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兰烬灭-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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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推门声,他抬眉看了乔瞬游一眼,语气隐隐带了不快:“瞬游,你为何现在才来?”
白衣少年没有解释,只是一进屋对七王爷行礼后,就跪倒在地上,沉默着怎么样都不肯起来。
七王爷皱起了眉头,扬眉示意周围的人退下,仔细端详着乔瞬游的表情,终于开口道:“出了什么事情?”
乔瞬游跪在地上,表情木然:“孩儿此次特来向父王请罪。”
七王爷重新托起茶盏,慢悠悠喝着手中地那盏茶:“瞬游,虽然你不是本王的亲生骨肉。但本王一向视如己出,况且此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就算有天大的过错本王也可以既往不咎。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何须如此?”
“父王可还记得我在做引神计划的时候,要求向父王要一条人命?”
七王爷颔首:“是的。当时本王许诺无论是谁,只要你能完成引神计划的这一环,无论你想要杀谁,本王都可以容忍。”
“那个人是苏弈之。”乔瞬游低下头,心中空空荡荡,没有痛楚,只有麻木。
七王爷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乔瞬游。
“孩儿已经杀了他。”乔瞬游低着头,念出早已经默念很多遍的借口,“我知道苏弈之的乱雪堡是父王地财力来源之一,但乱雪堡的来源和渠道大多已经被孩儿掌控。就算没有了苏弈之,孩儿也能循相同的路子给父王财富。”
七王爷丝毫不理会乔瞬游思考后的辩解,只是指着乔瞬游,面色一瞬间气得苍白,似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乔瞬游刚才说的话,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这……”七王爷来回踱步,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砚台,兜头向乔瞬游砸去,“你这个畜牲,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白衣少年咬着牙跪在地上。不避不闪,被砚台正正好砸在额头上,砚台掉落下来四分五裂,鲜血从额头上流淌下来,乔瞬游惨然一笑:“不,父王,我知道。”
白衣少年地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而哀伤:“我知道他是我的父亲。我知道十几年前是他抛弃了我和母亲,把我们送入王府,害母亲在王府内郁郁而终。我多次看到母亲望着那首诗歌发呆。我知道,他就是母亲想地那个人!”
“我知道我不忠不孝,十恶不赦。不会有善终。”乔瞬游咬着牙道,“而孩儿做这件事情,也等着我的报应。”
他把下唇咬得出血,目光茫然而痛楚:“可是,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他讲得如此坚定,不知是讲给七王爷听还是讲给自己听。
七王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你这个……”他气结,一瞬间失去了生气的力气。
“罢了!罢了!”七王爷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语气疲倦。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若是不是他自己愿意,凭你,也杀不了他。”
“小白眼狼!苏弈之地确是你的亲人。十五年前的确是他把你送入王府……但……”七王爷冷笑,“父亲!哼。父亲……乔瞬游,我告诉你,苏弈之他压根不是你的父亲!”
心中那层麻木的保护层突然被这句话撕裂开,自从苏弈之死后产生地苦痛和不安猛然放大,跪在地上地乔瞬游突然开始发起抖。他直觉地感觉到他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但之前他尽力避免去想,试图让自己稳定下来,可是就在此时,那种感觉再次占据了他的心,让他恐惧不已。
不!他不要听!乔瞬游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可全身抖得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七王爷怒极地声音传来。
“他是你母亲苏凄凄地弟弟,从小病弱,被你母亲照顾着。是你母亲最爱的亲人。本王是先认识他。才认识你的母亲。当时乱雪堡初见起色,苏弈之是个经营生意地天才。本王看中这一点,多次要招揽他,都被他婉拒了。后来发生什么,本王不知,直到苏弈之上门来求我收容你们母子,才知道你母亲被一个男子抛弃,有了你,莫名被一群神秘人追杀,走投无路,无处容身,连当时的乱雪堡也无力保护你们。”
“当时本王会纳你母亲为妾,会容忍你的存在,会给你们提供一方憩息庇护之所,甚至给你世子的名分,只不过是因为苏弈之答应将整个乱雪堡的财力送给本王,自己年年为本王经营生意,上贡上万两——只为你们母子平安。”
“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但苏弈之说,你的亲生父亲极端危险,如果你找到他,你自己会有性命之忧。他为了隐瞒你的身世煞费苦心,甚至不让你母亲告诉你他的存在。因为他已经身陷江湖不可自拔,不希望连累你们母子。直到本王把你送入乱雪堡,他宁愿将乱雪堡生意渠道泄露给你,还是坚持着不让你涉入江湖太深,不让你探寻过去地真相。”
“乔瞬游,你根本不明白苏弈之为了保全你,做了多少牺牲。你居然说你恨他?而你,居然杀了他?这是本王听到最可笑的话!”
“罢了。苏弈之他爱死就死,你爱杀就杀,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王管不着你们。估计苏弈之死也不愿本王告诉你这些真相。但是,瞬游,你真的让本王失望透顶!”
一声又一声,七王爷的话犹如利剑,让他无力招架。
苏弈之,不是他的父亲。他是母亲的弟弟,他那命苦的母亲一生中唯一的慰藉,唯一的光;他是他地亲人,一直默默照顾着他,竭力保护着他,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怪他的亲人。
乔瞬游呆在原地,甚至感觉不到七王爷的拂袖而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回荡在脑海。
苏弈之……
苏弈之!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的最后,为什么他要放任他的无知他的任性!
