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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求索-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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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降到二队来,反而比一队清闲许多。隔三岔五地,彭山或者俱乐部另一位队员中的大佬杜秋桓就会来个电话,邀约他一块儿出去吃吃喝喝,顺便“happy一下”。



    在声音嘈杂沸反盈天的迪吧里,欧阳东却觉得很是寂寥,他一向喜欢安静,这个地方他呆一会就觉得周身不自在,他也再不会去学那些青年队的队友们那样闹腾。可既然已经来了,总不好马上就说走的事儿,只得一个人闷坐在角落里,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假作感兴趣地看着在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一罐接一罐地喝着啤酒。卡座一边还坐着两女孩,先开始还在悄悄地咬着耳朵说闲篇,看着条几上渐渐多起来的空酒罐,瞅他时的眼神便渐渐多了几分敬畏。



    强子、曾闯和他们的队友再加几个脸上涂抹得流光溢彩的女子一起挤进卡座,个个满头大汗。“东子哥,你怎么不去跳舞?那感觉挺棒的。”欧阳东摇摇头,自嘲地一笑说道:“我可不会,读书时就没学会跳舞。”曾闯就纳闷,“这是迪斯可舞啊,又不是那些死板的交谊舞,还要学?”话没说完,就被人在下面踢了一脚。



    陶然二队从教练到队员,对欧阳东都很客气恭敬,这帮年轻队员人前人后更是一口一个东子哥喊个不停,一方面是出于欧阳东连续三场比赛里优秀的表现,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居然敢在客场打得对方前锋一脸是血,还把那黑心主裁判吓得步步后退。在这些年轻人眼里,欧阳东简直就是他们的榜样,既有技术——这能保证饭碗,又有胆识——谁都不敢轻易地欺负自己。没看见一队的彭山和杜秋桓间天价请他出去吗?彭山是今年俱乐部新进球员里的老大,杜秋桓是老陶然队员里的老大,能被他们俩人同时这么看重的,全俱乐部上上下下,也就这个欧阳东了。当然主力后卫向冉也算是一个。



    欧阳东挨个扯开啤酒罐,一人递了一罐,说道:“我就要了三打,要是不够……我叫他们再送几打来。”一抹阴影从强子脸上一闪而过。一罐啤酒十八块,三打……晚上吃饭就花了六七百了,再要这么多啤酒,他不知道自己钱包里的钱够不够,要是没钱付帐,这个脸可真是丢到家了。



    紧挨着曾闯的那浓艳女子小声问了句什么,曾闯也低低地声音回了她,那女子就看着欧阳东大声咋呼起来:“哎呀,他就是那个打人的欧阳东?”面对那女子的惊讶,欧阳东只有苦笑。从出事以来,每当他被介绍给别人时,总少不了有人这样说,他现在都不敢去江边茶园看书,刚回莆阳时,他去喝茶看书,就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几个人跑过来和他谈论球员的道德问题。这真叫他哭笑不得。



    听那女子叫这一嗓子,强子和曾闯一齐面露愠色,那女子却隔着条几喜笑颜开,望着欧阳东说道:“你能给我签个名么?你原来在省城九园队踢球时,我就最喜欢看你踢球。”欧阳东一下就笑了,除了和向冉他们一起时偶尔会提到那个已经消逝的俱乐部,他再没从别人嘴里听到“九园”两个字,此时此地此景,冷不丁地从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女子嘴里吐出这个词,倒很有几分亲切。



    这女人是刚才曾闯在舞池里结识的,她嘴里的什么“省城九园”,对于年初才被陶然俱乐部从山东青岛收购来的一群青年队员而言,实在是太陌生,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硬生生挤到欧阳东身边坐下,一手就扯开自己的小背包,在里面挑拣着找寻纸笔。



    笔倒是找到一支,不过是眉笔,纸哩,好象没有合适的。那女子一脸丧气,嘴里嘟嘟囔囔地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欧阳东笑眯眯地看着她折腾,猛然间那女子似乎有了主意,坐直身体挺起胀鼓鼓的胸脯,指着白色T恤前胸说道:“就签这里。”强子曾闯他们就嗷嗷地起哄,卡座里几个女子不是掩嘴低笑,就是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欧阳东却被她大胆的举动闹了个大红脸,他再没见过如此大胆泼辣的女子,幸好迪吧里灯光黯淡,不然会教他更加手足无措。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还有好几个俱乐部的小队员,就在那女子的胸前签名?这他可不敢。在那女子火辣辣的目光逼视下,欧阳东一脸讪笑,手在自己衣袋裤兜里一通瞎摸,假作在找笔,那女子就递过眉笔道:“就用这个吧。”几个队员就起哄说道:“东子哥,这可是个泼辣妹子!你不是不敢吧?”



    虽然迪吧里温度凉爽宜人,欧阳东却被煎熬得一头大汗。不能在那女子的胸前签名,但是又不能教一个热情似火的球迷失望,这可怎么是好?急切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从钱夹中抽出一张照片,这是冲甲成功后九园俱乐部全体成员在武汉青山体育场上的合影,是他专门去缩印的。用眉笔写下两个淡淡的隶书字“恭送”之后,他挑眼看了那女子一眼,“粟琴”,那女子用手粘着酒,在玻璃茶几面上写下这两个字。



    “恭送九园球迷粟琴小姐惠存。九园队员欧阳东于莆阳。年月日。”字字饱满圆润,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粟琴满意地拿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借着闪烁的灯光,她能叫出照片里好多人的名字。“这是向冉,踢的是后卫;这是齐明山,前锋;这是张晓。这个是你吧?”她指着后排一个人问道。欧阳东就偏头去看,点点头,“就是我……”粟琴就扁扁嘴,“你现在没那时帅气。”这一句评价又让欧阳东苦笑,惶恐地揉着头顶湿漉漉的发际解释,“是啊,年纪大了。那时我还年轻。”



