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第9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莲微微颔首,走至厅门外时却转到一个负责巡守的伍长面前低声提醒道:“今日来往宾客太多,难保有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混进来,烦劳伍长大人多留心些。”
那伍长忙不迭答应,即刻带人前去四处巡视。
叶莲随那门人出了庭院,转到隔壁一所大院落中,一径到偏厅之外。
门是开着的,叶莲一眼便看到厅内之人,是扶中,大概等的有些心急,竟坐不住,正负手在厅内来回踱步。
见是扶中,叶莲紧绷的心弦方松了一松,她也知道,就两国关系来说,他是敌人,可实际上扶中这个人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他不是彻底的冷血,心底里或多或少还有那么一点温暖的良知,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帮忙照拂秋琪她们。
诚然,这一切并不能抹杀他的罪过,他杀了莫谦,杀了小桃,破城之时更不知杀了多少黑雕城的兄弟姐妹。
叶莲曾恨过扶中,但最终还是想透了,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人,扶中不过只是他的一件杀人工具而已。如今他死了,却还阴魂不散,又想利用扶中达到什么目的?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叶莲想着便浑身一冷,将要迈步进去时,扶中已转头看到她,当下拱手拜道:“卑职参见典军大人。”
当着人面,他还是有所顾忌,没敢再称呼叶莲为“夫人”。
叶莲微缓了脸色默然走进去,身后那门人很知趣地留在门外,顺手自外将门关上。房内再无旁人,叶莲这才轻轻说道:“扶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有什么事请坐下说话!”
扶中却不肯坐,仍躬身立着,见叶莲皱眉看他,便越发弓下腰去,道:“卑职此来有要事相求,还望夫人看在……”
屋内只他二人,扶中说得顺嘴了,“夫人”两字便脱口而出。叶莲闻听那两字,目中一凛,面上便有厌恶之色,蓦地出声打断道:“别再叫那两个字,我不是你家‘夫人’。”
“夫人……”扶中执意不肯改口,自顾说将下去,“夫人,求夫人看在与主上往日的情分上,去主上灵前看一眼吧!”
“我不会去。”叶莲毫不犹豫回绝,本打算以礼相待的,却不想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嘴边的一番客气话立刻便被一股无名怒火烧了个干净,“最好别提什么情分,否则……”
扶中怔了怔,忽然撩袍跪倒,继续哀求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主上只有这一个遗愿,只求夫人前去他灵前看上一看,人一死万事俱了,还有什么恩怨仇恨放不下?还望夫人成全。”
叶莲心头冷如坚冰,往事却在眼前一幕幕滑过,满满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她蓦地退后一步,摇头道:“你走吧!我不会去……你说的没错,人死万事俱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我便是去他灵前看一眼,又能怎样?”
扶中长跪不起,仍旧苦苦哀求:“主上这一生放不下的只有夫人,临去之时念念不忘的便是此事,万望夫人成全。”
“我不会去……”叶莲略定下心神,静静望住扶中叹了口气,“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
扶中大失所望,默然片刻却忽咬牙道:“夫人不看主上的情分,难道连孩子的情分也不看么?”
“不看——”叶莲冲口便道,待话出口却愣住,颤声问他,“你……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扶中目的达到,这时却也不跪了,冷着脸站起身道:“想来夫人是什么情分都不念的,既如此,扶中告辞。”
“站住。”叶莲喝道,“你说什么孩子?孩子,孩子不是……不是……”
扶中迟疑了下,还是道:“孩子没有死,还活着……当初那孩子体弱,夫人也命悬一线,所以扶中才将孩子送走,这两年一直养在西肼,如今主上已故去,孩子没了父亲,可怜她母亲也不愿意来看她。”
“我不信……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夫人既然不信,扶中也无话可说。”
叶莲脑中一连打了数个霹雳,她努力镇静想要理清思路,却是越来越乱,眼见扶中开门欲走,再忍不住,紧走一步问道:“孩子在哪里?”
扶中道:“夫人若有心,便去石州……再晚些日子,主上的灵柩便该过沙齐河了。”
他说完此话,再不多言,一脸黯然地埋头疾步走出房门。
叶莲说不出话来,一颗心陡然翻搅起来,愣怔片刻方跟着追出去,却已不见扶中的人影。她站在院中,一时只觉天地都旋转了起来,孩子,她的孩子还活着?不……不可能,这是骗局!
骗局……陷阱!
就算是骗局,就算是陷阱,她也会往里面跳不是?叶莲深深吸了口气,仍是觉得气闷,却也顾不上,匆匆跑出院子,扶中早走得没了影子,只有院门前悬着的大红灯笼分外刺眼。
石州。
是了,她如今要去石州才对。
叶莲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要这样做,今晚上是丁师兄的好日子,她不可为了一己之私便不告而别,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却又哪里是能控制得住的?她要见她的孩子,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去看一眼,就算这一切都是西肼人设好的圈套,她也顾不得了。
心里那样想的时候,她人已经冲到门前一侧的拴马桩前,拽出一匹马来。
那也不知是哪位宾客的马,却还温顺,叶莲一跃跳上,回头看见那门人还跟着,便对他道:“烦劳你去跟薛将军说一声,就说我有急事出去一下,不要多久便赶回来,叫他们不要找我。”
门人笑道:“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叶莲心急火燎般催马往西赶,一路上不忘寻找扶中的踪迹,却并没有看到这人的影踪。
快到上阳关口的时候,薛棠带了一拨骑兵追了上来,将叶莲截在半途,脸色很有些难看,一见面劈头盖脸便问:“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
叶莲未想他竟追了上来,虽是愧疚,却不便跟他直说,只道:“我去西边办点事,过几日便回来,将军不必担心。”
薛棠紧攥手中马缰,忍了又忍,还是由不住发怒,道:“你是要去西肼?”
