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雕龙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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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发号施令就成,我们老百姓来守城门。”
县老爷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来人,见两个男女气宇轩昂,不敢发作,宦小宜狠狠瞪了他一眼,“磨蹭什么?不想死的话,跟我们上街招呼人去。”
小城面貌一变,慌乱的情景不见了,一队队难民很快被组织起来,发给简陋的武器,急急忙忙地上了城墙,严阵以待。禧禄在指点青壮男女射箭、拼杀要领,宦小宜俨然像一个总指挥,分派了妇女们煮饭、烙饼,以供军需,又吩咐凡能走动者,往城墙上搬运石头、滚木。宦小宜亲领一小队人马,仗剑四门巡视,不准街面上有人乱跑,违令者先打二十军棍。一切安排妥当后,专等贼军来攻城了。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宦志诚和吉艳红率领人马杀到县城前。那宦志诚好不威风,身扣黄金甲,披大红斗篷,执大王剑。他抬头一看,城门大开,城上城下,空无一人。他把大王剑一挥,数万农民军军如潮水涌向县城。
突然四门关上,城上旌旗升起,战鼓咚咚,人喊马嘶,更有滚木、擂石打下,农民军前锋受挫,死伤无数,慌忙退了,冲进县城的一小部分人很快被收拾了。
宦志诚暗暗吃惊,自进入江西地界,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接连攻陷吉安、袁州、建昌、抚州等府县,所到之处,饥民纷纷来投,人马竟然像滚雪球似地变出数万大军。眼前一座小小的县城,竟敢螳螂挡车,浑没有把来犯的大军放在眼里。宦志诚咬牙切齿,挥手让人马停下来,先把县城围得水泄不通。
吉艳红策马沿城墙查看虚实。城上的旌旗全都没有了,听不到丝毫的动静,这座小城刚才不是向她显示了顽强的抵抗意志,她真的以为一脚可以把它踹趴下。现在,城门上偃旗息鼓,这种沉默比喧嚣更可怕,在为下一轮的拼杀积聚能量。她略一思索,打马奔回奔阵。
“大王,妾意暂停进攻,”吉艳红对宦志诚说。“先让大军养精蓄锐,埋锅造饭,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下。下半夜突然发起进攻,这样虚实并行,可收奇效。”
宦志诚摆摆手说:“夫人过虑了,多少城池都被我们踏平了,这样一座小小的县城怎能挡住我军的道路?夫人可下去休息了,看本王拿下这座城池给夫人助兴。”
新一波攻势开始了。农民军抬着云梯,拼命地接近城墙,城上不断有火箭扔下,烧着了云梯。吉艳红在城下看得分明,有一个女孩熟悉的身影,手持长矛,往来护城,神勇无比,已经挑翻了好几架云梯,不少兄弟要么死在她的长矛下,要么和云梯一道翻到在城墙下。她心里疑惑不定,这是她女儿宦小宜吗?她怎么会来江西的?绝没有此可能,她现在应该呆在孟府里绣花,想到这里,她心情略安。
拉锯战一直持续到夕阳下下,农民军都未能攻破城池。小城人同仇敌忾,与城共生死,而农民军远来乍到,就投入战斗,人困马乏斗志不高。宦志诚急忙鸣金收兵。他没有泄气,明日再战,眼前这座城池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急忙鸣金收军,来日再战。
十六,守城之战(2)
夜,静得可怕;一弯残月爬上树梢。
城墙上,打更人苍老的声音一遍遍在夜空里回荡:“各位乡民加强戒备,严防贼军偷袭!”
