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2003-2008合集-第15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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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进窥视镜。
是房东。
我不敢开门。
他第二次敲门,表情不耐。
我能相信牠吗?
我拿起高尔夫铁杆藏在身后,开门。
「房东有事吗?」我问,手心握满了汗。
「你去哪里?几天没看见你,再失踪下去,要退房了,」他说。
我跟他打了个哈哈。房东没有和我多谈,不过是来收租金,收了钱就走了,只是我始终怀疑他。看见他消失在走道尽头,我才放开武器。
逃离了厕所,诡异依然没有结束。那天起,半夜经常听见一种奇异而凄厉的鸟鸣声,从来没有听过。
我依然需要回到公厕盥洗,只是我再也不敢走进那曾囚禁我半个月的隔间。有一天走进公厕洗手的时候,我看见镜子,发现背后的隔间门缝底下有个影子,是双红色的高跟鞋。
我想起那女子,口中突然干燥起来,我突然有个冲动。
赶到公寓门口,我看见一位未见过的男人东张西望,我猜是他。他赶到门口的时候,我就示意他过来。
「你来找娟姊?」我记起当时,那男人唤她的名,依稀是娟吧。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答是。最后我给他五千块钱,得到她的电话。我再次进公厕。
红舞鞋,红舞鞋静默等待。我拨通那个号码,发现铃声是《安魂曲》的段落。她一接通公厕就静了,我没有说话,故意很慢很慢的洗手,一边借着门缝偷窥她,水声就这样长久。发现她也在看我,看我的手。不知道从公厕外面看里面,或是从里面看外面,哪一种算是偷窥?
我以唇靠近,她别开我的吻,吻落在脸庞,香粉微微缺损,我闻到她的香。
我闭起眼睛,不见她的烟色。
无光,倾倒了一座海岸的声音,我突然醒起忘了关水龙头。一只手来到我的裤头,拉炼媚行,蠹鱼群无声兽散,沿墙攀爬。一只手的冰凉溜进裤裆,在旱之前。相似的构图环景,她之前也是这样做吗?她的手渐慢生出温润的感受,是她血液的骚动,温润感觉与**上浮现的静脉交缠。鼻尖触碰鼻尖,但不接吻,她的呼吸慢慢慢慢下探到我伸出的器官,有风,然后她以口相接我的**。
整个过程没有牙齿的,亦少语言,只有湿热感觉。我以感觉竭力应验她先存的印象,又觉得不洁。于是我很专注感觉她,她如何梳扫我环形的阴沟,吸啜的真空形同宇宙,意识被引进黑洞。听见她压抑的哼声,就想象她眼睛里所长的风情。我感觉**的先端渐渐戳进澜漫,过盛的汁水涌出,她以口承下精液一座白茫茫的咸水湖。
她执起我的手,将我的手引到她的腰上,几乎是一握。
一件一件衣服落地的声音如此清楚,她的呼吸藏有她血奔流的暴烈。我握住她的乳,她仍保守纤薄的内裤如处女膜,那是由客人除去的。我越过界线,来到她的**泽国,多水而柔软,令我幻想起那件丝质内裤湿润的程度。我终于听见她的声音,从唇瓣开始动摇。我沾起露水去嗅她的味道,她的淫臭,然后以泛凉的手指去模拟她的唇形。
往后我们无味的**只有视而不见的唇语。
触摸她的背有一片溃疡的地带,她不语但我知道痛楚,周围有一片片的鳞癣,她附骨之病,追随肉身的残缺残疾。
我以全力摇晃她好像要摇撼整座城池,**霸道地模糊**。不能与你接吻但我要在你身上轻轻噬咬出泛青色吻痕。我扶趴在她背后,深陷她柔软的沃地子宫难以自拔,精卫填海一时的巨大飘渺,在静之前,我以精液在她身体内冲开一座地中海。
皮肤相接壤的汗水,已经分不出你族我族,我与她的肤色全都被体温烧成一片扶桑花。
「你叫甚么名?」临走之前,我突然醒起这个问题。
「Jane,」她说了一个英文字。
「祯?」我问,她刺痛了一下。
「叫我『简』吧,」她说。
我跟她说我的名字是安士林,她说她会记得。
诡异的是,地上有红羽毛散花,鲜艳如血。
6.
