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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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小子,可敢与我一战?”
另一侧云端,猛地一声吼,音波掀动云气,如飓风扫过,吹在身上只觉得皮肤微微发麻。
余慈一怔回眸,只见一团乌青沉黯的光芒撕裂云团,转眼就从十余里外冲至,露出一个高有九尺的彪形大汉,乱糟糟的头发随便束成一髻,下巴刮得铁青,两眼则如烧红的石炭,呈暗红色,在眼眶内缓缓滚动,令人一见难望。
这个大汉从头到脚都似乎辐射出强大的热力,言行更是直来直去,两句话的功夫,便能把人的战意挑动起来。
如此对手,正堪一战!
余慈本以为李佑会爽快地答应,却不想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剑园盛会在即,老洪你凑什么热闹。这几个月,我只和练剑的比拼,而且要有彩头的!”
“剑园?这回你还想进去?”
被李佑拒绝,那老洪却也不恼,摸着脑袋,把一头乱发弄得更糟,也咧嘴笑道:“上回你让人家砍得屁滚尿流,差点把命都砸在里面,这回定鼎枢机,就想报复回去?嘿,人家可未必会来了。”
李佑呸了一声,脸上却不见什么恼意:“你不用激我,练剑的不到剑园走几圈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拿不出‘祭剑牌’的一边儿去……”
“有祭剑牌的又如何?”
高空中忽有人冷笑,随着话音,一道冷澈透骨的剑气穿云破雾,沿途水汽尽都冻结,形成一道清晰的冰刺,直抵到李佑鼻尖儿。
李佑一愣,旋又放声大笑:“你王九的牌子摘着才够味儿!“
话音方落,他轻道一声“小心”,随即发力,将余慈朝着前面的洪姓大汉扔了过去:“老洪且给余师弟安排个节目,我去去就回!”
“回”字犹在,李佑的身形已然不见,他眼前的冰刺也砰声碎裂,随后汽化无踪。
零点以前也算进步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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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余慈近些时日来,神意运化愈发圆熟,但还丹修士的动作捕捉起来还是非常困难。这边气爆声一动,相似的冲击已经在数里开外。急转眼,余慈这才看到一圈不断膨胀的强芒,捣散云层,朝触天峰那边撞去。
触天峰上有特殊的禁制,其上岩石坚硬如铁,能顶住修士交锋时的强大冲击,是离尘宗山门内少有的“切磋”胜地之一。在那里交手,除非是闹得太过份,否则一般是不会触犯戒律的。
身畔一热,余慈已经来到了那位洪姓大汉的控制区域内。也不知大汉用的是什么法器,器芒乌沉沉的,从里向外看却一点儿都不影响视线。而且站在其中,下方的云气便似凝结了一般,如履平地。
余慈暗中散去凝成的神行符,对洪姓大汉一笑,却见他正咂着嘴,盯着远方交织的剑芒,便摇摇头,也回眸去看。
说起来,余慈还是头一回见到李佑展现身手。从他这个位置远远看去,李佑的剑光之外,始终缀着一道赤红的光边,剑光飞动,如同飞来绕去的圆环,又跳跃如火,绝不吝于变化,轨迹难以捉摸。
相比之下,他的对手剑光则要黯淡许多,大部分时间光芒不显,可是挥荡间冰寒之气层层铺开,凝结周边大气,在碰到触天峰上时,更是在落脚地迅速结上一层冰霜。
“王九……”
余慈心中转过这个名字,随后便暗暗点头:“原来是‘大荒朔剑’到了。这么一说,身边这位,岂不就是‘乌金火眼’洪千秋?啧,这下子,实证部四代弟子中,几个厉害人物我可是见齐了。”
如今余慈早不是初到山门时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了,半月来,从李佑口中,从黎道士嘴里,包括和一些新结识的同门聊天,他已经对山门内的情况有了大致的认识。
周钰、黎洪、王九、洪千秋,这是实证部上千名四代弟子中,最耀眼的星星。四人均是在四十岁之前还丹成就,天资均冠绝一时,但他们可不是李佑这般刚刚定鼎枢机的人物可比,已经是步虚境界的周钰且不去说,里面排名最末的洪千秋,也已经结丹近三十年,此时已结玉液还丹。至于王九、黎洪,修为更是只高不低……
如此,李佑对上王九,又哪会有胜算?亏得他还兴高采烈!
