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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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洪云涛轰然如雷的声音,开口反对的人,语音阴柔低弱,脸色瘦削苍白,站在暗黑的角落中,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洪云涛冷笑一声:“孟老夫子,这天下间,让人乖乖听话的法子多得是,不是你这种只会读书的斯文人能明白的。”
孟观脸色微微一寒,还不及说什么,人群中有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自然,卑鄙无耻的法子多得是,我们读圣贤书的君子当然是不如只会屠戮的武夫懂得多。”
“妈的,秀才造反,十年也不成,你们就是书读得太多了,要成大事,哪里那么多束手束脚的规矩。”洪云涛怒声道。
一侧又有人站了起来,身量略矮,右臂空荡荡,只余袍袖无依,但目中却有神威凛凛,气度倒把四肤俱全的高壮勇毅之士给压了下去:“我们以前何尝不是好好与人商谈,倾心结纳,费尽心思周折,如今却被人怀疑折辱,倒不如撕破脸干脆用强算了。再说,这些人本来就已经被我们得罪了,杀了结仇,放了更难免被他们将来报复,倒是一不做,二不休,收归己用为好。”
大多数人开始点头,有人低低议论起来。
“风兄说得是啊!”
“我们现在处境越发艰难,应当尽一切力量收揽可用势力才是。”
“处此逆境,不能顾虑太多。”
卫孤辰听得众人议论,不觉冷冷一笑,对莫苍然道:“难怪我说那帮家伙既治不好病,放了算了,你总找理由拖延,为的就是这个?”
莫苍然疾道:“主上,他们受此大辱,若就此轻轻放过,必会纠结各自的势力,一意复仇,与其将来后患无穷,倒不如现在就将他们……”
卫孤辰用左手指在右手心轻轻敲两下:“好主意,好法子。就这样在他们身上,或下禁制,或下毒药,或以钱财,或以美人控制住,然后,让他们从此对我唯命是从。就像以前所有传说故事中,那些控制各派掌门、各方高手,以图独霸江湖的所谓大魔头一样。
不过,大家也不要忘了,在所有的传说故事中,这样的大魔头,不管多么风光,最终都会被无聊的正义使者打败。”
风嵘上前一步,抗声道:“主上,我们为的不是独霸江湖,而是天下正道。江湖人素来好勇私斗,我们将他们引上正途,让他们为国家、为百姓效力,这是在救他们,在成全他们。”
卫孤辰冷笑,森冷的剑气,一点一点在他眉眼间燃烧起来,让他的心头有一种被烧灼的痛:“我们不是为了独霸江湖,我们的野心更大,我们是为了独霸天下,所以,我们要这个国家陷进杀伐和争斗,要无数已经安居乐业的百姓再次流离失所,所以,我们用尽一切卑鄙的手段,把别人引上我们所谓的正道,并美其名为,成全!”
这次连余伯平都已凛然变色,猛得站起:“主上。”
卫孤辰侧头,看到余伯平已然铁青的脸色。
他闭了闭眼,慢慢压下胸中那沸腾呼啸的剑气,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徐徐松开,然后,冷然环视众人:“我还没有那样下作。”
众人见余伯平开口,卫孤辰终究压下了即将爆发的怒火,大多松了口气。
只有余伯平,看得到那飞扬的剑气,在卫孤辰眼眸深处,一点一点黯淡下来。他最后说那句话时,依然睥睨天下,依旧笑傲云天,可是,为什么,却总让人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凉。
余伯平叹息着握紧了拳,坐了下去。
或许是认为余伯平也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主上肯定会给他面子,所以,其他人的胆气渐渐壮了起来。
就连刚挨了卫孤辰一顿排头的谢灵运都干脆起身大声道:“主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为什么不干脆说大丈夫行事,不择手段。”卫孤辰也自座中起身,只是这一长身而起,竟如长剑出鞘,划破天地,令得众人一时俱皆凛然:“成大事需不择手段,可是这样不择手段成就的大事,我看……”
他目光冷厉如剑,环视诸人,神魔般强大的力量压得所有人在这一刻竟不能动一指、发一声。眼睁睁看着,他足下的青砖.身后的大椅,在同一时间,碎为齑粉。
密室内忽的劲风大作,把那烟尘拂乱,吹得人人眼中一片迷蒙,再也看不清那一袭雪衣,看不见他脸上冰雪般凛然的神色。
但那清清朗朗,掷地有声,纵穷尽三江四海之力也无法挽回的四个字,却声声入耳,字字惊心。
“不要也罢!”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二集 雪月佳人 第七章 冰心傲骨
烟尘散尽,那人犹自立于高处,衣白如雪,神容却冰冷胜雪,腰间冷剑,清寒于雪。
诸人如痴如醉,如震如怖。
良久,终有一人排众而出,伏拜于地,高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刚毅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悲凉无奈:“主上,成大业者岂可有妇人之仁,主上,你要对得起你的良心,不知可对得起你的历代祖先、你惨死的父母兄弟,不知可对得起,无数战死的将士,不知可对得起,这么多年来,一直舍弃一切,追随在你身旁的人,不知可对得起,十余年前,那年仅六岁,被人挑在枪尖上,哀号了足足半日,方才死去的孩子。”
“郑元化,你住口。”眼看着卫孤辰的脸色随着这话语,渐渐苍白冰冷,余伯平忽的红了眼睛,冲出去,一把揪起那人,抬手狠狠一记耳光打下去:“你怎么敢对主上说出这样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身分。”
