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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尹千觞中心觞恭]广漠千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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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觞便这样带着欧阳少恭的魂魄,恍恍惚惚出了蓬莱。
天地之大,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只是离开之际,他回头望了蓬莱一眼。那个承载了欧阳少恭所有爱、所有温柔、以及所有执着的地方,因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正以燃烧的姿态,缓慢坠入海中。
随即,他听得一声巨响,浪花与水汽铺面而来。他睁大了眼,想要看清蓬莱的末日,然而一切都被水雾掩盖了,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执念方生,却已是渺渺仙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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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录·之三
第31章 襄垣(上)
女娲自百里屠苏一行离开幽都后,一直心绪不宁。
其实,在更久之前——七年前她感应到始祖剑短暂的觉醒之际,她就在想,见到襄垣后,龙渊六柄凶剑应该如何处置。
若是襄垣知道解救剑灵的方法也便罢了。若是他不知道,女娲自问已经没有当初那份孤注一掷的决心,去等待下一个希望。如此一来,她便不得不承认,数千年前的决定错了。这之后该如何做,却无人能够告诉她。
一个凡人做错了,或许会迷途知返,或许会一错到底。即使是最不堪的结局,也不过是丢掉性命,去来生偿还罪孽。
一个神祇做错了,牵扯到的实在太多。即便神祇愿意承认、愿意弥补,然而数以千计的光阴、数以万计的人命,如何补救得回?

(一)
尹千觞进入娲皇殿中,女娲一如既往地依附于灵女之体,高高地、漂浮在空中。他立刻拜下去,使用的并不是女娲族的礼节。因为那种礼节意味着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对方。可当他背弃族规,舍弃“风广陌”的身份成为“尹千觞”之后,他的奉献已经不是毫无保留。
恍惚之间,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的父亲也是这样。为了一个异族的女人,既羞愧又内疚地匍匐于地,诉说无可弥补也不愿去弥补的“错误”。
他曾经埋怨过他父亲。如今,他却同样为了一个“异族人”,跪下去,乞求唤起神祇的怜惜。
父子俩的命运惊人地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句“获罪之身”,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将喜欢的人看得比其他一切更要重是身为人的天性。女娲族族规不应该限制人性中这种无可厚非的私心。
他又想到,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女娲人,与他这半个异族人的区别。

女娲没有余地去发现这个无礼的细节。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尹千觞腰间那块死玉吸引过去。
死玉发着莹莹的绿光,其间充斥的波动,纯粹、执着、炽烈。
这个魂魄的波动,女娲很是熟悉与怀念。
她闭上了双眼。

“巫咸,不久前,你妹妹风晴雪曾带了乌蒙灵谷大巫祝之子进入娲皇殿,求问解除焚寂煞气的方法。吾告诉她,大巫祝之子煞气难抑,是因为他体内有吾之故人太子长琴半魂。没想到不过数日,吾又见到太子长琴另一半魂魄。看来一切皆是天意。吾才下定一个决心,便以这种方式分别见到了故人。这大概是上天催促我,去履行那个决定。”

尹千觞并未去问女娲所作的决定是什么,只疲倦地点头。因为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理解面前这个因自身衰竭而开始反思,时常将天意与命运挂在嘴边的神祇。
“是啊。一切都是天意。我曾经以为天意是罔顾人的想法,天地自行产生的意念。如今看来,天意何尝又不是由人的意志汇聚而成?您想解救太子长琴,数千年后,你见到了故人。我怨恨过他,所以我也见到了他。”
——因为想着他,我们与他的命运都产生了交集。
——只不过,产生交集的手段,不能由我们自己来控制罢了。

