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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问镜-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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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要麻木掉,眼睛却突地一直,整个人就像是被慢慢扼紧了喉咙,待到后来,几乎就没法呼吸了。

顺着他的视线,余慈也远眺过去。只见那边天际,一道法器灵光冲速极快,竟然逃过了血杀剑气最初的收卷,一路狂飙,在血杀剑气二度追去前,一头撞进了虚空乱流之中。

夏伯阳的眸子一时大亮。

余慈往雪峰上瞥了眼,一圈剑气过后,沉剑窟主人收回了大部门仍停留在雪峰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已经不屑去睬那样东西。

便是不去感应,余慈也知道,周围的气氛又变了。

他想了想,突地不打招呼,向后便退。

“余老弟哪儿去?”声音紧随耳畔,余慈只当没听到,速度不减分毫。然而作为还丹上阶修士,夏伯阳的速度比他更快,甚至还有香奴,也是默不做声地追上来。

风声激烈,夏伯阳后发先至,已经超了过去,身影交错的瞬间,余慈瞥去一眼,便能看到“志在必得”这样的情绪。

和他一样动作的,是几乎所有进来界河源头的修士。

飞入虚空乱流的法器——甚至可能是法宝,已经夺去了他们的全副心神。虚空乱流是危险,可能够安然到此,又有谁怕了?

况且,同样是抢一件宝物,一个是从那挥剑决浮云,百里闻剑声的怪物手中抢,另一个是和其他几个同样的修为的人竞争,傻子都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耳中“轰”地一声响,余慈整身子都陷入到虚空乱流中。

以他的修为,进入虚空乱流实在有点儿托大了。别说是他,就是夏伯阳这样的,也要有一两件强力的护体法器傍身才行。余慈没有那个,可他刚进入乱流外围,就强行定住身子,以无瑕剑圈消解外力。

这是他早早看好的一处位置,两个邻近的虚空并没有彻底贴合,留下了一段宽约二十丈的中央地带。与偌大的虚空面积相比,这地带只是一根“头发丝儿”,但也大大削减了虚空乱流的强度,使得余慈勉可支撑。

夏伯阳已经闯到虚空乱流深处,不见了踪影,不过有点儿意外的是,香奴非但没有深入,反而在余慈旁边安身。

这片动荡的虚空中,气氛却有些凝滞。

“你对那东西没兴趣?”

“余仙长也是如此啊。”

香奴口中“仙长”的称谓,应是继承自绝壁城那边,当时也寻常,可在如今的情境下,就有点儿古怪了。

余慈嘿嘿两声,摇头道:“他们去争,是有能耐,我守在这儿,也只不过是有点儿自知之明,以躲避风头……也许,咱们两个有点儿默契?”

话音方落,这片拼接起来的虚空又一次受到强大外力的冲击,也许是错觉吧,空间整体都在晃动。可是还有肯定不是错觉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个没默契的!”

血杀剑气扭合成合抱粗的龙卷风暴,只一击便将一座七八丈高的冰岩连带着它下面藏着的倒霉鬼撕成粉碎。血肉的碎末掺在剑气风暴中,微小得可怜,很快就被崩散的冰雪碎石淹没了。

看到这一幕,两人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余慈只是用很微妙的语气说话:“看哪,那家伙已经为大伙儿找好理由了。”

是的,漏掉的剑仙遗宝可以算是沉剑窟主人对其他人的交待,像是对一群狗儿抛出根骨头,意思就是:

去抢吧,别来烦我!

在场的哪有蠢人?“狗抢骨头”的戏码,大约也是半真半假,至于唯一一个意图侥幸的家伙,倒是非常完美地诠释了不按“戏本子”来演的下场。

余慈扭过头,对兜帽后的女修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扩散到脸上,惊天动地的轰响已经碾进了虚空乱空中。回过头去,他看到了之前还高耸的雪峰已经被打塌了半边,乱石飞溅,又掀动了一场大雪崩,一时间整片山区都似是变了模样。

谁又招惹那怪物了?余慈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咆哮声已经穿透耳膜:

“曲无劫,你出来!”

