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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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细节,魏霸再一次体验到了诸葛亮的谨慎。他想起了前世一个著名的总理,很多人说,那个近乎圣人的总理就像诸葛亮一样谨慎,一样事无巨细,唯一的区别是在他之上有个更强势的主席把握全局,所以他们能够配合得很默契。而诸葛亮失去了刘备这个君主的控制之后,超出了丞相的本职,反而适得其反,做了不擅长的事——以他的姓格,做个丞相是相当完美,可对于掌握全局的一国之君,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毕竟全能的人是不多见的。
魏霸一行三人花了近二十天的时间,才通过了子午谷。这里面当面有魏霸故意放慢脚步,给靳东流造成错觉的意思,但子午谷难走也的确是实情,以魏霸目前的实力,要像老爹计划的那样,在十天之内走完子午谷,也是一件有相当难度的事。魏霸一路走,一路在思索如何快速修复栈道,尽可能把困难降低一点。以目前的技术力量,他不可能完全降低栈道的难度,毕竟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栈道施工也是一个大难题。可是他把这些办法构想出来,再传回沔阳,由诸葛亮进行细化分析,安排人试制,做出一些能够有用的工具,还是有可能的。
二月末,魏霸三人到达子千谷的北端子午关。
绕过子午关,站在南山之上,远眺渭河平原上的长安城,魏霸沉默不语,负在身后的手指有些神经质的抽动。敦武不经意的瞟了魏霸一眼,不动声色的挪了一步,转到了靳东流的身后,和魏霸成犄角之势。
经过二十多天的辛苦跋涉,靳东流虽然消瘦了许多,但野外的生活也让他变得警觉起来。他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他看看正在远望长安的魏霸:“子玉,你想杀我?”
魏霸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用破得能看见大拇指的靴子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我不知道。”
靳东流正色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请你相信我,我欠你一条命,就肯定会把这条命还给你。就算帮不上你的忙,也不会害你。”
魏霸犹豫了好一会,转过头,看着靳东流的眼睛。靳东流静静的看着他,不肯有丝毫大意。他能猜得到魏霸此刻的心情。魏霸既然想隐身逃亡,当然不希望被人了解他的行踪。如果让人知道魏延的儿子逃到了魏国,魏国的那些权贵们肯定会把他当作奇货可居,控制起来。魏霸自己也许不会死,但肯定会从此失去自由,甚至有可能引起蜀汉的内乱。
而最后一点,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此时此刻,魏霸动了杀机,要除去他这个唯一的知情者,也就情有可原了。他吃了这么多辛苦,当然不希望在看到长安城之后死在魏霸手里。
看到魏霸犹豫,靳东流的心提到了嗓子里,手心也冒出了汗。
他哪里知道魏霸这是在做戏,这个诈降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靳东流,千辛万苦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杀他?可也正是因此如此,魏霸必须要做出这种姿势,加深这些天来已经在靳东流思想中形成的固定认识。如果不演这一出,说不定他什么时候会生疑,进而重新反思这一切。魏霸要尽可能的把这个时间往后推,最好让他一点也不往那方面想。
魏霸的演技越来越好,靳东流却越来越紧张,冷汗悄然之间就湿透了内衣。
“子玉,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既然回不去,要想在魏国生存下去,我总有机会帮得上你的忙。”靳东流克制着自己的紧张,继续劝说道:“其实我是非常希望你跟我回宛城的,我相信骠骑将军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他一定会重用你。可是你不看好骠骑将军,我也不能勉强。”
魏霸似乎被靳东流说动了,他笑了笑,悄悄的摆了摆手,敦武向后退了一步,解除了警戒的姿态。“我不光是不看好那个司马书生,更重要的是他安排的细作是把我害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他司马懿就是我间接的仇人,我怎么可能去向他投降?你不要再说了。如果我哪天没饭吃了,去找你靳大将军,希望你能让我做个食客。”
靳东流松了一口气,朗声笑道:“只要你看得起我,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都是我的贵宾。”
魏霸也松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那我就放心了。”
靳东流又道:“你要去洛阳,总得需要路传,想个名字吧,我帮你去处理一下,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那再好不过了。”魏霸挠挠头:“我叫魏兴吧,他还叫敦武,反正知道他名字的人也没几个。”
靳东流笑着应了,又一起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才一起下山,直奔长安城。
到了长安城外,靳东流径直向守城门的军侯表明了身份。一听说是宛城骠骑将军部下的将军从汉中逃回来了,那军侯不敢怠慢,立刻把靳东流请到城门旁的一个小屋里,让人安排酒食,同时也让人保持警戒,不让任何人接触他们。自己飞奔到安西将军府,向夏侯懋汇报。
这就是靳东流的将军身份带来的好处了。这年头将军虽然已经有些泛滥了,领兵三千人的将军还是有点地位的,特别是这个将军还是骠骑将军司马懿的亲信。别的不管说,这好吃好喝的肯定不能少。要知道司马懿虽然打仗不怎么行,毕竟是与曹休、曹真并肩的重将之一,靳东流比不上夏侯懋身份贵重,可有了司马懿这层关系,就不能当个普通人打发了。
安西将军夏侯懋是前大将军夏侯惇的中子,他不是长子,却早就封了列侯。他的夫人是曹艹的长女清河公主,他本人和曹丕又是从小亲近的好朋友,奉命持节关中,地位非同一般,尊而且贵,曰子过得可谓是滋润之极。