“天意,会遵从我们的愿望,却不会怜悯我们。”
尹千觞如此作结。女娲怔了怔,半晌才点点头。
“巫咸,你看得很通透,甚至比大多神祇更明白真相。那你觉得,命运又是什么?”
尹千觞思索片刻,小心地说:“命运……大概是一张网……”
神祇、人、三界生灵乃至其他物件都在这张网中。
在这个天地呈现的命盘中,没有谁的命运比谁更重要,没有谁的命运比谁更高贵。天地间的万物相生相克,进而命运交织,可这一切并无道理可言。
即使这一瞬的强大,预示着下一瞬的衰竭。
而这一瞬的相爱,又为一下瞬的决裂埋下了伏笔。
然而天意终是一边遵从生灵的愿望,一边将他们抛入命运的大转轮中。天意一边为正在发生的一切给出一个合理的结局,却又无法清楚地解释,那一切的“起因”。
正如没有谁可以解释,他恋慕的人,为什么要去经历被龙渊工匠捕获,魂魄生生被撕裂的命运。这个“起因”并不合理。然后他被遗落在时间的罅隙中,经历无尽的孤独,最终被迫至疯狂,又在意料之中。
所以真相就是,久远的过去,盘古为天地的运行定下了规律。天地在遵循规律的同时,又在渴望无意义的混沌。

(二)
女娲实在太久没见过有人能够清晰地看待天意与命运。这个世界戾气太重,对于生存的执着和对于死亡的怨恨主宰了一切。不管是神祇还是人类,早已不去寻找“起因”。
但在很久之前,地面上还没有人类,他们刚从盘古的清气之穴中诞生之际。他们也曾无忧无虑地驰骋于天地之间,毫不抑制自己的情绪,为了大起大落的命运而去大喜大悲。
然后他们向着世界发问:你是什么?我们是什么?天地运行的规则是什么?命运又是什么?
神祇拥有很高的智慧,这注定他们能够成为最接近真相的群体。
知道得越多,畏惧之心则越重。他们被“起因”中那片无意义的混沌撼动,然后将生灵的兴起与衰亡的轨迹中,有规律的部分称之为“天道”,没有规律可循的部分则为“非道”。他们将“非道”解释为被天地运转规律排斥的存在,说正因如此,非道之物最终会回归虚无。然后他们束缚着自己的本心,不让曾经纯粹与炽烈过的感情成为他们堕入非道的“起因”,进而他们计算着尺度,小心翼翼地为了他人喜或悲。
商羊说:神仙有情,天下大乱。但又何止是神祇,他们又说任何一种生灵,感情太过强烈,都会招来毁灭。
上古得出的结论,由神祇告知人类,人类又一代一代地相信下去。这个结论存在了太久,久到很少有人去思考其正确性。
但这一刻,尹千觞终于清晰地反驳了她。
“若说‘非道’是被‘天道’排斥之物,那上天为何不能将它不喜之物斥出天地?最终‘非道’也好,‘天道’也好,都在这天地中存在或消亡。而我也好,您也好,太子长琴也好,其实都被天地包容。命运原本就无道理可言,所以它不能为太子长琴做什么。然而您与我,难道也不能为太子长琴做什么?”

“也许你说得对。”
女娲无法验证尹千觞话中的真伪,但她有些高兴。如果天地真有运行规律,如果遵循天地的规律就能换得安宁,那么为什么,只有神祇的世界不能长久?为什么人类会出现?为什么不久之后,安邑人在长流水河畔发出震天的号响?又为什么蚩尤将始祖剑挥向神祇,而龙渊人将他们的凶剑指向天际?
伏羲厌恶人类,并非没有道理。在他厌恶真相的时候,人类开始探寻真相。所走的,是一条与神祇相同的道路。正如面前这个曾经为她庇护的子民,经历世间种种,察觉到的,竟比很多神祇知道的还要多。
伏羲大概是一边厌恶人类的软弱,一边害怕着,知道得越来越多的人类。他害怕总有一天,人类会超过他。女娲却没有这忧虑。她已经衰竭了,所以她会死,神祇也终会迎来自己的末日,这个认知已经伴随她数百年,时间长得足以使她看淡。
她只有些庆幸,在死亡到来之前,还有机会让自她手中开始的东西,又自她手中以尽可能柔和的方式,画下句点。

