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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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至菩萨面上显出一丝自在神情,迅而却是回复平静,微微一笑,便往山下走去。
老猴以无上神通在他头顶逼出地话语。仍然在不依不饶地骂着,大势至菩萨全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将污言秽语尽当作了虔诚敬佛之语。
“别走啊你!”
“你再走,俺就骂你妈了!”
“你当俺家不知道你妈是谁?尼摩太子!你要敢动俺徒儿一根汗毛,俺家日后定要砸烂净土!”
……
……
省城归元寺,后圆茅舍。
老猴骂累了,揪开酒瓶子。灌了一口蒙塔榭,咂巴咂巴薄薄嘴皮子痛骂道:“看老子出不去,居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欺负俺徒儿!”
大势至菩萨自然是不会进省城的。
老猴却又出不去。
世道变了,一代英雄人物,如今也只能在这数丈见方的小茅舍里过过嘴瘾,着实悲哀。
他走到茅舍门口,挽挽毛臂上的袈裟,吼道:“妈的人呢?”
归元寺的徒子徒孙们听着老祖宗今天居然不避人言,堂堂正正地骂起人来了。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儿,吓得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跑进了后圆,跪在地上听老祖宗发号施仓。
有的和尚正在刷牙。满嘴白沫子,有的和尚正在洗脸,脸上湿答答的,有的刚醒,眼屎还挂在眼角,众僧都被老祖宗一声吼赶到圆里,都来不及收拾,看着狼狈不堪。
“苦脸和尚去了没有?”老祖宗地声音在后圆里嗡嗡响起。
斌苦的二徒儿俯地道:“禀老祖宗,住持昨夜已经去了,只是不知道护法和师兄打哪条道回来,所以知能能接着。”
“要你们准备地粪便准备好了没有?”
“昨夜就备好了。”
“如果有人要杀那叶相和尚,你们怎么做?”
众僧大义凛然道:“我们把刀子横自己脖子上,告诉那人,如果要杀大师兄,我们就陪大师兄一起死。”
“刀呢?”老祖宗骂道。
归元寺里哪有这多刀,众僧纷纷从怀里,从裤子里取出各式水果刀,菜刀,西瓜刀……林林总总,式样各异,好在众僧还算“得道之人”,像杀猪刀,牛刀这种沾着血腥的物事是没有的。
“狠着了,横脖子的时候小心点,别真的捅下去。”老祖宗对着满地跪着的僧人们骂道:“捅下去要死人的,俺家现在又不能去找阎王爷讨交情!”
“好,出发!”
老祖宗发下第一命令,众僧领命而去。
后圆里回复安静,良久后,茅舍里传出老猴嘿嘿地阴笑。
“大势至啊,你当年就喜欢干净,又喜欢装慈悲……哼!俺家虽然出不去,你也别想想干啥就干啥!”
墨水湖畔,小书店里。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娘儿母子俩人都不用上学,所以正在床上赖着做美梦。
忽然间,蕾蕾睁开了眼睛,黑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同一时间,正抱着她胳膊流口水的小易朱也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小易朱大大的黑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怒意:“妈,真正的麻烦来了!”
邹蕾蕾傻呼呼的嗯了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惊呼:“你抱我去哪儿?”
……
……
小易朱把蕾蕾妈的腿抱着,像个小西瓜一样,咯噔咯噔就往书店外面跑,他如今不过六七岁模样,一小胖墩儿,抱着邹蕾蕾却是轻松的很,看着十分好笑。
“这是去哪儿啊?”邹蕾蕾惊叫道:“我还穿着睡衣!”
小易朱来不及回答她,把她扛着就跑,与易天行一样,也是善跑的主儿,过片刻功夫,一道灰龙便钻进了归元寺地后圆。
“师公,妈交给你,我先去了。”
小易朱把一脸糊涂的邹蕾蕾搁在茅舍前头的石阶上,又从邹蕾蕾手上取下金戒指,用天火一炼,迅即掌握了控制权。
锃地一声脆响,金戒迅即化为一根细细的金棒。
小易朱扭着胖胖的小屁股跨腿坐上金棒,细声细气喊道:“金棒,飞!”
