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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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妖怪。”易一行很平静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不重要,关键是在别人的眼里你是不是。”斌苦大师更平静地回答道。
易天行咪起双眼,安静半晌后缓缓说道:“如果我入了归元寺,难道我就不再是妖怪?”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我佛大开方便之门。”
“佛寺万千,总不能你说我是劳什子传经者,这天下的和尚都听你的吧?”易天行皱眉道。
斌苦大师微笑道:“若施主考虑清楚后,老衲自会延请北南两方几座大寺高德前来共参盛会,扶风法门,杭州灵隐,梅岭草舍应该都会来人。”
易天行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笨问题。若按斌苦以前说的,上三天这个古怪的修行门派是从三四十年代开始兴起,而且以道家修士为主,那么佛宗自然与他们不大对路,眼见可以把自己拖进佛道二家之争,有没有传经者的名头,或者说,对方愿不愿意给自己一个传经者的名头,问题并不太大,想来这些安稳了几十年的和尚也不会在意多出一个打手出来。
“容我考虑一下。”
斌苦大师一合什便要往禅房外退出去。
易天行忽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那老和尚,传经者能吃肉吗?”
“居士难道不能将世间万物当作平等的众生对待吗?”
易天行拱拱肩无所谓道:“我热爱动物;但更热爱煮熟的。”
斌苦大师哑然无语。
“当这什么传经者能不能娶老婆?”易天行又问。
听见这话,斌苦大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默然半晌后才讷讷应道:“我说不得,施主做得。”
易天行双手扶在窗棂上看着远远吊在寺院上空的那轮明月,他目力极好,隐隐能看见寺外的夜色之中似乎有什么人正潜伏在树丫之中,只是这些人似乎都是修行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隐了自己的身形,若不是易天行身体变态,眼力变态,能看清楚满地月光的轻轻扭曲,还真无法看出他们的行藏。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肯定是吉祥天的门下弟子。
宗思究竟死了没有?他并不清楚,但看吉祥天的作态,只怕那个想杀自己的年青人在着了自己的天火一刀后,确实没有回门内覆命。易天行并不知道宗思来杀自己是自作主张,所以一盘算,也以为这人是真的死了。
从县城里算起,他也只杀过两个人,那两个人是薛三儿派来杀自己的,他们伤了蕾蕾,易天行当时愤怒之下,也就没有留手,一颗石头便废了这两个人。但事实上,易天行不是一个好杀之人,纵使对付薛三儿,也只是请古老太爷废了他的一条腿。
于是乎,当真的知道宗思死在自己的手下时,他心底也不禁一阵惶然。
竹叔认定他是个会玩火的妖怪,于是他自然成了中土修士的敌人。虽然易天行先前还可以满面平静地否认,但其实这妖怪二字是实实在在地打到他的心底深处,触及了他一直最为害怕的事情。
他毕竟生长在人间,可以接受自己有异能接受自己是超人是蜘蛛侠是什么什么……但还是不大容易接受自己是妖怪。
第二部 省城第六十九章特殊地位
(更新时间:2005…12…121:11:00本章字数:1380)
想到此节,他不由对着窗外的夜树月光幽幽叹了口气。
小朱雀他早就放走了,吩咐那个吃饱了地精火的小家伙跑的远远的,千万别离自己太近,不然被吉祥天的人看见了,又是一个大麻烦。
想到吉祥天,便想到死在自己手上的宗思,便想到那个一直未谋一面却一直听说极为厉害的小公子,接着……便想到那个眉颜如画,清丽逼人的秦梓姑娘。
秦梓确实厉害。但易天行心里明白,在渔塘修行这几日后,自己体内真气愈加充盈,此时若再斗上一场,自己断不会再用上裸男逼人的无赖招数,说不定……还可以近身厮缠,一想到那女子身上的清幽香味和曼妙曲线,易天行心头一荡,月光照拂下的平常脸庞不由自主地色色笑了。
好在邹蕾蕾同学对于易天行而言,有观音菩萨一样的清心效果。少年郎一个激零醒过神来,暗自掐了自己两把,神思又飘回了小县城,想到邹蕾蕾印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个吻,回思着那甜甜软软微湿的感觉,心情一片甜美,甜美之后,旋又升起无限烦恼。
吉祥天要找自己兴师问罪,归元寺里的和尚借此要胁自己当什么破烂“传经者”
什么是传经者?
斌苦和尚语焉不详,但易天行这些天看了佛门传说中的传经者所著下的佛法妙旨西行游行,也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这传经者,要历世间劫,要宏无上法,真不是一个好当的差使啊。何况古时候东方自成一派,顶多和道人妖怪起些冲突,哪像如今科学昌明,再要唬弄人信佛,又不知要难上多少。
但一想到传经者在佛门里的特殊地位,易天行又有些心动,且不说可以借助佛门的力量与吉祥天谈判,免了自己的当前之虞,想来以后的生活有了几百万大和尚当靠山,日子也会甜如蜜,自己所想像中和邹蕾蕾的幸福生活似乎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只是……
只是……为什么自己心中对这个身份竟隐隐有如此多的害怕呢?