来来回回,从城墙的这一头响到另一头,这以后,一切又都静下来了。
野狼的嚎叫声又起,一狼嚎叫,百狼呼应。城墙上传下无助的哭声,压抑的对话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悲情注满每个人的心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城下农民军灯火辉煌的营盘,一丛丛篝火前,农民军兵将吃啊喝啊,跳啊唱啊。当篝火渐渐熄灭,大地终于安静下来了。
低沉的箫声响起来,如怨如诉,那是孟禧禄在城墙上吹奏,宦小宜伴着箫声,亮出歌喉唱响天籁一曲:
“贼兵犯境,丧尽天良,尸横盈野,烧杀抢光。若之奈何,流浪他乡,雨打浮萍,到处逃亡。哀叹乱世,心有恐慌,兵慌马乱,无处躲藏。”
那箫声和歌声,极为悲切,声情并茂,贼营里一片安静,侧耳倾听。箫声一亮,渐渐转向激昂,它在积蓄力量;歌声顿收,它在孕育感情。刹那间,箫声和歌声在高音处形成默契,
刹那间都爆发了,仿佛溃体的洪流不可阻挡:
“有志男女,切莫悲伤,贼兵来犯,要有主张,命运由我,拿起刀枪,天生我材,休让贼狂。贼势将衰,中干外强,。贼子消亡,日照朗朗。”
歌声和箫声,在这初春的寒冷夜晚唱响,城墙上再也听不见哀戚戚的语声和哭声,人们自发地汇入到歌声里,掀起惊天动地的强音,直至东方发白。
清晨,宦志诚的农民军已在城下摆开阵势,铁头宋大炮按耐不住,杀出阵前,吼声如雷:“城上的人听着,你宋爷爷破城来了。”他身形笔直地蹿起数丈,待人在空中与前方城墙持平后,头前脚后地平飞着朝城墙撞去,迅雷不及掩耳,“咣”地一声,整个人撞进了城墙里,一截城墙垮塌下来,宋大炮的身影从城墙里如大鹏折回自家阵前,才落回地面,双脚往地上一蹬,第二次向前方城池撞去,人没有影儿了,城墙上冒出第二个大洞,城头上砖块不断掉下。
农民军大营下的黄罗伞盖下,宦志诚骑在枣红马上哈哈大笑:“挡我大炮者,统统不得好死。”
一条火龙从城墙上纵下,截住发起第三次冲锋的宋大炮,把宋大炮烧得哇哇大叫,跌落地面,掉头便跑。那条火龙落下地面,收起火焰,正是三郎禧禄和宦小宜,两人挥剑守在城墙前。
宦志诚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挡在阵前,这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此时,他也来不及细想,一挥他的天王剑,农民军如潮水般地向前涌去。
禧禄和宦小宜再次放出火焰,又如一条火龙席地烧来。农民军何时见过这等阵势,前队变作了后队,向后便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陆泼儿跃过溃军,直奔火龙而来。“我的孩子们,这真是你们吗?”他深情地呼喊道,但他的嗓音自饮了千寿花露酒着了吉艳红的道儿后果真变哑了,他躲闪火龙不退,为的是想要看个究竟。禧禄和宦小宜收起招数,露出真容,那陆泼儿看得明白,喜在心里,踉踉跄跄地回退,故做不敌而逃了。
眼前一个前后行为判若两人的大汉飞也似地逃了,禧禄和宦小宜大为不解,停止了追杀。
整整一天,农民军气势被夺,不敢轻举妄动。宦小宜乘机指挥乡民修好被撞坏的城墙。
当第五天的黎明到来时,朝廷发来的官军,已在离城外十里地扎下营寨,与小城里应外合,对抗农民军。
宦志诚亲自组织农民军进攻,接连挥剑砍了两名小校,组织起来的攻势一遇顽抗很快跨了。别看农民军人多势众,其实裹挟了不少难民、流民,如一群蝗虫,杀到哪里,吃到哪里,其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官军抓住机会反攻了,禧禄和宦小宜也率众出城,两面夹攻,陆泼儿在农民军阵后高喊道:“我们被打败了,快逃啊。”农民军再也扛不住了,兵败如山倒,官军乘胜追击。
吉艳红率领一彪军杀出,放过宦志诚的溃军,拦住官军厮杀,边战边退。原来吉艳红见久攻不下,多了一个心眼,另率一支军分营驻扎,与宦志诚互为倚角,有一个照应,多亏她这一安排,挽救了全军。
