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隐语,暗之王座-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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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珠妍伸手指了指正寝里面,示意了一声,“您看……嗯?”
凌纾目光微微怔忪,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自己进去吧,不要再惊动其他人了,一切情况明日白天再说。”
“哦……”珠妍露出一个“我明白了我完全了解”的眼神,冲凌纾意味深长地一笑,退回自己的房里。
即便凌纾此时心情莫名有些乱,也不得不为此各种无语苦笑。你丫明白毛线啊……
寝宫里的景致如常,看起来和半个月前没有多大的差别。凌纾感觉自己好似离开了很久,这会儿却又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离开。她放轻脚步走入了室内,灯罩笼着的烛火在其间跃动,给厚重华贵的地毯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像。
那人在房间正中央摆放的长桌前坐着,面向可以看见云海的露台。
大约是私下非正式的场合,他闲适地散着发,披着件外袍,手执朱笔,看着眼前的奏折在沉思,片刻后才下笔批注。
凌纾站着的位置只能从侧后方注视他,看不真切他熟悉的面容,也无从知晓他此刻的神情。不过忆起这人素来的表情也就那么几样,倒是不难想象……
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然后,似有所感,那个被注目良久的人忽地转过头来,那样一双灯下越显岑寂幽深的眼眸就这么直直撞上凌纾的目光。
“……”
“……”
凌纾想了想,径直抬步走近。长庚除了之前那一瞬间眼中有闪过异样的光彩外,之后便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凌纾靠近的身影。待她站到了他身畔,方才若无其事般地转回头,盯着手中来不及放下的奏折,又用一种若无其事般平静地声音道:“……回来了啊。”
“嗯。”凌纾更加淡定地应了声。
在灯色下,如浸置水中的玉石般清隽俊逸的男人,好看的眼睫轻轻一颤,手中平稳地将奏折归位。正待继续说什么,却见凌纾蓦地从身后将他抱住,顿时微愣。
自上而下地将人搂住,双手圈过他的脖子,凌纾毫不费力地将重量压到坐在原位的长庚身上。眯着眼在他脸颊旁蹭了蹭,说:“……‘什么呀,见到我就这反应啊,一点都不想我吗?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吗’,你是不是在心里这么嘀咕的啊?”
感受到这一系列举动的讨好意味,长庚笑了笑,侧过脸睇望着她,慢慢道:“才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凌纾笑眯眯道:“别骗人了,明明就是嘛!”她挑起那本他放下的奏折,“这不是已经批阅了么,做什么放到未审阅的那一边去呢……”
长庚盯视着那本被归位的奏折,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苦恼。被看出来了啊……那算了。
“换个姿势。”他拍了拍凌纾的手。
“嗯?”
“这样我抱不到你了。”
他说的十分轻松自然,凌纾却莫名听得心中一阵温热酸涩。乖乖松手转到长庚身前,被他揽到怀里坐着。头抵在久违的肩上,呼吸间尽是熟悉而令人怀念的气息,十分好闻,整个人顿时有了“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她再度抬手环住他的腰身,说:“我想你了……”
长庚低眉瞅她,眼中细微的笑意一闪而逝。“出门一趟回来后变主动了啊。”这么一副乖巧模样,让他原本打算好好予她教训的念头都不忍付诸行动了。
凌纾歪着头笑说:“因为我在讨好你啊!”
“为何要讨好我?”
“咦,难道你早先不是想着等我回来就一定要好好教训上一顿的么?”
“……”她了解的还挺深刻,“所以呢……?”
“所以我态度良好地来争取宽大处理呀!”凌纾说着,握起他的一只手,眼含戏谑,口中却无比真诚道:“听闻冢宰日理万机,殚精竭虑,近来十分之劳苦功高,孤深感欣慰,冢宰之功,铭感五内。缘想一切之因皆是我一时任性之错,万分歉疚,特来认错……你就原谅我吧大人!”
最后一句狗腿之气侧漏无遗,凌纾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难为长庚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听完,唇畔清浅含笑,眼眸沉静温柔。然后……冢宰大人抬起手就是一个爆栗。
“唔痛——”凌纾伸手捂脑袋,这厮动起手来真不留情。
“我不听这满口浑说。”言下之意要听正经交待的来龙去脉。
“……”凌纾扁扁嘴立时端正态度,“好的大人,你想问什么尽管提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庚紧了紧搂着她的双手,说:“先说说,你去哪儿了。”
“……昆仑。”
“哦,昆仑……嗯?”原本有些散漫的嗓音顿时扬高了一个调子。长庚眯起眼打量怀里已经开始缩脖子的人,道:“你、同雁国的台辅去的?打开了蚀?”
“呵呵,呵呵,你懂的真多……”凌纾干笑,心里想着自己这会儿逃开还来得及么——结果下一瞬间就又被敲了。
“你还真是越发胆大包天了。”长庚冷着嗓子说道:“竟是没同任何一个人商量就自己跑到那一边去,这期间会遇上什么危险或是意外,你没有想过?”