血杀剑气的风暴席卷大半个山区,雪峰一座接一座地崩塌,亿万钧冰雪倾泄而下,又在灼热的血杀之气中蒸发殆尽,便是这样,也遮挡不住沉剑窟主人的吼啸:

“这鬼地方憋屈吧?你出来啊!论剑轩主、无劫剑仙,你怕了?被打成了缩头乌龟?哈!了不起的大人物,在这憋了一万年你恼火吧?恼火你出来啊……”

一声声吼叫堪比雷鸣,震得山区瑟瑟发颤。

“他在害怕。”

余慈眉头跳了跳,被一把声音突然插进耳朵里,他能将脸色保持到这种水准,已经相当了得:“他在害怕,你在干啥?前辈?”

那位当真是神出鬼没,忽地又和余慈联系上了。只不过旁边还有一个香奴,交流起来很是辛苦——只对余慈一方而言。

“他在害怕。他希望曲无劫留在这里,伤势未愈,任他宰杀,最起码有一个正面相对的机会。也许他从大梵妖王那边寻到了什么办法,可惜,曲无劫不可能憋屈在这鬼地方一万年,也只有他,哦,还有玄黄那个笨蛋才会相信……”

“呃,前辈……”

那位没给余慈插话的机会,言语滔滔不绝:“这影子先前还志得意满,如今却失态至斯,全因为受恐惧刺激所致,心绪颠覆,就这么简单。若曲无劫真的在此,现在有一万种法子要他完蛋!”

“前辈对人心很有研究?”

“仅有的一点儿爱好,我向以能透析人心而自得。”

稍顿,那位又笑:“你比之前态度要活泼一些,应该经了点儿事。”

“……佩服!”

余慈不再搭话,他看到沉剑窟主人发泄了一通之后,又诡异地沉静下去,久久不闻声息,不知在干些什么。

“他在梳理剑破虚空的脉络,应该是寻找曲无劫的去向,又或者在已经开辟出来的各处虚空中做手脚。他的情绪变动得厉害,不像是自我调整,而是有人在背后推他,唔……”

那位陷入长考,不再言语,但对沉剑窟主人情绪的解释很有道理。不过余慈则有另一个看法:这位貌似也有点儿兴奋哪……话真多!

余慈只在心里说说,没有开口。然后他发现,香奴正往前移动,已经要走出虚空乱流的范围。

第三百五十七章合流

香奴的举动让余慈一怔,抬头想问,女修也恰好做出扭头的动作,兜帽阴影下,只见两点星眸寒光,余慈眉头微皱,耳边也响起那位的声音:“她对你印象很糟?”

“呵,也许……应该吧。”

余慈露出笑脸,全身筋骨气脉则紧绷如弓,随时能够做出反应。

便在此刻,连绵的雪峰山区中回荡起细密的震鸣声,音波将经过数次雪崩,已经松软太多的山顶积雪又震了一波下来,不过在余慈的感应中,最明显的变化却是虚空乱流更为混乱,好像有根棍子伸到里面来,用力搅动。

余慈就问:“是那影子在搞鬼?”

“嗯,这里脉络清晰,虚空分列颇有规律,查找线索很简单。它这是……和谁联系?”

“联系?”

余慈有点儿疑惑,但更疑惑的是香奴的反应,眼下情况变化时,女修反倒不像先前那么在乎,而是将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投向虚空乱流深处,好半晌才收回。

“杀气如煎油,也不知针对的谁,这小姑娘忍得很辛苦啊。”

两位在这边“窃窃私语”,香奴终于摆动袍袖,又向前去,余慈忙住了口,仔细观察她的动作。

女修在虚空乱流边缘停下,抬臂探手,手掌恰好穿出虚空乱流去。

余慈眉头又跳,两边虚空一乱一静,压差极大,若伸手的是他,此时胳膊差不多就要废了,想来香奴压力也不小,偏偏半点儿都看不出。正疑惑之际,女修黑袍之外爆开一圈灰白焰气,灼然如火,明明光芒不强,直视时双眼却如遭针刺,一时心头凛然:“是罗刹幻力!”

