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第4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趟我来,你舅舅也是托我来问问你的意思,毕竟这是红英妹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欧阳东望着钱顺那张孤拐脸,一脸撺掇的神色,“叫你带口信来问我?你是赵兴德姐夫,还能不帮他说好话的。我舅舅他们已经是首肯这事了,还让我务个虚名。”就肃然正色道,“这事我不同意,我倒是打算在省城给我妹子寻一门好亲事。”说完就憋不住地乐。钱顺把两片毛肚嚼得吱吱咯咯响,也是一脸笑。
晚上两人就隔着茶几躺在床上闲聊,欧阳东细细问了游艺室的生意,直到今时今日,他都还在矛盾中,到底是做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还是混过这一年半载,等合同期满就回桐县城里去做一个甩手小老板。虽然他在游艺室只有两成股份,可就这样他一月也能进千把块钱,在桐县那小地方,一个月有个三四百元就够一个人滋滋润润舒舒服服地过活了。听他说起自己心事,钱顺倒是劝他回去。“我在地区也呆过些日子,今天又来了省城,走走看看,还是觉得桐县好,空气清新吃喝便宜,又有山有水,是个养人的地方。再说,你舅舅舅妈幺妹子都盼着你能回去好一家团圆哩。”他自己私心里也希望欧阳东能回去,他总也忘不了那个冬雨朦朦寒风刺骨的早晨,欧阳东挂着一头雨水两肩湿透地踏进自己那间小小的房介所,那时自己日子过得多寒酸,全家三口能指靠的,就是老婆扫大街挣的那二三百块钱生活……短短一年一到,自己现在是啥模样了?“大家都盼着你回去。”
欧阳东笑而不答。回去还是不回去,那是后话,自己和莆阳陶然俱乐部的合同要到明年六月三十日,那时再考虑也不迟。眼前他的烦心事就有好几桩,比如钱顺带来的两大口袋山货怎么办?还有那个时常来基地找自己的女孩粟琴,现在俱乐部上上下下都认为她是自己女朋友,向冉两口子已经问起自己好几回……
第二天一大早,钱顺就在酒店门口要了辆车,自顾自去找那八杆子也打着的亲戚处签到,“礼送到吃了午饭我就准备回去了,游艺室生意忙,我可走不开。你别候我,反正该说的话该讲的事我都带到了,等你赛季结束,回桐县了咱们再好好生生坐下来慢慢摆谈。”欧阳东便提上两大口袋东西,也寻一辆出租去殷素娥家。前几天他已经说好周六去看望他们,钱顺带上来的这些山货正好给她们也分一些,余下的就等下午或者晚上去看刘源时再带给那群熟人。
欧阳东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什么,自从那次他受伤住院之后,每每回到子弟校,他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远远强过回到在大山里的舅舅家。出租车才从第二环城路拐上通往子弟校的大街,欧阳东就觉得自己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紧张,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个昔日的城郊小镇已经彻底变了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取代了那些早先东一栋西一处的砖混楼房,往昔熟悉的肮脏嘈杂的破烂水泥路也变成一条平平坦坦的大道,绿色的隔离带把六车道的汽车道和两旁的自行车道隔离开,沿街两旁,去年还肆无忌惮盘踞着的那些低矮阴暗的店铺和一道道丑陋的围墙也消失了,取代它们的是一间间光鲜敞亮的新商店。欧阳东暗自赞叹这个大都市快速的发展。
摸不准子弟校内那道通往宿舍的角门开着没有,欧阳东就让司机直接载他穿小巷去子弟校宿舍的正门。汽车才驶进熟悉的小巷,欧阳东就哑然失笑,这里倒和他离开时一样,连子弟校门口不远处沿墙根摆的六个垃圾桶都象没换过,同样的锈迹班驳,同样的垃圾堆得满满腾腾。
知道欧阳东今天要来,一大早殷素娥就买菜去了,到这会还没回来,是秦昭给他开的门。“我妈买菜去了。瓶里是早上才烧的开水,想喝自己倒。想泡茶,反正茶叶杯子你都知道在哪里,自己倒。”秦昭冷冷地说道。欧阳东讪讪一笑,就说早饭是吃的豆浆油条,这会不渴,也没倒水,就坐在那里,假作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一份不知道哪年哪月出版的旧杂志。
“我听同学说,你被禁赛了?”秦昭坐在桌边,麻利地用小刀削着苹果,冷不丁地问道。
“……是。”
“你做什么了,就被禁赛哩?”
欧阳东不知道如何启齿,她既然知道自己被禁赛,难道会不知道原因?这刁钻的女孩不会是故意叫自己难堪吧。“因为裁判,……还有厦门队的队员……所以我就动手打了他们。”欧阳东咽着唾沫,艰难地解释着。他垂着眼帘,不想去看秦昭,估计这回她该趁机好好数落嘲笑自己一番。不过他没法,不管怎么说,那次打人的事情,他是做错了,虽然很多队友都认为那帮人该打,但是动手打人和比赛场上动作粗野总是两码事。
秦昭削着苹果,半天不做声,欧阳东眼睛无意识地盯着杂志上一张照片,等着那即将到来的挖苦,只是暗暗苦笑。
“你眼角那道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吧,缝针了?……他们也真黑。”
秦昭嘴里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欧阳东惊诧地抬眼望她一眼,她却把皮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递过来,“吃苹果。”在欧阳东错愕的注视下,她便两手捧着牵连不断的果屑进了厨房。直到她转回来坐下,欧阳东还捏着那苹果发呆。秦昭不再理会他,又拿起小刀削第二个苹果。
“你,几时去学校报到?”欧阳东总算寻到一句话打破沉默,其实从电话里他已经知道时间,不过不说点话,这房间里的气氛也太沉闷了。“九月十一号。”秦昭没抬头,“你好象知道时间的吧,我记得我妈告诉过你的。”
秦昭后一句话让欧阳东无言以对,说自己记得或者不记得那时间,秦昭这伶牙俐齿的女孩都会有一句更让他下不来台的话等着他。狭小的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欧阳东又问道,“考上大学,你准备做什么?”要是说出的话能收回来,他一定愿意把这句傻话收回来,在大学里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我是说,你大学毕业后想做什么?”真是越急越错,这话比上一句还没谱。
“读书,工作,挣钱养老妈!”