旁边洪千秋哈哈笑着:“小李就是嘴巴硬,我敢打赌,碰上王九,他也就是撑上一刻钟,身上那牌子,必然要给摘了去……王九就是看他这些天太跳脱,专门敲打敲打他!”
说着,他重拍余慈的肩膀:“走吧,都知道啥结果了,也没啥好看的。你叫余慈是吧,和梦师妹很熟的那个?”
余慈苦笑着应了。洪千秋咧开嘴:“我听老黎提起过你,咱们今儿就算认识了。对了,小李不是要我给个节目吗,在咱们万法精舍的地面儿上,要说节目,当然要上触天峰,怎么样,师兄我安排一场?”
洪千秋是个爽直脾气,说走就走,驭器速度极快,转眼二人已经飞近触天峰。远远看去,触天峰巍巍山形垂立如剑,近看来果见其四面皆是绝壁,仰起头隐约见得峰顶,周边浮云飞动,参照之物变化,便觉得这山要倾倒下来,令人心悸。
而在这些绝壁之上,却有上百个人影飞纵跳跃,激起狂飙阵阵,剑光器芒耀眼生花。看到峰上的热闹景象,余慈当然明白所谓的“节目”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丝毫不惧,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个问题:“洪师兄,那祭剑牌……”
正说着,恰好有一声剧烈爆震从附近的山壁上炸开,遮去他后半截话,洪千秋只听“祭剑牌”三个字,便回过脸来,扬起粗眉笑道:“好家伙,心思不小,节目里要包着‘祭剑牌’是吧,好咧,你等着……”
不等余慈解释,他驾驭法器一个偏转,朝着另一片崖壁飞去,离得还远,他就亮开嗓子,叫道:“又来个拿牌子的,不要客气啊!”
余慈正莫名其妙,肩后一股大力推动,他便如腾云驾雾般朝着山壁直撞过去。
他反应很快,眼前的垒垒高崖也有一点儿天裂谷的模样,他及时转身,在光滑的石壁上的点了两点,滑落七八丈,终于消去冲力,可还没等他停稳,头上风声响起,忙一闪,便有一个人影贴着他的肩背滑落下去,伴之同行的还有那人连绵不绝的骂声。
在那人摔落之际,有一小块黑影迎面飞来,余慈手疾,将它握在手中。
“啥玩意儿?”
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余慈发现,原来手中的是一块小木牌,通体呈枯黄色,做功勉强算得上精细,在其正面用浓重的墨色写了一个“祭”字,后面则有涂成红色的花纹。
看着这牌子,余慈心念方一动,便听得身后虚空中洪千秋大笑道:“师弟的运道不错,这祭剑牌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就是祭剑牌?李佑和王九争夺的那种?
余慈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头顶却是一热,那是遭人气机锁定的感应。
余慈抬头,恰好在他上方十丈高处也有人看下来。那人道士打扮,须发灰白,看上去有些年岁,然而面如婴孩,红润光亮,倒有些道骨仙风。两人视线一对,那道士眼中蓦地射出两道如电火般的蓝光,极是眩目。
余慈眼前一花,立知不好。急切之下,他全凭本能,腰间希光剑无声出鞘,同时剑气嘶啸,似是攻势,却在瞬间化为一片雾影,似散还聚,像是被山风吹着,转眼就到了十丈开外。
稍迟一线,道士已经驭剑垂落而下,剑光收束成一缕,在山壁上切出极深的痕迹。
“咦?”
那道士的声音里透着惊奇的味道,与之同时,洪千秋洪亮的声音又响起来:“祭剑牌绝不能收在储物指环里,若是收进去,就算输了!”
