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大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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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天空覆盖在阴暗之中。
“是的,没错,是它,”图纳斯蒂克点着头说,“一个小时内就会开始。我们应做好准备——我希望我的‘骏马号’船能经受住考验。”
水手们把帐篷搬到舱下并绑紧了所有可活动的东西。图纳斯蒂克仍让船只满帆行驶。但在一刻钟后,当原先的小云团已像一面黑色的烟雾扩展到整个西方天边上时,他下令落帆。
暴风雨并未像所想像那样快地到来。一小时后,云堆才占有整个天空。现在大帆已被包上,而帆船只留下舵手所需要的那么多的帆布。
已快到傍晚了,一个令人忧虑的时间,在如此狭小的海洋中,夜里的风暴要比在白天危险得多。这连我也知道。可是我却毫不担心,因为这只帆船是一艘出色的船,而图纳斯蒂克是个能让人充分信任的海员。
现在天黑得愈来愈快了,而且卡雷斯妈妈的小姑娘已跳跃着到来——这是海员们对那些风暴到来之前激起的海中小波浪的称呼。紧跟着这些小姑娘而来的是高大的浪峰,风愈来愈大,而波浪已变成了波涛——风暴已经来临。
暴风掠过甲板,为了不被拖走,人们必须牢固地抓住,帆船用其小帆在风暴前飞速驶行,它一会儿高在浪尖上,一会儿跌落到波谷的深处。天空变得如此幽暗,人们离开五、六步远就很难看清了。
“本尼西,到船舱中去!”船长在一次间歇时,也就是风暴吸气时向我提出忠告。
“我要留在上面。”我表示。
“你会被冲走的!”
“我把自己绑紧在桅杆上了。”
“胡闹!我命令你,你必须服从。快下去!”
这时有二个水手一左一右抓住了我,他们每只手的直径有我两个手加起来那么大。他们把我拖向船梯,推到下面,并关上了我头上的舱盖。反抗会是可笑的,现在就我单独一人坐在下面,因为所有的男子们都被命令留在甲板上。我听到自然暴力在愤怒地敲击船的薄壁,这是一种呼噜声和嘘嘘声,一种呼啸声和嘶嘶声,一种号叫声和喧闹声,这一切只有在海上遇到过风暴的人才能感受到。船的所有接合部位都咯吱咯吱直响。雷声轰隆不停,而闪电在船的周围像是在玩着猫抓耗子的游戏。
几分钟对我来说像是几小时,在这种狭小空间中的孤独感是我所不能承受的,但却又必须忍受。大约三、四小时后,看来咆哮稍有减弱,此时图纳斯蒂克走了下来。他已全身湿透,可他的脸上闪烁着满足感。
“一切都好极了,”他笑着对我说,“我的‘骏马号’为其名字赢得了荣誉,它像一匹真正的骏马穿越了波涛。”
“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什么都没有。我们遭遇了一些激浪,这就是一切。但仅仅是一阵小风暴。当然我们还得上心一些,否则就难免会偏航。我们处在撒了岛南端特乌拉达角的南边,很容易被驱入位于突尼斯海岸线的贾利特岛的浅滩中去。风是打转的,是从西南方吹来的,因此我要为尽可能保持航向而作调整。风暴持续时间不长,那只是一个时间较长的夹着雷的阵风,而且带来的雨不多。两个小时内将再回来喝格罗格酒,你可为我和你调制好这种酒。”
他又走到甲板上去了。一次小小的风浪?这个人也太轻描淡写了,但他是对的。在他所说的时间过去后,自然力的野性呼啸停止了,雷缄默了,而风则不断地吹着。图纳斯蒂克回来喝他的格罗格酒,并允许我再次上去。
现在我看到的当然与过去夜里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天上仍布满黑云,在船边涌起的波涛同样是黑色的,向在甲板上的人溅洒闪着磷光的海水。是的,暴风雨、狂风已经过去,但海洋仍断续呼啸着。一半海员可以下舱了,另一半留在甲板上。但作为对紧张工作的奖励,所有海员都得到了双份朗姆酒。忠于职守的图纳斯蒂克留在了上面,我在上面一点用处也没有,于是过一会儿又下去了,以便能躺下来休息。
我醒来时以为睡了大概不到一小时,其实已经是大白天了。当我走上甲板时,看到了新鲜的、万里无云的晨空,而四周则是近乎平静的海洋。
“经受了考验很幸运,我们现在又可作准确的全速航行了,”图纳斯蒂克说,“至于是否所有的船只都像我们那样幸运那就很难说了,因此现在我靠近贾利塔和弗拉特利岛航行,以便知悉是否那里有船在礁石上搁浅了。”
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是多么令人快乐,不到两小时后就显露出来了。此时负责瞭望的海员报告说,看到一艘破船。我们把望远镜对准了它,船长立即下了命令,驶近它并投下测锤。测量结果为9英寻①,说明再靠近破船看来会有危险,破船的黑色的三角形躯体突出在水面上,看不到桅杆。因离得太远了,即使我们用望远镜也难知道船上是否有人。虽然如此,图纳斯蒂克仍下令放下小船,小船配备有必要的操桨水手,由舵手指挥,我也被允许同行。
①英寻,长度单位,为6英尺或1。829米。
当我们划近破船时,发现它是一艘船的前端,而其船尾则完全在水下。桅杆连滑车索具都已倒在甲板上,艏斜帆也断了。
“这可能是一艘什么船呢?”我问道。
“没有人能说得出来,”图纳斯蒂克回答说,“看到的只是一半船首的斜桅。不过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我看到是上面好像有人。”