欧阳东困窘得恨不得找张胶布把自己嘴巴黏起来,自己怎么就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他不再言语,只是胡乱翻看着那本破杂志。好在殷素娥回来了,欧阳东总算舒口气,和秦昭在一起大约是他最痛苦的事情,这个小丫头太难应付,话说多一句就错,路多走一步也错,经常教他不知如何是好。
殷素娥和她死去的丈夫都是十来岁时随整个工厂从沿海内迁过来的,那时的口号是支援大三线,他们一家在本省本城除了三五个本厂本校的熟人,连个亲戚也没有,因此这顿庆贺秦昭考上大学的午饭,实际上就只是她们母女和欧阳东的家宴。吃饭时,殷素娥又提起欧阳东的个人问题,听说欧阳东在莆阳也没谈朋友,就又说起上次那门未果的亲事,“王老师最近还和我提起这事,要不你趁这次回来,就和那医院的小护士见见面,……”她还是老样子,一个劲地把好吃好喝的东西望欧阳东和女儿的碗里夹,“说不定就投缘哩。”秦昭就翻着眼皮楞她母亲一眼,“妈,高压锅里的鸭子该压熟了吧?我估摸着时间都差不多了。”
听女儿提起,殷素娥就慌里慌张地跑进厨房,少隔一会儿便端出一盆海带鸭汤,一边张罗着给两人一人盛上满满一碗另带一只鸭腿,一边说道,“东子,前一向我还在街上见过那姑娘,人长得白白净净富富态态的,打扮说话也讨人喜欢。只是和你比矮了点,不过她也能有一米六吧。”秦昭就呼噜呼噜地大口喝汤。欧阳东笑着谢过热心的殷素娥,只说道,“这次多半是不行了,我就只请了一天假,今天下午就得赶回去。明天还要比赛哩。”听他这么说,殷素娥就一脸失望,连说可惜了的,秦昭却小声嘀咕着,“当面撒谎!”
既然自己都说了“今天下午就要赶回莆阳”,吃罢饭也没说上几句话,欧阳东就只能告辞,“再晚怕不能赶上俱乐部晚上的点名。要是迟到,给领导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钱顺从老家带来的各种山货,菌子、竹荪、蘑菇、虫草、风干的老腊肉,每样他都给殷素娥留了许多,还留下一个装着三千块钱的信封,“这是给小昭读书的钱,就算我的一份心意。”把信封搁在茶几上,他就象逃一样离开殷家。
刘源不在城里,前天他在郊县那间一向由他老婆打理的鞋厂出了点事故,他得去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赶回来,“九月十八我过四十岁生日,你可要来啊东子。”欧阳东笑着在电话里应承下这事。叶强也不在家,他那懂事的女儿说她爸爸这几天忙得脚不点地,要值班,要去抓公交车上逃票的人,欧阳东只得把剩下的一包东西尽数交给叶强的哑巴爱人,至于他们拿着它怎么处理,自己可不用再操心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吃罢早饭,欧阳东照例带上一本书,悠闲地沿着滨江大道散步,顺道还在路边报亭中买了好几份报纸,这些书和报纸能教他在竹影婆娑凉风习习的茶园里度过整整一天。茶园附近就有一家云南过桥米线店,饭菜的味道很不错,要是中午饿了,让人知会一声,那家饭馆就能把饭菜端到茶园里来。
报纸上倒没什么好看的,虽然莆阳市的球市日渐低迷,到现场观看比赛的球迷也越来越少,可关于足球和联赛的文章依然牢固地占据着莆阳《慕春江日报》三分之一的版面,昨天的甲B联赛陶然队又输了,日报上有篇文章的题目就叫《堕落到几时?》。而省城顺烟队在联赛里却是高歌猛进,已经连续八场不败,一副不进甲A不罢休的架势。不过就这样他们也未必能如愿,今年甲B联赛前四名比分咬得异常紧,输赢一场名次就可以上下两三位,而晋级的名额却只有两个,到时顺烟可不要象去年乙级联赛那样,最后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茶园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几个伙计招呼客人吆喝茶水,扛着桌椅捧着茶碗拎着茶瓶水壶,依着顾客吩咐在东一簇西一溜的竹林间空地上支桌冲茶送棋牌,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低头看书许久的欧阳东也有几分累,端着茶杯抿一口茶,也不吞咽,只是含在嘴里细细品味那股醇苦的清香,就一边转着有几分僵硬的脖子,一边随便地打量着周围新来的人。
不远的邻桌边是两个青年男女,看衣着打扮倒不象是普通市民,那一直用茶碗盖轻轻拨弄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梗的女子恰恰也在这时抬起头,她圆圆的脸上有一双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圆圆的清澈透明的大眼睛,不知她同伴说了句什么,她就眯着眼睛笑起来,那眯着的眼睛也是弯弯的。那女子显然也注意到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是惊诧得呆住了。
刘岚!有那么一瞬间,欧阳东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再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是在这里,他很艰难地挤出一分笑意,微微地点点头。他看的出,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