喜欢很奢靡浮夸的外表,金银玉坠的装饰,极尽铺张的排场,富贵迷人眼,却终不知那只是内里虚空驱使下的极端罢了。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暖气扑腾,萦绕脸颊两侧,姜檀心翻了一个身,面对着他侧卧的背影。
她眼皮子有些沉重,开阖间只觉他的背影十分消瘦,没有风华绝代,譬如鬼魅的绝色姿容,就这样的一袭薄袍上,连绣纹团蟒都显得十分负重,好似他本应该一片纯色殷红,不染一丝杂纹。
眼眸开阖,他的身影在黑暗与模糊中游离,张狂的红终是敌不过夜得深沉,渐渐隐没梦境之中……
沉沉入睡,她的梦境繁乱,四处皆是蔓延的血红和不见天日的苍穹,她以为自己坠入了地狱,却在梦得最深处寻到了那个背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梦里的她笑意清浅:“终于找到你了,随我回家”
……
浑浑噩噩,一片漆黑,直至黎明拂晓的晨光照跳跃在眼睑上,姜檀心才悠悠转醒。
对面美人睡榻上的余温尚存,只是有人已不见踪迹。
她支起上半身,靠在了蜀绣垫枕上,思绪纷乱,帐里透着外头的白日光,炭盆熄灭的细烟一丝一缕的腾起,墙上的人皮唐卡依旧由白布遮挡着,是他藏起了血腥和黑暗。
这样明亮温馨的行帐,与东厂的离恨天大相近庭。
套上床下的靴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姜檀心走到铜盆前,发现已盛有热水,铜盆架上的素白方巾也整齐的挂在那里。垂下眸子,心思万结的掬水洗脸,由着帕子拭干面上的水渍,享受疲乏尽去的神清气爽。
正准备掀帘出门,眼角处一样熟悉的东西让她停下了脚步——桌案上一串红澄澄的糖葫芦色泽明亮,品相上佳。
唇角情不自禁的浅浅扬起,双眸剪秋水,朱唇泯笑意,姜檀心一偏头,坦然的拾起八宝食盒里的糖葫芦,缓缓送进了口中。
糖浆入口即融,带着草原上的清甜可口萦绕于榴齿中,甜到她眯眼如丝,颊染薄红。
地狱暖风拂面,阎王悉心照顾,虽然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零小件儿,却也让人心头里存温,由衷的笑意满盈。
那个家伙,其实也没那么无情嘛……
*
哨鹿的声音远远传来,姜檀心凝神细听,心道原是春猎大典开始了,她虽然是一介宦官,没有策马角逐的先例,不过好在拓跋烈宠她,她的要求无有不允。本就向往马上腾挪,草上低飞的狩猎生活,这次怎么着也要过一把瘾头。
掀帘出了行帐,嘱咐立在两侧的侍卫:“去,帮我拿一副雕弓箭囊来,再牵一匹小母马给我。”
她并不擅长马上之术,只是心有所向,神而往之罢了,体会一把这最原始最粗犷的英雄之争,拍个手鼓个掌图个好眼缘,没必要亲自披挂上阵,免得出糗丢人。
蹬鞍上马,一手攥着马缰,她俯下身轻轻抚着小母马的马鬃:“吶,我先和你依偎一把,一会儿定要听我的话,咱们远远跟着便好,不可以出头去争个三四五六”
马儿甩了甩尾巴,耳朵迎风一动,长长打了个马嘶,它撂了撂马前蹄,隐着兴奋难耐。深出一口气,姜檀心啾了一声,马腹一夹,身下坐骑朝围场方向蹿了出去。
旭日高升,长空如洗,擂鼓金角齐鸣,狩猎大典已然开始。
所谓哨鹿,便是依着阳鼎山的地形和猎物的分布,由大臣率领士兵合围靠拢的包围圈。士兵头戴鹿角面具,隐藏圈内秘林深处,吹起木质的长哨,模仿雄鹿求偶的声音,雌鹿闻声寻偶而来,其它食肉野兽也会紧随其后,为食而来,待圈子野兽密集时,再由行猎的队伍冲进包围圈大规模围射。
姜檀心骑着一匹毛色枣红的小母马,随行在大队伍的至末,本想悠哉悠哉的慢慢晃到行猎的林子,却忽略了一点要命的东西:前头马队策马奔腾,气势如潮,可马蹄扬起一阵阵草屑灰,跑得慢的人只有吃灰的命!
用手背挡着口鼻,她依旧觉着风沙眯眼,眼前好好的碧空阔原蒙上一层薄灰。
眯着眼睛环顾四周,不远处一匹奇怪的马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或许,并不能全算是作是马。
那一匹高头大黑马,它四肢健硕,毛色炳辉,但却只有马蹄子露在外头,马身被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给罩着。笼子外罩着一层暗红的毡毯,挡住了迎面扑来的冷风沙尘。
一声鹰唳盘旋与空,阿海平翅低翔,它的嘴里叼着两只死去的野兔,朝着大黑马掠空而来。
一松口,它把口里衔着的猎物扔进马尾后拖着的一只大竹筐里,随后威风赫赫的立在马笼子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像一尊屋脊兽吻,气势万钧。
姜檀心抿了抿想笑得唇,某人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与众不同标新立异,还不用吃灰,可那个马笼子她横瞧竖瞧,怎么瞧都透着一股蠢劲儿。
偏了偏手,她信马由缰,由着小马撂蹄儿来到了戚无邪的身边,隔着帘布姜檀心倾了倾身子,笑言道:
“督公好智谋,想来今日围场的野兔要尽亡您手了,哦,对了,若评一个孰人衣服最整洁无尘,那您也是准拿的彩头”
“睡了张牙舞爪,醒了伶牙俐齿,本座不来同你计较,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撩出帘外,挡开几分遮挡之布,戚无邪隐在阴影中,嘴角一抹习惯的勾挑,眼角处风情万种,鬼魅横生。
“胡、胡说,怎么会张牙舞爪,我一向很安分”
成功被转移话题,姜檀心将信将疑的辩解,前一刻还在挪揄他的利索口齿,此刻有点犹豫结巴
“果真?那你同本座解释一下,什么叫‘终于找到你了,随我回家’?”
杏眸圆睁,面色呆滞,她心里突得一跳,脸颊唰得窜起绯红,有些结巴道:“我、我还说了什么?”
将其神情收之眼底,戚无邪甚是满意,好整以暇,云淡风轻:
“你未娶,我未嫁,你这辈子娶不了,我半生恐也难嫁,独酌无相亲,缘是同类人,何不就此对食成婚?戚无邪……我姜檀心娶你可好?”
话毕,狭长的凤眼促狭飞起,笑染盈眸,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挑着猩红的帘布,将天地一划为二,天地为媒,雪山为聘,他像是待嫁的新娘,娇羞万千的挑起额上的红盖头,与执手一生的良人情深凝望。
姜檀心呼吸已停,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耷拉着眼皮突突直跳,她咬牙切齿,阴测测道:“你无耻!”
“你说娶我,究竟谁无耻?”
他眼中笑意如鸩毒入酒,危险却令人欲罢不能。
她恨恨别开脸,白皙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