是的,上面有人。我可用望远镜数清,仅有3个人。他们看着我们过去,并不间断地招着手。船首突出水面是如此的多,甚至可以看清上面的船名,我惊异地读到“风”以及阿拉伯字“哈。瓦”。这就是那艘在马赛早于我们驶离的那一艘突尼斯双桅帆船。很快我的惊异变成了喜人的轻松,此时我认出骑在船首斜桅上的一个人,是我们以为已死了的、曾开枪打我们的人。
很幸运没有大的波浪,我们的小船划近破船不太困难。海水没到船的舱口,因此就不可能进入舱内去从那里捞出些什么东西来,所以我们只能限于去救那三个人了。
那个穆斯林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可是,当他现在穿着湿透了的裤子和上衣在小船中坐在我的面前时,完全和那个从双桅帆船的舷梯爬上来的人一样。他和另外二人轻轻地交换了几句话,此时他们在偷偷地观察着我。途中舵手向他们提了几个问题,但得到的是嘟哝不清的回答,我都没有听懂,就我而言,我最好暂时缄默。
当图纳斯蒂克看到我们载装的是谁时,可以想像到他是多么惊讶。
“本尼西,”他微微笑着说,“现在一切都正常了。我们应感谢他的船破裂了。”
当然应向被救者提出问题。图纳斯蒂克以他的方式做了,但得到的回答总是“听不懂”和“不知道”,因此他被迫把探询工作转交给我了。两个水手称自己是突尼斯人,但阿拉伯语却说得如此的差,使我把他们当作是希腊人,而且是无赖,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对真实情况保持缄默。他们告诉我在突尼斯的船主的名字,这艘船为他所有,还向我谈了这艘船是如何搁浅的。根据他们的报告,好像船长是个不称职的人,但我却抱有完全不同的想法。此事或许涉及一起为获得高额保险金而故意沉船的行为,但突然来临的暴风雨却使事情严重了,除被我们救起的三人外全体船员都死亡了。
“你们到现在还没有谈到的这个人是谁?”我指着穆斯林问这两个人说。
回答是“我们不知道”。
“你们是应当知道的,因为他是和你们一起航行的。”
“不。我们不认识他,因为他是旅客,而且只和船长打交道。”
“但你们应当听到船长是如何称呼他的?”
“他总是只称他为老爷。”
现在我直接转向那个人,并问他的名字。他的衣着仅余下衬衣、裤子和上衣,所有别的都在暴风雨中沉船时损失了。他光着脚,剃光的脑袋上没有覆盖物,穆斯林的头部没有覆盖物是不许让人看到的。然而他坐在我们的边上,而且持有一种似乎他是我们船主的姿态。我不得不重复我的问题,他终于回答说:
“立即向客人讯问名字是德国人的习惯吗?你们怎么那么没有礼貌呀!”
“我的问题是以有礼貌的声调说出来的,法律要求我这样做。在船上发生的一切都应记录在船只记事本中。”
“立即?”
“是的。”
“包括我的名字?”
“当然。”
“那就写上易卜拉欣。”
“还有呢?”
“别的没有了。”
“你的身份和你的家乡?”
“我靠我所占有的财产生活,我住在突尼斯。”
“这就足够了。”
“那么现在就别打扰我了!”
他是以最不耐烦的语气说这些的。尽管如此,我还是镇定地继续说:
“我能否再向你打听一下,你到过马赛吗?”
“到过。”
“你在那里去过动物园吗?”
“没有。”
“你的小船不是在伊夫堡和乔利埃特港之间失事了吗?”
“我对此一无所知。”
“你也记不起来在那里见到过我吗?”
“我不认识你,也没有兴趣去结识一个基督教徒。”
“这你早点说就好了,这样我们就会把你留在破船上。”
“真主会原谅我和异教徒接触,他是伟大的,而穆罕默德是他的先知。当你们把我带到突尼斯时,我将去神圣的凯鲁万参拜,以使我再度纯洁。”
凯鲁万是一座突尼斯的城市,不允许非穆斯林进入该城。城内的埃尔奥魏布埋葬着穆罕默德的好友和随从。那里的阿克巴清真寺是柏柏尔人国家中最神圣的寺院。
我已经要离开这个穆斯林了,可他又补充说:
“你把我安置在舱房中并把肉、面粉、椰枣和水给我,这些东西应是未被异教徒接触过的。我要单独居住,以便能避开你们的目光,因为基督教徒的目光会污染信徒的肉体。”
我应讥笑这个人或是再次给他一耳光吗?两者都没有意思。讥笑他会使我感到生气,而用我的手打他也太不值了。因此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若不想被抛入海中,那你就应知足地呆在你现在坐着的位置上,这是你自己选定的:至于吃的和喝的,你会和水手们一起获得,你能活着得感谢他们,被救者不应自以为要高于救他的人。”
他的眼睛冒起火来,粗暴地向我大叫:
“谁救了我?你倒说说!当我悬在水面上时,我曾呼叫‘救救我,啊,先知穆罕默德!’所以他就派你们来了,为了赦免你们向我伸出手来。”
“为什么他不派穆斯林给你呢?”
“因为附近没有穆斯林。”
“好吧,够了。我们之间就此了结,并希望不再纠缠!”
“还没有了结。你到突尼斯去,而我就住在那里。我们还会相遇的。那么现在你就给我一点什么东西来盖一下我裸露的头和光脚!”
真是厚颜无耻,就在他侮辱并威胁我的同时却要我帮助他,而且是以什么样的声调呀!于是我把决定告诉了他:
“我可不能这样做,因为你宣称所有出自一个基督徒手的东西都将会污染你的。”
“那么你要我光着脑袋在突尼斯下船吗?”
“不。我是有同情心的,而且尊重你的信仰,它禁止你光着头被人看见,你应当有件覆盖物。拿这里的一件吧,它本来就是你的财产。”
我已察觉到图纳斯蒂克已送来了那件白色的斗篷,我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