「给读到这封信的人,或你:
我姓韩,身份证末四码是1113。请不要丢掉这封信,这是一封情书,每个礼拜我都会找一个陌生的信箱,把这封情书夹在ISBN书号末四码1920的书中,给一位姓郭的女子。如果你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请你替我转交给她。这是阅读秘密的代价。
信中有一把钥匙,没有铸造过,没有牙齿。这不是用来开门的钥匙,这把钥匙的终点是我的心。因为没有牙齿,所以它伤害不了任何人。如果读这封信的是你,你知道要去哪里找我,我在『一个特别的地方』等着你,假如你还记得。
给亲爱的,以及亲爱的读者。」
我摸一摸信封,里面真的藏了一把没有牙齿的钥匙,还有一本数学课本。
干,哪个自以为浪漫的蠢货?
在信箱中收到一封莫名的讯息,关于俗烂的情节与对白,关于失踪。
我想谈一谈失踪。
这些日子,我搞清楚简的事。刚开始,我们每个礼拜四**;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不过她发音不标准,她经常把「林」叫成「怜」。后来我们同居,不是因为爱,只是需要安放身体。后来简告诉我她是曾经有老公的。
「他在哪里?」我问
简说她不知道,她的丈夫有天神秘失踪,几个礼拜之后才发现暴毙在家里。自从简搬进房间以后我们就很少**,几乎没有。我只是出于一种感觉养着她,我在意她背上的伤口,她的神秘。而那天起,晚上不再听见凄厉的鸟鸣,房间却经常多出一种血红色的小羽毛。
不想承认,但那封信上说了一件我很在意的事。
「窥视秘密的代价。」
有次下楼买东西,走得急了,在走廊上撞到一个人。
先道歉的是他,我却十分歉意将他扶起,因为他是盲人。近看他的脸,发现是那个男孩。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哥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女孩,叫做阮阮?」他说他是阮阮的朋友,阮阮最近却失踪了。我说了声抱歉。
「她是这里的房客吗?你怎么确定她还在这里?」我问。
「我闻得到阮阮的气味,」他以稚气的声音,坚定的答。
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街角有另一个女子,长发,但看不清脸孔。远远的只看见她头上手上包着绷带。上楼时我看见周宗棂,他似乎想靠近我,但是犹豫了一下,这时别的房客出现,他就逃了。
真是奇怪。
我回房间,跟简提这件事。
「他以前偷过我内裤,」简撅起嘴。
「你以前是房客?」换我惊讶了。
「是啊,不过搬来你这就退房了,」她说。
「你!」我冲过去逗她,两个人抱在一起,她求饶式地笑。
好久没有这样了。
尽管不怎么爱,拥挤仍是幸福的。
她的眉头,突然拥挤到一处,刺痛了我。我惊觉误触她的背,那块纹身宿疾,她鳞癣的伤口,于是抽回手。
我转头不去看她,一些体液的感觉,留在我的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关于鸟叫声的投诉,房东最近越来越暴躁,经常拍门怒吼。我对他的铁锤记忆犹新,经常吓到。
至于那间曾困住我的公厕,似乎之后就荒废了,但它仍是干干净净。无线电已经不见了。那团焦痕──现在该称作浮雕了,大半已经长出墙面,引起我的悚然。
这几天,我经常梦见怪异的嘶鸣声。一种很熟悉的杂声,催起久远的恐惧。简的伤口渐渐绽开,她突然产生了狂燥的洁癖。房间里的血羽毛变少,我们的生活习惯开始摩擦。我越接近她,她就发作得越严重,越疼痛。她开始披起厚重的雪衣,戴口罩。
我开始怕她,但是她的声音痛楚着我。慢慢她不愿意再说话,不愿意再使我担忧,只是哀婉地凝视着我,她的眼睛装满了这么多。半夜经常会有热烈的脚步声在追逐,有时会有另一种扭曲的声音。每次惊醒,我都会先找简;有时,她无事躺在我身边,有时她却会失踪,躲在某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例如公厕的梁下。她开始发胖,衣服越买越大。她又开始上班,拒绝我每一分钱。
有一天醒来,我发现水泥墙上感染了一条裂缝,有如冰裂。安全的地方不再安全,深痕比水泥坚定。简某一次的梦游,那晚醒来不见了简,发现她在我们初次**的公厕失态哭嚎,地上有莫名的血痕,她流鼻血。而公厕的墙上,开着没有终点的黑洞。
「林,」她血腥地唤我,
「你相信有怪物吗?」
7.