    粟琴就再把那照片看了几眼,点点头说道:“不过我喜欢你现在的模样。”欧阳东只有端起啤酒罐子。再说下去,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子能说出什么真是天晓得,他现在是臊得一身的汗。趁着好几个人又去跳舞,强子挨到欧阳东身边,悄悄地嘀咕道:“东子哥,这妹子对你很有点意思哩,你还不抓紧时间?”欧阳东只是支吾两声,也不置可否,一口气喝光啤酒,就对强子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得走了。”说着摸出钱夹,也没数,就扯出一搭钞票塞给他,“来时太匆忙了,没顾上给你买生日礼物,这点钱就当我一份心意。”说着站起来告辞,再不理会粟琴在背后的呼唤和嗔怪。



    “这家伙平时也这么古怪?”粟琴悻悻地问道,强子就嬉笑着说:“怎么,一眼就看上我们东子哥了?”粟琴厌恶地一把拨开他搭上自己肩头的手,蹙眉言道:“把你的手拿开。我和你很熟吗?”强子也不恼,便绕过条几搂住另一个没去跳舞的女子,“我们俩熟吧?”又笑着对粟琴说道:“要他的电话号码么?”



    电话拨通了,只说了两句,就听欧阳东在电话那头说,“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清楚。”接着便断了线。粟琴再打过去时,就只剩下忙音,还有那千篇一律的“机主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个人独自走在街灯闪烁暗淡的大街上,欧阳*然感到一种无以言语的孤独寂寥,今天是农历六月初八,也是他的生日,不过谁还能记起他这个无父无母的人的生日哩?上一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连是不是有过生日庆祝这档子事他都不记得。想着连坟头都没有留下的父母,欧阳东眼底蓦然涌起一片泪花,别人过生日至少还有三朋四友来祝贺喧闹,自己却连个说句体己话的人都找不到。向冉去了吉林延边打比赛,叶强自己就是一肚子的苦水,刘源和自己确实是熟,可是却远没熟到能倾吐心声的地步,殷老师一家哩,那个秦昭从来看见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有自己被禁赛的事情,如果说足协处罚俱乐部处理他还能接受,那篇冒自己名登出的检讨又算怎么一回事?还有那几篇满纸胡说八道的狗屁报道。他怎么都不能想到,头两日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那几个记者,转过背就能把自己贬得一钱不值。人啦……



    周末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惊异地看着这个个子高高脸色悲伤的年轻人,也有人似乎认出他,在背后指指掇掇,欧阳东再不想被熟人看见,就在路边招手唤过一辆出租车,可是去哪里哩?哪里都不象是能去倾诉的地方。



    “知道三岔口鱼庄么?”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瞄,点点头。



    “就去那里。”



    第二天的上午,欧阳东正把自己泡在宾馆热气弥漫的浴缸里,舒舒服服地享受那种慵懒惬意的感觉时,浴室的门被轻轻地拉开,陪他一晚上的黄燕一丝不挂地站门口,递过他的手机,手机还在嗡嗡地鸣叫着。“也不知道是谁,一会儿工夫已经打来三四次电话了,……不会是找你谈什么大生意的吧。”她被欧阳东从鱼庄带出来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也知道欧阳东没有成家,自然也就不存在被老婆“抓双”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欧阳东这个年轻的大款到底是做哪一行生意的。



    欧阳东伸手接过电话,“谁啊?”



    “欧阳东吗?我是粟琴,……”



    向冉的妻子卢月雯怀孕已经六个月了,身体日见臃肿攘亢,就很少再去商场里料理那两个租赁的柜台。幸而她招揽的那个跑业务的女人很能干,把各种事情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也不需要她再去多操什么心。家里还请了个小保姆,手脚勤快做事麻利,又做得一手好饭菜,现在卢月雯每日的事情就是挺着肚子在小区里花园里散散步,或者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婴儿适用的东西,这些日子,家里小孩子的衣服可添置了不少,还有大堆的用破衣旧裤做成的尿片。连向冉都弄不清楚家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旧衣服。



    星期六的比赛一结束,向冉就回了家,谁都知道这是他的习惯,自然就没人讨没趣来邀约他,再说这场比赛陶然输得很难看,连球迷都倒戈喝起倒彩,自然谁也没喝酒闹腾的兴头。



    从电视转播中,卢月雯已经知道比赛的结果,她不知道怎么样劝慰自己的丈夫,只能叫小保姆多做几样他平日里爱吃的菜,再去买几瓶他爱喝的孔府家酒。向冉倒是没对比赛的事太揪心,这事是董长江他们这干教练领队操心的事,他一个球员,干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够了。再说,那粒点球和他没太大的关系,犯规的不是他。



    看丈夫脸上并没什么不愉快,卢月雯就提起一件事。“我昨天路过慕春江宾馆前,看见欧阳东了。”向冉嘴里嚼着炸得松软酥脆的猪皮,皱起眉头问道,“看见他又怎么了?我见天都能遇见他。”结婚后,队友里就欧阳东和甄智晃来他们的住处玩耍过几次,因此卢月雯认得欧阳东,也对这个向冉一向常挂在嘴边的人很有好感。



    “他和一个女的进了宾馆。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卢月雯还依稀记得那女人的模样,浓妆艳抹描眉涂唇的,看上去就叫人很不舒服。向冉就停了筷子,抿抿嘴唇才慢慢点头说道,“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咱们就顾好咱们自己就够了。”欧阳东从降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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