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霆越]黑白狙击日照江南岸-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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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一把扣在他肩上,把雷严压得动弹不得,痛得呲牙咧嘴的只差没嚎叫出声。
雷严身形壮实,又是在血海里打滚多年的人,从没试过这样被人摁在手底下,当下也觉得颜面尽扫,于是挣了挣,怒道:“欧阳少恭,我是来与你合作,不是来听你差遣的!你给我搞清楚!”
“我搞得很清楚。雷严,我们固然是拍档,但也要分庄闲。现在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这么急着打退堂鼓,又要拿便宜又不肯办事,未免也太小看我欧阳少恭了。”欧阳手下一用力,雷严的脸色都白了一分,额头汗大如豆,青筋也一根根暴突出来。
“那你要怎么样?”雷严终于支持不住。
“哼,我……”欧阳没有说完,却听见昨晚如同狼嚎一般的古怪声音再度响起,于是下半句话便吞在了喉咙里。
那声音像动物但又不似动物,透着说不出的奇怪。
欧阳少恭与雷严的争执声终于停下,他们屏息一齐去听那古怪的嚎叫声。那声音似乎是有韵律的,时长时短,像在报信。
欧阳凌空挥一挥手,他手下的几个人便四散出去,循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搜索。然而他们刚刚没入高过人头的长草灌木中,下一秒另一个方位的树枝就开始微微摇动。
同一时刻,屠苏就如同一头猎豹般窜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就拿住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回来。少年的手中拿着支造型奇特的竹笛,大约他就是用这支竹笛吹出那似狼嚎又似猫头鹰夜哭的声音。
雷严上前一把扯过少年,粗鲁地将他掼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他的肚子问:“昨晚也有这样的声音,你是什么人?究竟为什么来跟踪我们?”
那少年眼神桀骜,只是瞪圆了一双眼睛不说话,防备地看着雷严。
欧阳上前拨开那少年的额发,看到他眉心上方额头的中央有一团黑色的图案纹饰,回头来对众人道:“是向导村里的人。”
第40章 第 40 章
(四十)
少年是这里的土著,嘴巴里嚷嚷了半天谁也听不懂的话。雷严凶巴巴地冲他吼了一通,大约是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和野蛮的语气实在吓人,孩子怯怯地看了他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是想让他带路进村。年幼的孩子毕竟胆小,他见眼前人可能正是他奉命要找的对象,便缩着脖子点了点头,像东南方向指了一指。
一行人于是跟在孩子身后,从村旁的一条隐秘小道绕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崖边。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高耸入云的山壁。峭壁上山石嶙峋,几乎不生草木。在近乎直立的半山中间有一个巨大黝黑的山洞,洞里袅袅冒着青烟,不知是怎么回事。
山崖脚下有座破旧的茅屋,少年走近了茅屋就开始嚷嚷。没多久,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人从屋里推开门出来。他看见屋外的一行人先是一愣,然后目光扫到屠苏脸上,皱了皱眉,很快泪水就盈满了他的眼眶。
屠苏看着老人莫名激动起来的样子很是吃惊,也凝神打量老人的长相。眼前干枯得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的身躯与他记忆中的一个身影慢慢重合,屠苏犹豫了一下,终于试探着叫出来:“洪叔?”
“韩少爷!”洪向导老泪纵横地迎向屠苏。
十年的等待与期盼,像是他眼中的泪水一样奔流不绝。他紧紧地搂着屠苏,像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那样,抱了很久很久才放开,才松开他的肩膀,又伸手捧起屠苏的脸上上下下地端详。末了,洪向导才擦一把眼泪鼻涕,拿已经有些生疏了的中文讲:“我派人去打听过你的消息,可是这十年来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天哥的血脉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天哥一向最疼爱你,他那么有本事,就算他自己逃不过一死,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用什么方法把你藏起来这么多年,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屠苏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轻轻拍了拍老人背心:“洪叔,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讲给你听。我们这次来,是有重要事要麻烦你。”
“重要事?”
屠苏道:“当年我爸被警察追捕是因为交易现场被断正,但当时的货虽然被即时收缴,货款却被我爸带走藏起来了。后来他逃跑中发生意外,再没有人知道这笔钱的下落,我只记得他临终前叫我来村子找你……洪叔,你知不知道这笔款究竟收藏在哪里?”
洪向导自看到屠苏就一直是慈眉善目的,身形虽然枯瘦但表情慈祥,因而不觉得骇人。他听屠苏说出来意,脸上表情倏地一转,忽然就透出一分凌厉与严肃。他仔仔细细地扫过站在屠苏身后的那一批人,然后盯着屠苏一字一句地问:“少爷,这些人都是你信得过的人么?”
屠苏闻言回头看了一圈,眼神经过陵越的脸上时停顿了一下,对向导道:“我信得过。”
“可是我信不过!”洪向导劈口就驳了回去,“天哥是衰在什么手上,你别忘了!是二五仔!是叛徒啊!”
他这一句话说的声嘶力竭,几乎是有些凄厉。叫在场的所有人听了心头都是一凛。
“当年我全家被政/府军清洗,一家大小七口最后死剩下我一条贱命,要不是天哥刚好经过我们那条村子把我从刀口上救下,我早就跟我那苦命老婆还有三个孩子到阴曹地府见面了!是他给了我新生,还把我们村子里剩下的活人都聚到一起,给我们钱,让我们迁到这里重新开始生活。你说,天哥的大仇我怎么能不报,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又怎么能甘心!”洪向导枯槁的手握紧成拳,在身边廊柱上狠狠捶了几下,那原本就不甚牢固的廊柱被他震得空空作响。
他顿了顿,又道,“天哥的仇就是我的仇!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让你知道当年的那个叛徒是多么忘恩负义,天哥不计前嫌从别的帮派让他过档,他竟然吃里扒外把天哥出卖给警察!这种人,这种人简直应该千刀万剐!”