「窥视秘密的代价。」
记起那些怪物时,我记起了那封信,记起那把钥匙,那句话,心里有惊惧。
公厕又封死了一间,是靠近最里面的隔壁那间。我仍会看见那头手裹伤的女子,并觉得极其面熟,看着她总会唤起强烈的恐怖。诡谲一点一点渗进我的房间,全然不由自主。
在梦之中,有紊乱的声纹渐强起来,我往身边捞了个空。
简已经失踪。
侧耳倾听墙中的裂缝流出的噪声,悚然的感觉雾气般复苏。
无线电,噪声,MONSTER。
将冲出去的时候,公厕传来巨大的枪响。
我飞到公厕,周宗棂崩溃在地上,一发**辣感觉削破我的手臂,竟是房东对我开了一枪。「你们都别过来!」周宗棂已经逼出了眼泪和小便,声音抽筋般抖动。
「不要杀我!」震惊之下,我只能吼出这句。
「你藏到哪里去了!」房东的鲜红的眼睛暴凸,发了第三枪,打碎了磁砖。
「不是我﹍我甚么都没有做﹍放我走﹍」周宗棂捂着脸,用扭曲的声音说。
「我会杀了你!」房东一手抓着碎纸,失控地大吼。
「你这怪物!」胖子的体内呕出绝望的声音。
突然,中间的公厕打开。三人都没料到居然有人,完全愣住了!
「你终于来了,」长发女子的声音浅浅的哀戚,头上裹伤。
「小郭﹍你﹍不是死了吗﹍?」房东的枪口激烈地胆怯起来。
「谁跟你说我死了?」姓郭的女子挑眉,无惧于颤抖的左轮枪口。
「那你身上的尸斑﹍」
「那是你捏出来的瘀青!白痴!」
震慑中,我终于认出头上有伤的长发女子就是先前房东所「杀」的尸体。
「可是你的体温﹍如果没死,怎么会这么﹍」
「你不妨想想自己是怎么藏尸体的。你以为用冰块埋住我就不会腐烂,被你用冰块埋了这么久,当然不会有体温,」﹍她真的不怕那把枪吗?我心想
「那后来﹍我有时候会把你拖出来,你知道的﹍」房东继续。
「是啊,不过那时你忙着打枪,打完匆匆收拾残局,就甚么都没发现了。」她漠然地解释。
「不对!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房东的声音又恶狠狠地吼起来。
「我男友是锁匠,我打给他的,」小郭答。
「他不可能每天来帮你开锁!」房东大吼。
「﹍你如果愿意解我的锁,我又怎么会跟他走?」小郭的眼神哀凄起来,接着转身。
我突然想起那把钥匙。
「小郭﹍拜托你不要走﹍不要﹍」房东突然抛下枪,扑上了她,她尖叫着挣开。
「放我走,都已经结束了,」她斩钉截铁。
「我一直在等,你甚么时候会发现我其实在骗你,」
「为甚么要等到我变成尸体才爱我?那些情人的动作,为甚么一定要等到情杀以后?」她撕裂地质问。
暴烈的宣泄在空气中落定之前,她收好仅有的哀凄,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东木然在那里,眼眶空洞了一片。
一声枪响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