……
……
金棒尚未起飞,小易朱的屁股已然一麻,他随手摸到自己胖胖的屁股上时,金棒已经化为一道金流,飞到了省城的高空之上。
手指摸着那根粗砺硌手的猴毛,小易朱鄙夷道:“尽气师公,这点儿东西能管啥用?”
……
……
大咧咧的邹蕾蕾摸摸脑袋,忽然想起今天还没有梳头,那此时的头发一定是乱蓬蓬的像话,赶紧往茅舍里走,推开木门。
“师傅,你这儿有没有镜子?”
第五部焚城 第二十章 大逃杀(上)1/3(朱雀记)
进得茅舍,映入邹蕾蕾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满身儒雅之气的清瞿老者。
老者温和一笑,轻声道:“蕾蕾你来啦?为师此处并无梳妆之明镜。”
此话何其雅也,此人何其雅也。
邹蕾蕾挠挠头上的乱发,睡眼腥松,无力地垂下脑袋,咕哝道:“师傅,不用每次我进来,你都要变成教授的样子,很累的。”
老者严肃认真说道:“非也非也,为师一向如此。”他轻捋长须,飘然若仙,悠悠道:“通古今之变,度千载之劫,年岁大了,居移体,养移气,本来面目便成了如此儒雅,与七十二般变化无关。”
……
……
这一家子牛人都有些怪癖,怪癖体现在老祖宗方面便是:每次邹蕾蕾进归元寺后茅舍,老猴总会穿上最好的衣裳,幻成最德高望重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老同志见儿媳妇时常有的毛病。
蕾蕾打了个呵欠,捂着自己的嘴含糊清道:“师傅,好象出大事儿了,你还有心情玩这些啊?”
“猴先生’嘻嘻笑道:“你这丫头不也无所谓嘛。”
“无所谓能怎么办?”邹蕾蕾放下手来,脸上浮现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天天打架,我又帮不上忙,如果老在家里泪流满面,又没什么用处。反而要害更多人来担心我照顾我。”
猴先生正色道:“邹丫头这话在情在理。”斟酌少许又道:………若他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
“嗯?”
老猴想扮年高德劭的长者,总觉得有些别扭,说出来宽慰地话也恁不吉利。恁没水准。
……
……
邹蕾蕾瞪大了眼睛,忽然用极轻微的声音,极快速的语速咒骂道:“敢死?他死了我就改嫁!”
一片极荒诞的沉默加上老猴忸捏不安地抱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蕾蕾终于忍不住问了,眼眶微红,泄露了自己青日里遮掩的极好的担心,“成天这么凶险,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什么。”老猴摆摆手,豪气干云,“来了一碟小菜。”
“冬菜来了,客官请慢用。”易天行背着叶相僧一边在黑黝黝的地道里钻着。一边咒骂道:“那个不知轻重的破师傅肯定会这么说,他也不想想。一个大菩萨下凡,他能当小菜看,可我看着就像红烧狮子头,荤腥的狠,块头又大,怎么咽得下去?”
叶相僧俯在他身上呵呵笑着,间或一侧头。躲开迎面而来的地道中突起的石块。
这地道在省城周边贺家湾旁,正是当年易天行夜探六处的那个晚上挖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晃两年过去了,这地道仍然没有封上。
进地道没多久,便进入六处那个庞大地可怕的视听结界地范围。
易天行侧耳听着,却不敢放神识去探,听了良久,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轻轻吁了一口气,将叶相僧放了下来。
黑黑的地道里,叶相僧看不见易天行脸上的担忧。易天行却能很清楚地看见他脸的苍白。
“看样子昨儿夜里费了你太少力,这时候指望你的中指头戳人……”易天行苦着脸,………基本没戏。”
叶相僧喘了两口浊气,看了看四周黑暗的地道,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地道壁上岩浆流下的痕迹,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师兄以前就留下地后手。”
易天行倒蛮想承认是自己以前就准备的避难之所,但他脸皮虽厚却也有限度,红脸解释道:“是……以前去偷东西挖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被封死……嗯,可能是小周周死的太快了,没交待下来?……或者是泰琪儿那丫头故意给俺留条路去六处玩?”