不过,最近夏侯懋心情不太好。一来是从去年年初开始,便不断有消息传来,说蜀汉丞相诸葛亮率军十多万驻军汉中,有大举进兵之意,身为安西将军,关中都督,夏侯懋自然很紧张。他虽说是出自将门,却不喜欢打仗,之所以愿意来关中做安西将军,就是因为夏侯渊死后,刘备占据了汉中,却也因为关羽败走麦城而元气大伤,并且与孙权交恶,用兵方向在东,而不在北。刘备猇亭大败后,蜀汉从此销声匿迹,多年没有用兵的消息,关中太平无事,他才能做他的安西将军,关中都督。
现在诸葛亮率军十万,有讨伐之意,夏侯懋岂能不紧张?他时时刻刻的盼着汉中的消息来,又怕听到汉中的消息,这心里的矛盾就没法说了。
与诸葛亮将来的消息相比,更让夏侯懋紧张的是他后院要起火了:清河公主要来了。
第111章惊鸿一瞥
在逃亡的路上,魏霸是主角,靳东流连跟班都算不上,只有听命的份。到了长安,靳东流是魏军的将军,受到了极大的优待,被人陪着去见夏侯懋。魏霸的地位一落千丈,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和敦武挤在一起,蹲在城门旁,无聊的打量着来往的人群。
无聊只是表相,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魏霸就是一只警觉的兔子,还得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像个盲流似的蹲在路旁,看似无所用心,其实他警觉的注意着身边的一切动静,同时还要留神观察长安的情况。
马谡曾经对他说过,诸葛亮之所以不想取长安,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长安已经衰败了,人口稀少,没有足够的百姓耕种,无法供养大军,在接下来的持久战中会遇到极大的困难。魏霸原本不太相信,不过他在城门口蹲得腿都麻了,也没看到几个百姓进出城,这和他想象中的长安城简直是天壤之别。
大汉的都城居然荒芜到这个地步了?二百多年前,三百多年后,那可都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雄城啊,现在……如果不看那些破败却依然雄伟的城墙,谁会想到这里是长安?
战争,果然是摧毁文明的最强手段。
“让开!让开!”一个士卒用明晃晃的矛头敲了一下魏霸,没好气的喝道:“往边上站站,别挡道。”
魏霸看了看那空荡荡的大路,莫名其妙。长安城虽然破坏了,可是残存的遗址却依然让人咋舌,正如被烧过的圆明园依然掩饰不住曾经的富贵一样,长安城的道路非常宽,可以和魏霸印象中的任何一条大道相媲美。城门口的大路分成三条路,分别对应三个城门,每一条路都容得下四辆车并行。何况现在根本没什么人,他又是蹲在路边上,能挡着谁的道?
没等他回过神来,敦武已经陪着笑脸,把他向后拖了拖。他变脸的速度快得让魏霸吃惊,他从来没想过一直冷着脸扮酷的敦武可以笑得这么甜美,这么谄媚,哪里像一个身怀绝技的冷血杀手,简直可以做贵妇人的小白脸了。
果然是斥候中的精英。
魏霸贴着墙站着,远远的,看到一个队伍缓缓向城墙走来。走得近了,魏霸才发现前面是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兵,一手挽缰,一手持着长戟,闪着寒光的戟上还系着彩色丝带,显然这戟不仅仅是杀人利器,更是象征地位的礼器。他们的身后跟着两列步卒,一列十人,全都穿着和门口士卒差不多的标准制式札甲,红色战袄,不过守门士卒身上的太破旧,看起来像是叫花子,而这些人却是盔明甲亮,精神抖擞。
队伍的中央是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用黑漆漆得发亮,上面描着暗红色的连枝草纹。车轮漆成朱色,四面挂着青帷,看不到里面的人。马车旁跟着四个年轻貌美的侍女,手里捧着唾壶等清洁用品,一张张俊俏的脸蛋不苟言笑,目不斜视,一看就是规矩极大的富贵之家。
在马车的后面,跟着长长的随从队伍,魏霸一时还数不清,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他惊讶不已了。仅是最前方引导的两个骑士就足以彰显出车上主人的身份不凡,以魏霸粗浅的礼制知识,他大致能猜得出这车上坐的人至少是两千石,而且是有相当实权的两千石。
“谁啊?”魏霸侧过脸,悄声问敦武道。
“别说话,低头。”敦武提醒道,声音中有一些紧张。
魏霸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拿姓命开玩笑。这年头等级森严,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直视这辆马车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他连忙低下头,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马车上的帷幕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
仅仅半张就足以让人惊艳的脸。
白里透红的皮肤,细长如柳叶的眉,白晳而修长的手指,指甲上不施朱寇,却闪着柔和如玉般的年轻光泽。在帷幕后一闪即没的红唇一角,颜色娇艳而自然,看不出一点涂朱的痕迹。
“哇靠,纯天然美女啊。”魏霸一时看呆了,心中暗道:“如果那半张脸不是和彭小玉那丫头一样,这就是完美版的彭小玉啊。”
就在魏霸惊讶的时候,那女子也发现了低头俯着的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魏霸,眼光一闪,迅速放下了车帷。魏霸也惊醒过来,连忙低下了头,装出一副顺民的模样,还悄悄的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双手合什,暗自庆幸。
他没有看到,帷幕又被拉开了一条细缝,一双带着些许疑惑的俏目在帷幕后,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柳叶眉微微一蹙,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下,长长的眼睫毛眨了两下。
“媛容,怎么了?”坐在少女身边的清河公主见少女出神,不解的问道。
少女淡淡一笑:“没什么,看到长安如此衰败,好生失望。”
清河公主瞥了他一眼,笑道:“有兴就有衰,谁也逃不过,这有什么好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