“你要吾为太子长琴做什么?”
“一个让他的魂魄不会立刻消散的办法,一个让他再活一次的机会。”

(三)
后来女娲说,她可以在死玉上施加术力,将太子长琴的半魂保存得更久些。但让太子长琴再活一次,她办不到。
他们只能等待,襄垣现世后带来的一丝可能性。
这个结果已经出乎尹千觞的意料。他早就清楚,若是女娲有办法,就不会有幽都的诞生。他回来便是为了这一句应承。女娲对她一手创造出来的这个神祇,果然割舍不下。

此后,他又在幽都住了好几年。
这个城市依然昏暗而寂寥,他依然如此地厌恶它。但女娲说,你最好留在幽都,一旦有襄垣现世的消息,便能及时告知。
女娲甚至希望他在此期间,继续担任巫咸一职。她说他虽然离开过幽都,但他原本就是由一个被她的错误决定卷入幽都,从而导致命运脱轨的异族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即使他在人界流浪数年之久,不愿回到幽都,那也该是他与人界的缘分。
尹千觞拒绝了。于是他从高贵的十巫之首,堕落为背弃女娲族族规的罪人。
按照女娲族的处罚,他应该在龙渊石屋里渡过十年。尹千觞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娲皇殿里的人,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全心相信十巫的女娲族民诉说这几年的际遇。若不是必须回幽都为欧阳少恭求得一线生机,也许他就会在外界一直流浪下去。
身处龙渊的石屋中,看似失去了自由,但生而为人,从来就不自由。
如此一来,被囚龙渊石屋,与在外流浪也没有区别。
只可惜身边没有酒。

这几年间,巫姑来看过他一次。
巫姑说:你住进石屋后没多久,风晴雪也带着太子长琴的另一半魂魄回到幽都。她和你一样,也是来求太子长琴半魂的一丝生机。女娲同样也出言挽留她,但她没有留下来,反而求女娲赐予她如灵女一般长久的寿命。因为她不愿意消极的等待,即使等不到襄垣的答案,她也有更多时间去寻找另一种可能性。
巫姑还说,你们不愧是兄妹,做出的选择都一样。
唯一妹妹做出了也许会孤独一世的选择,尹千觞并非没有受到触动。
但他垂下眼,波澜不惊地说:“风晴雪和我不一样。她的处境更艰难些——当日蓬莱那块铸魂石落入她手中,不出意外,百里屠苏的魂魄被锁于铸魂石中。而铸魂石中的魂魄,必须经由血涂之阵导出,血涂之阵却早已失传。因此,就算她找到复生之法,如何导出百里屠苏的魂魄,也是一项麻烦。即使如此,她仍然选择了最艰难的路。所以她和我不同……是我不配与她相似。”
巫姑则说:“歪理。于我而言,你们都是背弃我族、背叛娘娘的疯子。”
尹千觞笑了笑,说:“巫姑,原来你还是不懂。不过我很开心,这么多年过去,物事人非,只有你这个朋友没有变。”
巫姑目光闪烁,半晌才一字一字,斩钉截铁。
“我并非不懂,而是不愿意去懂,你们为了一个人,抛弃应该背负的东西。你们的执念,我无须去懂。”
尹千觞有些惊讶,抬起头,仔细打量她的神色。
她的神色仍然很是傲慢,眼中却已不见慌乱。
“十巫之所以会存在,是为娘娘替向我族子民传达旨意。既然我为了娘娘而生,今后也会为娘娘而活。”
“即使……你相信的神祇,已经衰竭到无力庇护你?”
“那就由我来保护她。”
巫姑扬起头,眉目间骤然绽放的光华,让她本就娇媚的面容更为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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