还是最精纯的那一种……

未等到那位发表看法,余慈耳膜忽然震荡,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整个人、整片区域、整个天地都是如此。或许是眼珠也受到影响,视界模糊不清,情境大幅扭曲变化,他觉得晕,念头方动,却是一个趔趄,差点儿坐倒在地。这感觉,似曾相识!

是在天裂谷……

“快跑!”

尖锐的警告直接炸响在脑壳里,余慈硬生生断去思绪,身体向侧方弹射,刚离开原地,灼热剑气掺着沉剑窟主人的咆哮,切入虚空乱流中,瞬间生成一轮炽热风暴,冲击力之强,直接扫平了这边狭窄的虚空间隔,使两边虚空碰撞,空间整体都塌陷了一大块。

余慈擦着风暴的尾巴飞出去,毕竟是受到突然的眩晕影响,他直接撞进虚空乱流中。但他也没有怎么担心,暂时没有被屏蔽掉的那位,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

他体外张开屏障,抵挡住了虚空乱流,移到了另一处相对安稳的位置,比他更早一线,香奴身如飞魂幻影,已经脱离了危险地带,但其他人可没了这么好运了。

不知道香奴做了什么,沉剑窟主人此时正是暴跳如雷,剑气风暴横扫四方,一次又一次捣入周边虚空乱流中,搅得天下大乱。刚刚冲到虚空乱流中去夺宝的修士们,可说是遭了池鱼之殃,血杀剑气在剧烈动荡的虚空中来回扫荡,不知有多少人被赶到吐血,狼狈到极点。

可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声啸音拔起,依稀见得有一道扭曲的光芒飞射,转眼不见。紧接着就有人喊:“帝天罗抢了宝物……跑了!”

叫声扩散,这片天地的气氛立时为之一变。

哦哦,这真是个好理由!

余慈能够感觉到,随着沉剑窟主人魔性大发,肆意发泄,几乎已经没有人愿意在这片天地停留了,而帝天罗夺宝得手,飞遁离开,根本就是驱动修士们离去的最佳借口。

一个、两个、三个……

在余慈耳中,那位随时都在报数,不过十余息的时间,闯进这片界河源头的修士便差不多撤了个干净,至于仅存的那几个……

夏伯阳低咒一声,刚刚差之毫厘被帝天罗那女人抢了先,他可是恼火得很。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再纠结,原本他也要离开的,可目光一转,却依稀看到虚空乱流边缘,那个完全遮在黑袍下的人影,心中陡地一热。

之前点出女修身份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可有一点是实实在在的:他确实对女修动过心,记忆中那种犀利冷彻,却又时时变化的风致,便像是一块华丽的冰晶,握在手中寒透,却在阳光下折射出虹一样的彩光。

相隔多年后重逢,女修内敛了许多,像是冰晶锁在了盒子里,遗憾之余,却让他分外想开启封印,重现其光彩。

带着这份儿心思,他特地绕了个圈儿,轻喝道:“还不快走!”

这就是关心关怀了,他冲过去,想顺势扯着女修一块儿走。当然,有九成是被女修躲开,但意思到了就成。距离接近,他伸手示意,可是几乎要碰到香奴的肩了,女修仍没有任何回应。

“咦?”

疑惑之时,香奴扭头,和他打了个照面。

目光接触,夏伯阳身子陡地一颤,已是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场面僵滞了半息左右,他如梦方醒,猛地抱拳,向那边拱了拱,这时才想起要弯腰,再折下去时,整个背脊都是冰的、硬的。

香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又转过脸去。

见女修不再看他,夏伯阳才感到背脊有了些温度,也柔化了一点儿。他什么都不再说,一躬到地,然后转身就走,倏乎间已没入虚空乱流中,不见了踪影。

“喂,喂……”

附近空寂又混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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