凌纾撇开眼在喉咙里嘀咕:“就是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所以才先斩后奏的……”
“大声点儿。”
“我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而且还会阻止我所以才这么做的!”她提高嗓门一字一顿道,想了想,终究是还是重归好声好气。“哎,你都不问问我为何要去昆仑,那又怎么衡量我这趟冒险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好,那你说吧,为何去昆仑?在昆仑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收获?你其实有什么打算?这些,都说给我听罢……”
凌纾抬眸在长庚的脸上细细地逡巡了一回,然后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我在你身上坐了这么久,腿麻了没有?”
长庚斜眼看她:“我没那么不经坐吧……”
“但是我累了!我这么坐着难受。”凌纾快速接话,“哎呀你看我刚回来,咱们适当地叙叙旧便得了,正事待我去稍整片刻后再来说嘛!”她又跑出去将自己那一大袋东西拖进来,指着对长庚说:“喏,这便是跟着我从昆仑来到常世之物,你可先翻看着,有什么疑问待会儿我给你统一解答。”
凌纾说着便径自去了隔壁刘王专属的浴池。
在由天然温泉引进的超大浴池里浸泡掉旅程的疲惫后,她穿着舒适合身的衣袍,散下一头长发,边系着外袍的衣带边走回寝宫。
结果一看堆满奏折的长桌边,人不见了。
她正惊奇,回头往四周一瞄时又惊了一惊。“我去——你怎么转移到床上去了?”
以最名贵的材料打制的床榻,阻隔人视线的幔子从中间分开,用玉带钩挂在两侧。
披着浅色外袍的男子长发如缎,琥珀色的瞳眸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越见深色,他半靠在床榻外边,一手支颐,一手持着书卷……
平心而论,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凌纾不自觉停了脚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看着。是以当长庚抬起头便望见她驻足不前、满面思索的样子,他正待问询,就听见她仿佛想通了什么事情般一击掌,道:“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很不对劲啊,你说我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宿在这儿不走啊?”
长庚神色不动,“……不可以么?”
凌纾望天:“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在争取到宽大处理前,她哪儿敢赶他走。
“那还不快过来。”大好的夜晚时间已经快被浪费光了。
“……”对方气场太强大,凌纾十分不争气地乖乖过去。长庚向她晃了晃手里的书籍,说:“你带回来的,真神奇,昆仑的文字竟然绝大部分与常世相通。”
凌纾凑过去看了眼,道:“你看了这个啊,真有眼光,我去昆仑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把它弄回来。”
长庚方才仅是粗略地浏览了一下书籍内容,虽然还是有少部分字形不认得,但大体讲的什么,还是能明白。他微扬着下颌,那一双光华内蕴的眼眸,此时满含着一种名为欣悦的得色。“这便是值得你去冒险的‘意义’?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好极。
凌纾一直觉得,常世虽非那未曾开化的蛮荒时代,虽也有其缓慢发展起来的农耕、手工业技术,但有一些不知是否不得其法,未能推广至一般人民皆可使用。
既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么她便去找来更为先进有效的生产技术。即便不能完全适用与常世,也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记载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集大成之书,凌纾只记得从前念书时学到过的《天工开物》。但此书具体有多宏伟多具备里程牌式的意义,没深究过原文的她自然是不清楚。
不过见长庚这会儿那副意外惊喜的神情,她想自己这一次的行动果然是值得的。
凌纾笑笑,说道:“这书的全本如今几乎已不见,我尽力搜集到了能找到的卷数……即便不完全,也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长庚听了她的话,低头看着自己方才翻到的篇章,是讲述谷物豆麻的栽培方法,还有先进轻便农具的生产工序,并附着图画,旁边详细注明工艺的关键。他的手指在那图上轻抚而过,弯起嘴角道:“将书籍拓印一份送到冬官府去,大司空手下有一批优秀的匠师,想必对制造新型器具会很有干劲的。”
凌纾两眼放光,说:“好啊,明天就送去。做出来后先试用一下,如果确定方便又可行的话,就可以在全国大力推广。”然后还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推广到十二国各地,然后从其他国那里收点好处回来。
近来以替国库赚钱为己任的刘王陛下,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她一想到这回去昆仑,为了让雁国那两主仆帮忙而不得不让出柳国港口开通互商后的两分利,内心就哔哔地滴血——她的宏源是让柳国变成经济强国,现在才起步阶段就被人宰了,怎能不悲痛啊!
长庚旁观了一会儿凌纾那丰富多变的神情,心知她必是又在盘算些七七八八的计划。虽觉得她这副样子也很有趣,但见原本深沉如墨的天色已有了逐渐转淡的迹象,便说道:“既然你回来,明日便可以出席朝议了。现在还可以憩上一二时辰,别的话等过后再说吧。”
经他这么一说,凌纾也觉得自己之前强撑了许久的精力几近耗尽。成为拥有不死之身的仙人,并不是说他们便成了不需要睡眠和饮食的体质。只是变得不会老去,不太容易生病,其他的一切其实并无多大变化。凌纾本就连日奔波,回到芬华宫后那绷紧的神经一松,又与长庚说了这么久的话,现在听他吩咐,顿觉接收到奔向自己柔软床榻的指令一般,二话不说、四肢并用爬上床,去到里侧躺好。
对嘛,管他天大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