余慈正想把木牌往储物指环里塞,闻言低骂一声,顺手放进怀里,此时那道士攻势又来,余慈还没完全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再度移位,似乎化为山间难以捉摸的轻岚,道士剑光虽是凌厉,一时也无奈他何。
“啧,雾化的啊,不痛快!”洪千秋看着山壁上的打斗,颇有些失望。
要知实证部向来是“以力证道”,极重修为的强度和深厚程度,相应的,里面修炼剑术,往往也是虹化者居多,像谢严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而以洪千秋的性情,自然更喜欢毁岳崩山的剑势,对“软绵绵”的雾化剑意,实在提不起兴致来。
“小家伙应该去道德部或学理部,一窝子故弄玄虚!堂堂男儿,怎么使不出个让人热血的剑……呃?”
正嘟哝着,眼前剑芒暴闪,那清晰轨迹摄入眼中,差点儿让洪千秋咬掉自家的舌头。
“好剑法,啊呀,糟!”
想也不想,洪千秋粗长的手指虚空连点,“咚咚”两声响,坚比精铁的山壁时炸开两个窟窿,生成的震波便从瞬间交错的两人中间捣过去,以其强劲的力量,硬生生撞开了双方剑势。
余慈胸前衣物撕裂,祭剑牌滑了下去,被他用脚尖一挑,又飞到手上,然后便稳稳停在崖壁上。距他两丈远,那灰白长须的道士两眼发直,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自家的脖子,那里已经给划破了皮,再偏一分就是大动脉,而森寒剑气早一步已经封住了他的咽喉,若非是洪千秋出手及时,他喉咙里大概已经是一团糟了。
“真是好剑……呸!”
洪千秋话说半截,又骂了一声,伸手抹了一把虚汗。刚刚真是险极,两边的剑光也就罢了,里面交错迸射的剑气实在是凌厉狠辣,若不是他抱丹真煞近年来渐臻圆熟,换了五年前,刚刚仓促之下出手,帮倒忙的机率倒在六七成上下。
虚惊之后,他忍不住睁圆那对招牌似的火炭巨眼,对着余慈训道:
“同门较技而已,小家伙怎么一见面就下死手?”
第二百五十八章讲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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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余慈做出反应,洪千秋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挠挠满头乱发,嘿然一笑,又对着那灰白长须的道士说话:“都输了你还呆着干吗?下去缓口气,十天后再来!”
那道士也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忙收回手,但又觉得不对,再一摸,才发现他留了多年的长须已从咽喉断成两截,簌簌落下。他也是精研剑道之人,见状便知是余慈发出的剑气已近于入微入化的地步,方能斩须而粘连不断,直到施一个外力,方才断折。
实证部最大的优点就是实事求是,道士知道,虽然二人修为差不多,都是通神上阶,或许自己还要老辣一些,可对上此等上乘剑术,就算生死相搏,也是他输面为大,深深看了余慈一眼,长叹声中,再不多言,抱剑一礼,提气往峰下去了。
此时在山壁外的虚空中,洪千秋也缓过劲儿来,却觉得很是有趣,什么训斥的话也不必说了,眼睛往山壁上一扫,将周围形势尽入眼中,又对余慈咧嘴笑道:
“既然祭剑牌到手,师弟就往山下去吧。记着了,既然你有牌子,这半边山壁上的所有人都能出手抢夺,若你败了自不必说,牌子肯定是人家的,但若是你着了道,被人盗去抢去这一样。所以这牌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塞到储物指环里去,也不能丢掉,到山脚你还能拿着,这牌子才真算归你了……”
余慈“哦”了一声,环目四顾,山岚雾霾中,看不清周围的局面,但从刚才旁观的情景推断,此处修士密度不小。还有,刚才瞬间的交锋虽说他胜得干净利落,但必需承认,长须老道的剑术修为非常醇厚,开战时的“瞳术”也出奇不意,对方只是败在对胜败之机的精微把握上。若是触天峰上的都是这般人物,想来他下山的路绝不好走。
当然,余慈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