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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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迈克尔一边跟老头子坐着共进早餐,一边说:“也许我们可以让这个帕克女人先做点不起眼的事,看看她办事的情况再说。”
格拉纳利耸耸肩:“你可要小心啊,麦克。我不想让外人插手本家族的秘密。”
“让我来对付她。”
当天下午迈克尔打了那个电话。
当辛茜娅告诉她迈克尔·莫雷蒂打来了电话时,往事就像洪水冲破了闸门似地涌上了詹妮弗的脑际。自然,全是些令人不快的回忆。詹妮弗不能理解为什么迈克尔·莫雷蒂要打电话给她。
出于好奇心,她拿起了电话。“你要干什么?”
她讲话的声调严厉、辛辣,迈克尔·莫雷蒂听了不觉一怔:“我想见见你。我想我们需要稍稍谈一谈。”
“谈什么,莫雷蒂先生?”
“我不想在电话上谈任何事。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帕克小姐……我们谈的事对你好处可大啦。”
詹妮弗平静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莫雷蒂先生,我对你所要做的或讲的任何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她砰地一声搁下了话筒。
迈克尔·莫雷蒂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盯着手里已经挂断的电话。他感到内心一阵激动,这倒不是愤怒,但他一时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感情,更谈不上爱和恨。他一生玩弄过不少女人。他外貌俊俏,皮肤黝黑,加上性格天生残忍,因此征服了无数女人的心。
总的来说,迈克尔·莫雷蒂瞧不起女人,因为她们太软弱,没魄力。譬如说罗莎吧,她像一条温顺的小狗一样,叫她向东,决不向西,迈克尔想道。她给我管家,为我做饭,我需要她时就去找她,不需要时就让她走开。
迈克尔还从未见到过一个有魄力的女人,一个竟敢向他说一声“不”字的女人。詹妮弗·帕克却与众不同,她有胆量挂断他的电话。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对你所要做的或讲的任何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迈克尔回味着这句话,笑了。她错了。他将向她证明她是大错特错了。
詹妮弗吃完午饭正朝事务所走去。当她横穿第三大街时,差一点被一辆卡车撞上了。司机狠命地踩下刹车,卡车的后部转了个向,从詹妮弗身边擦了过去。
“我的老天,小姐!”司机大声嚷道,“你往哪个鬼地方走,也不看看清楚!”
詹妮弗没有听他唠叨,只把自己的双眼紧盯着车身后面的车牌。上面写着全国汽车公司字样。她站在原地望了很久,车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过身子,急步朝事务所走去。
“肯在吗?”她问辛茜娅。
“在,在他的办公室。”
她进去找他。“肯,你能调查一下全国汽车公司吗?需要搞到一张近五年来该公司的汽车肇事的情况表。”
“那可得过一段时间才行。”
“请使用LEXIS。”那是全国司法电脑。
“能告诉我你干什么用吗?”
“现在还很难说,不过是一种预感。如果真有点门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她在处理康妮·加勒特——就是那个将一辈子依附他人生活的四肢残缺的姑娘——案件中忽略了的一件事。那个司机可能从来没有闯过祸,可是那辆汽车呢?说到底,总有人得负法律责任。
第二天一早,肯把一份报告送到詹妮弗面前。“不管你到底想查什么,看来你交上好运了。全国汽车公司近五年来共出过十五次车祸;好几辆车子已被禁止使用。”
詹妮弗心中一阵兴奋,忙问:“是什么问题?”
“制动系统有缺陷。急刹车时,车子后部会打转。”
詹妮弗召集坦·马丁、特德·哈里斯和肯·贝利开了一个全体工作人员会议。“我们要把康妮·加勒特的案子提交法院审理。”她对大家说。
特德·哈里斯透过深度近视眼镜望着她,说:“听我说一句,詹妮弗。我已经核实过这件事。她上诉没有成功。我们会因resjudicata而受到攻击。”
“什么叫resjudicata?”肯·贝利问。
詹妮弗解释道:“resjudicata就是无故重新上诉①。它与民事案件的关系,相当于被告的双重危险处境与刑事案件的关系。俗说话,‘诉讼总得有个了结’。”
①根据美国法律规定,凡由具有足够的法律权限的法庭所做的判决具有终审性质,任何人不得根据与先前相同的理由再次提出上诉;否则就是无故重新上诉。
特德·哈里斯补充说:“一旦根据案子的是非曲直做出最后裁决,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复审。目前我们还没有理由要求复审。”
“不,有理由。我们是根据发现的原则跟他们论争。”
关于发现的原则是这样的:有关双方所搜集的一切有关事实必须让对方了解,这是进行正当的诉讼所必备的条件。
“全国汽车公司是隐藏在后面的被告。他们对康妮·加勒特的律师隐瞒了一些情况。他们的汽车制动系统存在着缺陷,但他们并没有把这一点写进记录。”
她打量着两个律师,说:“我想我们该从这儿着手……”
两个小时之后,詹妮弗已经坐在康妮·加勒特的起居室里。
“我准备提出重新开庭审判。我相信我们还有官司打。”
“不,重新开庭审判我可受不了啦。”
“康妮……”
“请你看看我,詹妮弗。我是个十不全的人。我每次在镜子中瞧见自己,就恨不得去寻短见。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自杀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我没有办法自杀!没有办法啊!”
詹妮弗坐着,浑身一震。她怎么连这点也没想到呢?