这个身份就像是一顶大帽子,眼看着要套在自己头上了,却显得比泰山加阿里山还要重些,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和古家老狐狸当日给自己戴的黑道帽子比起来,更有些承载不起。
“莫名其妙!”他低声咒骂着,想着这几个月里碰见的事情。
现在摆在易天行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依了斌苦大师所请,安安稳稳地停在归元寺中,等着全国各地的和尚们来认自己的传经者身份,二是潇潇洒洒地出寺门而去,和吉祥天好好斗上一场,一脱羁绊心自在,爽快倒是爽快了,却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诸般烦忧涌上心头,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传经者?唐三藏,鸠摩罗什……这些在青史书卷上何其赫赫的大名,怎么可能和自己这个小县城里拾破烂的家伙扯上关联。想到此处,易天行轻轻瘪了瘪唇角,略带了丝自嘲,“上三天这几十年里一直在修行门中好生兴旺,看来佛宗的和尚们有些安静不下来了。”
他推开禅房的木门轻轻走了出去,慢步踱至归元寺后园的那片静湖边,看着那日与斌苦和尚斗法时的湖心小亭,他心中一动,便借着满天月光坐了下去,盘了一个散莲花,体内真元缓缓流淌,便这般毫无防备的修行起来。
身边的树林里、禅房檐下,院后高树,不知有多少人正悄悄看着自己……
易天行并不担心,因为他正看着后山那个小茅屋,那个被伏魔金刚圈牢牢守护着的小茅屋,那个小茅屋里住着一个神通彻天地的老祖宗。
他忽然想到斌苦和尚说的话,眼睛渐渐咪了起来,心思一触即通,很想和后园那个奇怪的老祖宗说上两句话。
第二部 省城第七十章缘至福通
(更新时间:2005…12…1212:48:00本章字数:1710)
佛说:缘至福通。
但易天行不相信世界上有有所求便有所应的好事,所以当那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时,他不由喜难自禁地微微笑了一下。
“小子你在烦什么?”
“老祖宗最近过的怎么样?”不知为何,对着归元寺合寺僧众敬畏无比的老祖宗,易天行却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他轻轻开口,似乎对着面前的空气说着话。
“过了几百年,早习惯了。”老祖宗的声音很低,却像是一个钟不停地在易天行的脑子里嗡嗡响着。
易天行皱了皱眉,体内心经缓运,保住灵台清明,顿了顿问道:“斌苦之所以认定我是什么传经者,是您给了暗示吧?”先前在禅房里谈话,易天行发现斌苦大师本人,对这佛门传说中的传经者也没有多少了解,而且所谓自己是传经者的证据实在是模糊的有些过分,而那位佛门主持一心认定自己是传经者,肯定是有什么人或事情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而在这个归元寺内,能让斌苦大师笃信不疑的,也只有在后园呆了几百年的老祖宗。
“也不全是,你本来就是这一代的传经者,只不过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他你的到来。”老祖宗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很聪明,和尚很笨,所以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我不信我是传经者,我是好色者倒还差不多。”易天行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祖宗为什么一直对小子照拂有加?您是佛门高人,小子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是妖怪还是什么。”
“神仙?妖怪?”老祖宗的声音忽然嗄嗄笑了起来,笑声中却不自禁带了一丝抹之不去的悲凉之意。
易天行闻着这笑声,心头不知为何竟也随之酸楚起来,似乎感觉到自己对面这个大神通之人有什么样的悲苦过往。
他心头忽然一动,皱眉看着小茅屋,想到了一个以前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他从古老太爷口中得知归元寺住着一位高人后,便一直以为这位高人是在此处潜修,后来结识了斌苦大师,虽然这个老和尚也不见得有多宅心仁厚,但看得出来也不是什么居心险恶之人,所以……一直认为这位老祖宗是和佛门史上诸多高僧一般在修闭口禅枯木禅之类的功法,但如今细细想来,再看这威力巨大的金刚伏魔圈,心头却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你是被人关在这里?”易天行这句话不敢出口,只是在心中想着,期盼老祖宗能听得见。
好象对方听见了,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很久。
“是啊,五百多年了。”老祖宗的声音有些尖利,又有些发抖。
易天行哪料到自己一语中的,不由脑中一炸,骇然无比。他是见识过老祖宗的手段的,一句话便能将古老太爷从凡人变成世间高手,硬生生将归元寺镇寺之宝天袈裟化作了朱雀鸟额上的一撮银羽……这样的大神通之人,竟然也会被人关住,而且……五百年了!
易天行仍然是在湖边打着散莲花座,腿却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能关住这位老祖宗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是神还是佛?
那这位老祖宗又是谁?
“不要想我是谁。”老祖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子,你很怕别人认为你是妖怪吗?若真如此,那你就真是妖怪中的败类了。”
易天行缓缓从震惊之中醒过神来,心思一动,颤声道:“老祖宗,凭归元寺这些和尚是关不住你的。”
“废话,俺大闹天下的时候,这些和尚还没生。”老祖宗听见他这样说,似乎很生气,“这天底下能关住我的,又能有几个人?”
易天行稳定一下心神,摸摸自己鼻子:“老祖宗,您……也是妖怪?”他在脑子里问的十分小心翼翼。
老祖宗嘿嘿一笑,道:“不错,俺便是上天下地,有史以来最强的妖怪,有没有一点意外和害怕?”
易天行笑了笑,开口讥道:“我若不答应斌苦和尚的,明天一出寺门,也就会便成吉祥天说的妖怪了,有什么好怕的?顶多你是大妖怪老妖怪,我是个小妖,还是年青多金之妖。”
“为什么不答应?传经者在佛宗隐门里的地位很高。”自称是史上最强妖怪的老祖宗似乎有些困惑,“记得我们那时候到处吃饭都是可以不要钱的。”
易天行抓住他语中漏洞,眼中寒芒一射,问道:“老祖宗,你,你也是传经者?”
老祖宗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说道:“不错。想当年俺们一路玩着,跟着师傅到处吃白食看风光,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