双方一场混战,吉艳红死战不退,官军不敢放肆追杀了,只好放过农民军。
淫雨霏霏,道路泥泞不堪。宦志成和吉艳红率领败兵沿途逃过一路又一路的官军追杀,十成人马去了七、八成,又回到原来的二、三百人。宦志成骑在高头大马上,一眼望见陆泼儿还跟在队列里,心中一喜,看来大师哥已经无路可走了,殊不知孟岱年体内正承受着千寿花露液的折磨。
“天无绝人之路啊,”宦志成在马上哈哈哈笑起来,这是在小城吃了败仗以来他第一次开怀大笑。
知夫莫若妻,吉艳红一看宦志成笑了,就知道他心里有了新主张。
“大王为何如此高兴?说来给我们听听。”吉艳红说,有意让丈夫鼓动一下士气。
“快莫叫我大王了,夫人。”宦志成心情确实好,一点没有强装的意思。“我们把馍做的太大了,我哪里又是当大王的货。”
吉艳红大惊,在这个时候丈夫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要撂挑子。
宦志成看出了妻子的心事,说:“我们回陕西美源去,你知道那里是我的老家。这样瞎折腾有什么好?”
吉艳红一听,知道丈夫要龟缩回去,做美源王了。
禧禄和宦小宜悄然离开小城,木帆船载着他们和车队向九江进发。江面上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顺流而下,江流为之阻塞。小宜悲愤的不能自抑,在船上奋笔疾书,泪流满面,用女书对爹娘兴兵作乱犯下的罪行进行无情的挞伐。
禧禄上前观看,血脉贲张:眼前的女书文字,一撇一捺,一点一勾,三字一行,变幻无穷,像刀劈剑刺,大开大合,悲情与激情,跃然纸上。禧禄闭上眼睛,好让自己狂跳的心静下来,他再次睁开,一目十行地看那些文字,它们全都好像动起来,跃出纸面。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霆轰然瞬击万里,携狂飙之力,起于无形,收于无形。禧禄大彻大悟,周身江潮翻涌,力比千钧。他拔剑而起,飞离船头,直上云空。他在蓝天上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剑光,俄而飞落江面,钢剑掀起层层浪花。小宜扔掉狼毫,挥剑离座,直飞江面,霎时两人汇合一处,在水天之间上下翱翔,时而双剑合击长空燕,时而分剑入海翻逆浪。
一船的人全都泥塑木雕地看傻了。
木帆船终于到了九江码头。
银车队下了码头,去就近的客舍住下了。
十七,纠结在心(1)
有了沿途不寻常的经历,小宜和禧禄的玩心减了大半,成熟了许多,绝不上街了,天天都呆在客舍里,准备休息两日再上路。
午后,客舍外有人闹将起来,有人要闯进来,而主人不让。小宜和禧禄走出门来,一眼瞧见沙彦子等,小宜拔出剑来,沙彦子等远远地逃开去了,说:“我们不是来找你们打架。我们是来传话,有人要见你们。”
小宜喝问道:“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来江西?总不成你们又来江西开分馆吧?”
“开分馆是没有这回事,但有一个人吵着要我们带她来江西,当她知道她的两位学生都被委以重任,就再也不想在女校里呆了。”沙彦子说的振振有词,好像他们一路阴魂不散地跟来,全是因为另一个人的缘故。
“谁?你在编排谁”小宜警惕地问。
“吉婷老师啰。她也来江西了,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客舍里。”
沙彦子等在前面走,小宜和禧禄有意拉开一段距离。走出半条街,沙彦子等在前面停下了,抬头向路边的木楼上吆喝,小宜眼尖,看见那挂着“迎宾楼”招牌的客舍楼窗里,吉婷老师探出头来向她和禧禄招手。沙彦子等匆匆上楼了。
小宜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里,不由得和三郎加快了步伐。自从洛清江与吉婷老师并肩大战崔盛公,她与吉婷老师的关系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