他挠挠脑袋。这地道有些深,进地道之后,易天行第一时间毁了入口,二人早已尽力敛去自己的气息,加上地面的天空中又有六处的大结界罩着,希望能够遮蔽住自己二人的行踪,让大势至菩萨找的辛苦一些——他不敢奢望能就此躲过大势至菩萨地追杀。
叶相僧听他如此说,眉头一皱,忽然问道:“地道的那头就是省城六处的大楼?”
“是啊。”易天行也是眉头一皱道:“呆会儿如果大势至发现了我们,那咱们就到六处后面地那个山谷去,那里面应该有些力量。”
叶相僧坚定地摇摇头,双掌合什道:“答应我,呆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去六处找秦琪儿她们帮忙。”他双眼微垂,清声道:“我们就在这地道等着吧。”
“为什么?”易天行睁着双眼疑惑问道。
叶相僧微微一笑,一股自然的慈悲浮上面庞:“那些虽然也是修行人,但在菩萨眼中……我们何必祸害这些世人呢?”
易天行在黑暗中想了想。叶相僧隐隐看见他点了点头,不由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
……
接下来怎么办?菩萨在天上,我们出不去了。”叶相僧微笑问道,似乎并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当
易天行耸耸肩:“大势至来省城,师傅肯定知道,看他能想些什么阴损法子吧。”他忽然目光一冷,续道:“再说了,斌苦和尚一直没有出来,我担心什么?”
黑暗的地道四周。全是当初易天行用天火融过地岩浆,密闭的极好,没有渗进多少水来,所以并不显得潮湿。反而有些让人神清气爽的干燥,呆着并不是很难受。但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等候,一股未知地恐惧和紧张,逐渐在黑黑的地道里弥漫开来,易天行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了。
在幽闭的空间中,人们感觉的时间总是被拉长了。
或许只是过了几分钟,但易天行感觉好象已经在这个地道里躲了好几天。
叶相僧正盘膝疗伤,易天行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安静地在旁等候着。
安静,地道里一片安静。
……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紧张与黑暗相混,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
“初见你时。你三十多岁,喜欢穿白衣,扮潇洒……如今你常穿粗布袈裟,颜面却是愈加红润清秀,浑不似须眉男子,倒往正太方面发展了。”
易天行为了摆脱这股莫名的压力,轻声对叶相僧说道。
叶相僧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易天行亦是微微一笑,其实他明白这是为什么——菩萨本来就是头戴五髻宝冠的童子,叶相僧越接近醒过来的那天,自然肉身也就越会往菩萨宝像相似处靠,那张脸自然也会愈加鲜嫩。
他忽然皱皱眉,觉得此时和叶相僧蹲在地道里回忆往事,怎么也有种不祥的感觉,于是住了嘴。
不知多久之后。
“洞口再好,也挡不住鬼子进庄。”
易天行微微皱眉。用一双金瞳盯着地道里缓缓爬行地小甲虫,发现小甲虫忽然间肢足一蹬,在岩石上装起死来……他下意识里念了一句地道战里的台词。
叶相僧轻轻叹了一口气。双眼透过地道里地黑暗,望着地面的方向,喃喃道:“高,实在是高。”
仍然是地道战里的台词,二人却笑不起来。
二人同时感到地道的岩面微微颤抖起来,起始只是微小的颤抖,僵死的小甲虫还能在上面跳探戈,但迅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