他折磨了他,他杀了他。犹如有着深仇大恨。
他杀了世界上唯一爱护着他的亲人。
乔瞬游再也无力直立,跪在地上干呕着,白衣如雪沾染上了一身污秽。但他不在乎。他就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地恶鬼,又有什么资格装成高华地贵族?
心中,只有三个字不断回荡,越来越大,快要把他压垮。
苏弈之苏弈之苏弈之苏弈之苏弈之……
苏弈之,在最后,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想不起苏弈之最后的模样最后地血,他拼命回想,自虐一样撕裂着自己的心,自己的脑子,发疯一样搜寻,他想要的那一切,却越来越模糊。
只有最后最后那一句犹如梦呓一般温柔低沉的话,从水面下浮出,化成利剑,刺入他的心中,杀得他遍体鳞伤,溃不成
“小乔,我原谅你。”
最后的那一刻,苏弈之没有闭眼,他依然努力睁着眼睛去看乔瞬游,去看清那个他自小关心的孩子,抚慰那个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孩子。
那个杀了他的孩子。
你怎么可能原谅?你怎么可以原谅!
他放声大哭,却流不下眼泪,他嘶声朝天吼着,却叫不出声音。
他疯狂地拿匕首划着自己的手臂,血零乱地喷溅着,他喘息着丢下匕首,蜷缩在地上,绝望地无声呐喊着,犹如一只濒死的野兽。
他说得对,他们把他教得真好,杀人也优雅如昔,麻木得连心碎都不知道。
他想起他在那一刻对苏弈之说的话:世上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爱着他,没有人是他的亲人。
是的。
唯一关心着他爱着他的亲人,就在他那么说的时候,被他亲手杀了。
………【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谁是赢家】………
大火吞噬着琼楼玉宇,犹如一条巨龙在狂肆地在夜空中怒吼,远远望去,又像一场绚丽而惨厉的烟花,在夜幕中肆意地绽放。
如此火势下,别说再冲进大火中救人,就是连站在附近,都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让人禁受不住。
少年弯下腰捂住口鼻,退了几步,转头望向冷羽珏:“冷美人,既然已经没办法救苏弈之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女子冷着脸,衣裙飘飞,抬头望着这狂啸的火龙,眸中映着的火光犹如血色。她像是没有看到就要蔓延过来的火焰,硬是站在原地不走。
书生沉静着脸,走了过去,轻轻拉了拉冷羽珏的衣袖,温声道:“走吧。”
冷羽珏只是盯着那熊熊大火,咬着牙不肯说一个字,也不肯动,任萧清山跑来来拉她,也不肯走一步。
“我想救他。”她声音依旧冷冷的,语气却带着不甘和委屈,像是一个任性耍赖的孩子。
靳越叹了口气,眼神又柔和了几分:“他已经死了。”
萧清山也凑了过来,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冷羽珏,想了半天,才憋出一段话来,算是安慰:“我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苏弈之已经死了,就算没救错人,拖出来也不过是尸体。而且刚才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想死的。就算我们早到了,他总会找着机会让自己死在乔瞬游手上的不是?既然我们已经仁至义尽,有什么好遗憾的?我们还是早点走。苏弈之总不会希望我们给他陪葬吧……”
少年说这段话的本意是好的,也难得的实在,但这话说出来非但没有什么安慰,反而一针见血得让人愤怒。靳越对着冷羽珏,眸中的温柔不变,脚下却踩了萧清山一脚。萧清山跳起,瞧着冷羽珏的脸色,终于闭了嘴。
冷羽珏仰起头。不管不顾靳越的安慰和萧清山一大堆理由,只是重复道:“可是我想救他。”
眼看着火就要烧过来了。再不走恐怕真地有危险。靳越又叹了一口气。走到冷羽珏面前。正面朝她。低声道:“看着我。”
冷羽珏终于低下头。直视着靳越地目光。
靳越脸色苍白。目光温柔却又坚定:“我知道你已经答应了别人要将苏弈之带出来。可是你已经尽力了。而且这也是他自己地选择。既然你没有做到。难道不应该出去对别人有个交代么?”
他强行将冷羽珏拉近火场。指着那片大火。一字一顿:“而且。你想要我们三个都在这里被烧死么?”
冷羽珏望着那片大火。好像此刻才将这片大火看进眼里。终于有了反应。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步伐飞快。再也没有回头。
靳越松了一口气。拉了拉臭着脸地少年。两人一起以最快地速度跟了上去。
待得三人冲出总堂门口,恰好火势蔓延,扑向大厅,乱雪堡总堂最有象征性的建筑也在火海中渐渐化为乌有。
夏口乱雪堡总堂,至此灰飞烟灭,成为历史。
三人一身狼狈地奔到外面,身上都有着零星的火苗。冷羽珏一眼看到旁边有许多人在提水救火。抬手从一位商家模样地人手里抢过一桶水,将裙摆上的火苗浇灭,回头就将水一泼,将水全浇到了身后的两人身上,然后顺手把桶朝身后丢了。
少年从头到脚淋了个落汤鸡之后,抹了一把脸,抽着嘴角道:“……冷美人,我只有靴子上有些火苗,踩灭就够了。”他苦着脸扒拉了下全湿的绷带。叹了口气。
冷羽珏一愣,回头看向靳越,不自在地撇过了脸。
靳越蓦地被凉水一浇,眼角一直在跳动的黑块骤然放大,手腕上的伤口也都湿了,半天没缓过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