“也许我可以争取在法庭外取得解决。我想,当他们亲耳听到证词的时候,他们会同意不必重新审判而结束这个案子的。”
代表全国汽车公司的是马格雷和古思利两位律师。他们的事务所坐落在第五大街一座由玻璃和铬构成的现代建筑里,大门前有一口喷泉不停地喷着水。詹妮弗在接待处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接待人员请她坐下。十五分钟后,詹妮弗被引进帕特里克·马格雷的办公室。他是事务所的主要合伙人。他是一个生性严厉,毫不变通的爱尔兰人,目光咄咄逼人,任何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打了个手势让詹妮弗坐下。“见到你很高兴,帕克小姐。你在城里名声很大哪。”
“希望并不全是坏名声。”
“人们说你很厉害,不过,看上去不像是那么回事。”
“希望不是这样。”
“你要咖啡,还是来点优质的爱尔兰威士忌?”
“来点咖啡吧。”
帕特里克·马格雷按了一下铃,秘书用纯银托盘送进来两杯咖啡。
马格雷说:“唔,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吗?”
“我是为康妮·加勒特的案子而来的。”
“啊,是这样。我记得她在初审和上诉时都输了。”
我记得!詹妮弗敢用自己的生命打赌,帕特里克·马格雷把这个案子的每个数据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我准备要求重新开庭审判。”
“是吗?以什么作为依据?”马格雷彬彬有礼地问。
詹妮弗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她准备好的提要,递给了他。
“我以隐瞒事实为理由要求重新审判。”
马格雷镇定自若地翻阅着那份提要。“噢,是的,”他说,“还是有关制动装置的事。”
“原来你知道。”
“当然知道。”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敲打着卷宗。“帕克小姐,你这样做是不会有结果的。你得先证实那辆肇事的汽车制动系统有毛病。打出事那天起,那车子可能都大修过十多回了。因此你根本无法证明制动系统当时的情况。”说着,他把卷宗推还给她。“你根本没有官司可打。”
詹妮弗呷了一口咖啡。“我要证明的无非是这些卡车的安全行车记录到底有多糟。只要稍微勤快一点,就可以使你的当事人明白他们的车子是有缺陷的。”
马格雷随口问了一声:“你建议怎么办呢?”
“我的当事人是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姑娘,她这一辈子将永远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出不了门,因为她既没有手也没有脚。我希望能找到一种解决办法,能稍微弥补一下她正在经受的巨大痛苦。”
帕特里克·马格雷呷了一口咖啡。“你想到的是怎么一种解决办法?”
“两百万美元。”
他笑了起来。“这对一个没有官司可打的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如果我告到法院去,帕特里克先生,我保证有官司可打。而且,我可以索取比那大得多的数目,如果你逼得我们去控告的话,我们将要求五百万美元抚恤金。”
他又笑了。“你把我的胆都吓破了。再来点咖啡吗?”
“不啦,谢谢。”詹妮弗说完站了起来。
“且慢,请坐下。我没有说过不给啊。”
“你也没有说给。”
“请再来点咖啡,是我们自己煮的。”
詹妮弗想起了亚当和肯尼亚咖啡。
“两百万美元可是一大笔钱哪,帕克小姐。”
詹妮弗没有答理。
“如果数目小一点的话,我也许可以……”他打着手势说。
詹妮弗还是没有吭声。
最后,帕特里克·马格雷问:“你真的要两百万美元,是不是?”
“我要的是五百万美元,马格雷先生。”
“那好吧。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做出某种安排的。”
原来这么容易?!
“明天一早我要到伦敦去,不过下个星期就回来。”
“我不想将这件事张扬。如果你能尽早找你的当事人谈谈的话,我将十分感激。我希望在下星期把支票交给我的当事人。”
帕特里克·马格雷点了点头。“那或许可以办到。”
詹妮弗在回办公室的途中,心里一直不安。事情太顺当了。
当晚回家的路上,詹妮弗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了下来。出来时她看到肯·贝利跟一个漂亮的金发男青年并肩走着。詹妮弗迟疑了一会,然后拐进了一条巷子,以免肯看见她。肯的私生活是他自己的事。
到了约定会见的那一天,帕特里克·马格雷的秘书给詹妮弗打来一个电话。
“马格雷先生让我向你道歉,帕克小姐。他今天整天开会,无法脱身。明天随便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方便的话。”
“好吧,”詹妮弗说,“谢谢。”
这个电话给詹妮弗敲起了警钟。她的直觉没错,帕特里克·马格雷在耍什么花招。
“今天的电话我一律不接,”她对辛茜娅说。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分析可能出现的一切情况。帕特里克未经任何劝说,当下就答应付给康妮·加勒特两百万美元。她回想起自己当时心中有多么的不安,打那时起,帕特里克·马格雷就销声匿迹了。先是到伦敦(不知真的去了没有),然后是各种各样的会议,连回詹妮弗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挤不出(一周来,她给他打过许多电话),现在又要往后推迟。
这究竟是为什么?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詹妮弗止住脚步,拿起内线电话找坦·马丁。
“请你查一下康妮·加勒特出事的日子,好吗,坦?我想知道这一案件的诉讼时效①什么时候过期。”
①诉讼时效,这里指法律对原告提出要求和行使权利现定的时间,超出规定的时间即不能提出要求或行使权利。
二十分钟后,坦·马丁走进詹妮弗的办公室,脸色苍白。“糟啦,”他说,“你的预感是正确的。诉讼时效今天过期。”
她突然觉得像害了病似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