“我……”叶莲无言以对,半晌道,“我有急事,不能不去。”
薛棠苦笑一声,将随行的亲兵护卫打发去了一边,耐着性子好言问道:“到底什么事?你总要跟我说清楚,你这样风风火火地走了,我会担心的。”
叶莲垂下头,心头难过,却也不想再瞒着他,只低声道:“我知道,对不住,可是我必须得去……将军,我不想瞒你,其实当初我跟那个人……有过一个孩子……”
“孩子?”薛棠目中有震惊之色,眼望着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叶莲道:“我不是要存心瞒着你……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以为那个孩子早已经死了……可是我没想到……”
“他们现在告诉你,说那孩子没死,让你去西肼看那孩子对么?”薛棠蓦地上前一把抓住叶莲手臂,月色下他满脸紫涨,分明怒不可遏,“叶莲,这是个陷阱,他们是骗你的,你就看不明白吗?”
“别去。”薛棠道,“你有过什么我都不在乎,跟我回去,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叶莲摇头道:“不,你让我去,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得去看一眼,看看那个孩子。我是她的母亲,我不能不管她啊!”
“可到底有没有那个孩子,你不是说孩子早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孩子死……”叶莲激动起来,“孩子生下来便不在,扶中告诉我孩子死了……可他现如今又说孩子活着……薛棠,你让我去,我没法子不去……”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薛棠紧握住她手臂的手,却挣不开,薛棠紧紧抓着她就是不放。
“扶中,他来过?”
“嗯。”
“我不相信这个人,叶莲……”薛棠眼望着她,眼眸中沉沉一片,大有挣扎之色,“叶莲,我们成亲,以后也会有孩子……”
叶莲抬手捂住脸,道:“我会回来,你让我去看一眼,弄清事情的真相我便回来。”
薛棠知道无论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她下定了决心要走,谁都拦不住。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他定下心神,轻叹一口气,手松开滑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掌。
叶莲果断地摇头:“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云大将军怎么办?难道你要让大将军一个人进京?你放心,我没事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万一他是诈死呢?”薛棠脑中忽然打个闪。
叶莲怔住,思忖片刻,道:“那就当是让我去刺探敌情,薛棠,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丫头了,我会见机行事。”
薛棠良久无语,一双眼望住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峰,慢慢松开了手,怅然道:“不让你去,你始终都不会安心……这些人你都带去,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人太多反而招人的眼,我会快去快回。”
薛棠勉强冲她一笑,道:“你会回来是么?”
“嗯,我会回来。”
“那我在京城等你。”
叶莲眼中一热,却望着他一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东宁是我的家,我总是要回来的。”
薛棠也由不住笑了,忽翻身下马,拍着马鞍道:“换我的马去吧!你那匹马行不得远路,典军大人偷人家客人的马骑,传出去总不大好听。”
叶莲微有些尴尬,低笑了声,也就听从薛棠的建议换了他的马骑,二人和颜悦色地告别,叶莲偏转马头错过薛棠往前,走出十来步远,却停住转回头笑问:“你没告诉大师兄吧?”
薛棠含笑道:“没有,不过等明早起来,他便知道了,到时他生起气来,我可劝不住。”
叶莲莞尔一笑,道:“等我回来,任打任罚便是。”她轻轻笑了一声,扬手挥鞭,那马便驰了出去。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薛棠才转过头来,眼中酸涩,心里只是翻涌不休。
有亲兵催马挨至近前,低声道:“将军,我们要跟上去吗?”
薛棠“嗯”了一声,缓缓吩咐:“跟上,不要让典军大人发现就好,有事情随时遣人回报与我。”
恶当
叶莲知道自己是疯了。
明知道石州那边等着她的可能是一个牢笼、一个火坑,还是要执意前去一探究竟,只为了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结果。
她知道这么做很蠢,可是没办法,她管不住自己。
这世间最可悲的事情恐怕也就是如此,明知自己在做傻事蠢事,却仍要义无反顾地做下去。
她出来的急,几乎什么都没带,幸而换了薛棠的马,马上行囊里什么都备的有。换洗衣物、通关文书、干粮、水囊、长剑,还有几大锭银子,足够她在路上用了。
叶莲打开行囊的时候发了很久的呆,薛棠真是细心周到之极,竟然什么都为她备好了。他什么都肯成全她,什么都肯为她做,可她呢?除了辜负他,又为他做过什么?
踽踽独行之际,心思也纷乱芜杂,一时这样想一时又那样想,最终归于平静,变成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负薛棠,她会回来,一定会回来,从此以后就跟他在一起,再也不去想别的什么人。
为了方便行路,叶莲改换了男装,故意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每日颠簸于路途之上,疲累不堪,夜里歇宿却总睡不着,就是睡着了,也是噩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