郑元化不闪不避,硬吃了一记耳光,怔怔看着怒容满面的余伯平,忽的放声痛哭起来:“余大哥,我的心痛啊!这么多年了,我们拚命,我们挣扎,我们忍辱求生,可不管我们做什么,秦人的统治,越来越安如泰山,那个小皇帝,被越来越多的人奉为明君。我们的同件一个个死在我们身边。我们的头上白发越来越多,我们越来越老,我们怕我们这辈子再也看不到,雁字旗再举起来的一日,我们怕到了九泉之下,没有颜面去见那些为了成全我们,而拚死作战,直到最后一刻的兄弟。”
随着他的大哭之声,其他人无不神色黯然,渐渐落下泪。来即使是原本有些反对之意的,这时也大多神态寂寥地低下了头。
郑元化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像孩子般抱着余伯平;痛哭不绝:“余大哥,你夜夜不做噩梦吗?你没有看到那么多兄弟在血泊里哭泣吗?余大哥……”
余伯平全身颤抖,举起来的拳头,无论如何挥不下去。
其他人也渐渐哭成一片。
在场诸人,哪一个怯懦怕死,又有谁天生邪恶。为了一个目标坚持了这么久,在兄弟血战时忍耻偷生;在亲人丧命时,忍辱求存,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可无论多么努力,成功的希望都渺不可及,无论多么奋斗,失败从来都是必然的命运。
眼看着皱纹爬上曾英气风发的面容,眼看着白发渐渐把最后一根黑发驱除,而希望,却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黯淡。
谁不想挺胸站在阳光下,做堂堂正正的英雄,谁天生喜欢见不得人的手段,被指为小人。而天下至可悲的事,莫过于,你舍弃一切,你拼尽一切,你奉献一切,却注定永远得不到回报。而你,明明知道,成功遥遥不可期,却还是要继续舍弃下去,继续承担下去。
莫苍然哭倒在地:“主上,你还记得你的理想吗?你还记得你一生所求的是什么吗,主上,我们都是庸劣之质,不能帮助主上太多,但求主上看在我们所有人的一片赤诚上……”
卫孤辰的脸色雪一般苍白,他站在高处,看着所有哭倒于地的人,耳旁听着莫苍然的话,心中只余冰雪寂然。
眼见得年长者哭拜相逼,年少的赵承风,终于忍耐不住了:“郑叔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可是,少主是盖世英雄,怎么能做这种事?”
郑元化还不及开口,人群中就有一个面目刚毅的白发老者冷喝道:“承风,不得无礼。”
赵承风一咬牙,一挺胸:“爹,不是儿子对长辈无礼,而是我不能坐视大家陷主上于不义。”
“什么?’郑元化脸色大变,猛得站起,双眼刹时血红:“我老郑一生为大雁效命,自当年保主上离宫以来,血战百余场,遍体鳞伤,多少回险死还生,至今不悔,你竟说我陷主上于不义?”
他怒发冲冠,眼中满是煞气,死死瞪着赵承风。
赵承风被迫得后退一步,身旁的少年兄弟中即时有人大声道:“郑叔叔,我们虽然年少,但对主上的忠心并不逊于诸位长辈,大家不过都是在为主上分忧议事,郑叔叔何必这般相逼。”
“好啊,果然长江后浪催前浪,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看我们老家伙不顺眼了。”
最先附和莫苍然的洪云涛冷笑着踏前一步,双臂一振间,上身的衣服生生被震成数缕,露出他道道伤痕盘据如蛇的身体,每一道伤口都粗大狰份,令人见之只觉惊心动魄。
“来啊,看看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忠心到底若何,我们拖着一把老骨头,苦苦支撑这么多年,换来这道道伤痕,为的就是今日陷少主于不义吗?”
他的胸膛大力起伏着,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以至于身上道道伤痕都跟着抽动,仿佛随时会绽裂开来,淌出鲜血。
几个少年终究不敢太过和长辈对着干,脸色苍白,几番欲言又止,还是勉力忍了下去。
方才持反对意见的孟观终于阴恻恻地开言:“是,郑老兄、供老哥,都是英雄好汉,个个立功无数,此时此刻,自然可以数着伤疤向主上表功,我们这些书生和资历浅的孩子,自当乖乖附和,以表支持才是。”
洪云涛环目暴睁,正待怒斥,一旁诸人已是急急劝导。
“洪老哥、孟老兄,大家都是为主上效力,何必闹得不愉快。”
“郑兄,年轻人心直口快,你也别放在心上。”
卫孤辰冷眼看众人争来吵去,直如看戏一般,并不插话干涉。
直到余伯平眼看场面要僵,投过来一个不太赞同的表情,他这才站起来,淡淡道:“够了。”
语气平淡从容,并不凶狠,却让满室的喧哗为之一顿,所有人都定睛望过来。
他徐步下阶,一个个望过去,眼神依旧平和,不见锋芒,但每一个人竟都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头。
“莫老,追随我的人中,你年纪最大,服侍过我父我祖,又一直在我身边照料守护,一生心血为我家淌尽,至今孤身一人,无妻无儿。”
莫苍然垂首,黯然不语。
“洪老,你虽性情粗莽,却上有老母,下有爱子,夫妻和美,其乐融融。当年京中变乱,你舍家弃亲,护我逃亡,至今未能寻获当年至亲,每于良宵佳节,必饮酒大醉,呼母唤儿,不能自已。”
洪云涛铁一般的男儿,眼圈一红,不能答话。
“郑老师,你性直率,尚豪勇,既是我幼时的贴身侍卫长,也是第一个教我武功的人,自随我飘零落难以来,多少回险死还生。京城一战,你负我突围,身中八箭七枪,犹自不倒。青原一战,你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苦战不退,掩护我们众人撤退,最后战到力竭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