陵越在旁边听得心中一紧,关于紫胤当初如何卧底龙帮,这些细节除了警方高层外已经没有人知道。但看紫胤后来会这么冒险救下韩天云的儿子,当年两人必然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患难,结下过一番情谊的。
“那个二五仔,呵,当年我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不可靠,有问题。”洪向导微眯起双眼,似在眼前重构出当年的人和事,“这么聪明,又这么能打。他怎么会甘心只做一个副手?我提醒过天哥,说这小子靠不住。可是天哥说,阿洪啊,你心眼太小,心眼小的人怎么做成大事?做大事是要冒险的,天哥这辈子啊不是毁在他的手里,就是成在他的手里,在用他的时候天哥就想好了,再蠢的人都不会和钱权过不去,更何况他是个聪明人,肯定会做正确的选择。我当时想,天哥说得对啊,他是什么眼光,他看人一定比我准哇!这小子跟了天哥这么多年天哥从没短过他什么,几乎是有求必应。我看着他手上的权力一天比一天大,照理说,做古惑仔的混到这地步应该知足了,出去混随便进一个社团都不会有这样的运气,于是我就放下心来,以为他是要安安心心地跟我们做兄弟。可是谁知道,我还是看走眼了啊!那个人,他要的根本不是权势,也不是什么金银,他要的根本就是搞垮我们!一个什么都不求,只求毁你的人,要怎么收买!怎么可能收买!所以无论天哥对他多好,多够义气,都是白费的,没用的!因为混蛋根本就是想天哥死!”
洪向导说到激动的地方,牵动了肺部的旧患,躬起背来连连咳嗽。他咳喘的声音像是在拉一个破风箱,声音疏疏落落四面漏风似的。屠苏看不过去,要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手隔开。
洪向导像是非要把攒了十年的说一次性说完似的,紧抓住屠苏手腕,死死盯住他道:“天哥他其实是知道的,他知道他干这一行,是不会有善终的。从那次,那次在山林里被人伏击,你吃了一颗子弹那时候起,他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死于非命,所以他一早铺好了后路。每一次交易,每一次,他都告诉我要是他出了事,千万不要回去找他,带上钱走,他说有机会,或许你长大后会用得着。咳咳……”
“洪叔,你先别说了,进屋喝口水休息一下吧。”屠苏见他咳得厉害,拍拍他背脊,终于还是坚持把人扶了进去。
“半山上的那个佛洞,是在你受那枪伤后一年修好的。天哥说他这一辈子作孽太多,如果最后只赔上自己的一条命那都是赚的。他不是不想抽身,只是有时候人活到了一个地步,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能做主了,他身边的关系牵连太广太深远,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天哥早就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怕只怕江湖事情太复杂,来来去去终究会连累到你,所以他修了这个洞,还特意从泰国请了尊大佛,请高僧念经加持,又日日香火供着,这么费尽心机就是想给你积福啊……”
屠苏顺着他的眼光抬头,透过敞开的窗子看见峭立的石壁上那黑魆魆的山洞。洞穴里没有光源,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佛洞建在这么高而险峻的地方,单是上下参拜就很不容易,也足以显示出信徒的诚意。
屠苏把洪向导扶到床榻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屋子里简陋,连茶杯都是损了一角的,看得出这些年等待的日子的确清苦。屠苏道:“洪叔,我看村子已经荒了,你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我吗?”
“六年前这附近的局势稍微好转,不像以前那样整天都打打杀杀,村子里的年轻人就说要出去闯闯。几年来,陆陆续续地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连我后来娶的老婆和孩子都跟着走了,只留下这么一个收养来的孩子,本来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小的时候被我捡到,就一直陪我到今天。”洪向导慢慢啜了一口苦茶,长叹一声,“等我把天哥留给你的东西交代了,我也就没什么必要捱了,本来这条破命就该早点去陪天哥的。那半山上的佛洞供了天哥的衣冠冢,门口我存了几十斤的炸药,等我死后就埋到洞里,把洞口的山石炸塌下来,这样死了也能守住天哥,也算没有违背当初的诺言。”
“洪叔,你千万别这么说,等办完了事我带你出去,你的病未必没有药医的……”
洪向导一面咳出肺来似的咳得前俯后仰,一面又不让屠苏再扶他:“没用的,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我这一辈子,出生入死,刀山火海……够了,很够了……就是,就是现在你身边的这些人,洪叔看了不放心啊。天哥的前车之鉴,你可不能不伤心啊……”
他这话是当着众人面说的,欧阳与雷严听在耳里,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却是流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神色。
“洪叔,你先躺下休息。反正我已经在这儿了,恐怕今天还要留宿在村子里。不如我们收拾一下再过来看你?”
洪向导被人搀扶着爬上了床,屠苏为他理好枕头,那土著少年则服侍他盖被。
当屠苏搭着洪向导的手要离开时,蓦地感觉到手心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他手里。
他紧了紧拳头,没有说话。
洪向导在床上翻了个身,带着疲惫道:“我也累了,想先睡一会儿。就等你们把一切安排好再说吧。”
第41章 第 41 章
(四十一)
村庄中的房子虽然破败,有几间收拾一下还能勉强住人。
他们走了足足有两天,在跋涉的过程中或许还不觉得疲累,但一停下来却是把绷着的精神都松懈了,手和脚酸痛得简直难以动弹。
欧阳看了一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