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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武侠.历史-第194章

小说: 武侠.历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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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长乐,真是气杀我了,哼。”

    这些日子,他写那些蝇头小楷的献策书写秃了四、五支好湖笔,却都如石沉大海,全无响应,也还罢了,最后一次打发长乐下书,竟然连人带书一齐失踪,有人说,他在官道上被常州府过来的溃兵抓去当了挑夫,也有人说,他自己一个人跑到南汇乡下去了。

    “说不得,只好自己进一趟城了,唉。”

    王利宾皱着眉头,看了看家中仅剩的一个耳聋背驼、步履蹒跚的老仆,闭眼咽下最后一口难吃的硬面饼,摊开一张红纸,一面摇头,一面工工整整地写起了拜帖。

    苏州城西南。盘门外。

    河上船只早已撤尽,城门外也已草草竖起了两道栅栏,一门不知是崇祯还是顺治年间的大将军炮,龇牙咧嘴地蹲在栅栏之间沙包堆就的炮垒中。城垣上已搭起五花八门的板屋,官兵和练勇的杂色旗幡,在春风里有气没力地招展着。

    王利宾看一眼栅栏边怀抱长矛的广东练勇,伸手摸一摸怀里揣的大红拜帖,正犹豫着是该上前招呼通报,还是干脆大摇大摆闯进城里去,却觉肩上一颤,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掌:

    “好!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到底是学校中人,不约而同,也能来赴此大义,来得好,来得好!”

    王利宾一回头,见是林正朝,正自错愕间,便见其身后乱哄哄挤着的一大群秀才、士绅、耆老、族尊之类,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王年兄来得正好,我等听闻张军门要拔队逃去杭州,因此公同前来哭劝慰留。”

    “如今大敌当前,城中劲旅惟此一枝,如何便也逃了?”

    “同去同去!晚便误了阖城性命……”

    众人一面嚷,一面沿着塘河,深一脚浅一脚向西跑去,顾不上和王利宾多招呼。

    “劲旅?张国梁都不行,这张玉良又能济得甚事!”

    王利宾嘴里这样念叨,两只脚却不由地跟了下去。

    西边,两箭开外,水旱相接的地方,人头攒动,尘土飞扬,似乎正在僵持争执着什么,说话声,哭泣声,喝斥鞭挞声,不时被风吹过来。

    王利宾凝住脚步,迟疑了片刻,终于觉得还是过去比较妥当。

    “砰!砰砰!”

    几声惊天动地的枪响骤起,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一刹那的功夫,这寂静便随即化作恐怖的潮水,汹涌着倒卷过来,王利宾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被这潮水裹胁着,一路踉跄逃了下去。

    “了不得啊,这张军门见大家不肯让路,竟然下令开枪,死了三个人,一个秀才,两个族老,年纪最小的也有五十多了啊!”

    “他不是朝廷命官,还什么‘巴图鲁’么?这枪不打长毛,不打枪船土匪,怎么打起规矩本分的良民来了?”

    “呸,就这份胆子,还XX什么勇将,这江南大营能撑这些年,也实在是长毛无人。”

    “别说了,快跑吧,一会儿这帮凶神可就下来了!”

    ……

    七嘴八舌、连吁带喘的哭骂声、抱怨声,随着人群的散去而渐渐地消散了。林正朝跑丢了一只鞋,圆顶小帽也被枪子燎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烙印,抱着脑袋,跑得比谁都更快些。

    被踏作一片狼籍的田埂上,如今只剩下王利宾一个人,怅然地凝望着远方春蔼里,那若隐若现的城堞。

    他便这样痴痴立了好久,从怀里拽出那张大红拜帖来,慢慢一点点扯碎,抛进了田边的水洼里。

    远处天际,忽地一亮,很快被火光染作半边通红,是那些没有随张玉良逃走的兵勇,在焚烧城外的民居吧?

    几点冰冷的雨珠无声地打在他脸颊上,几声轰隆从西边滚过,也不知是春雷,还是长毛开始攻城的炮声。

    注释:

    1、和大人:清钦差大臣、江宁将军、督办江南大营军务和春;

    2、何大帅:清两江总督何桂清,怯懦庸鄙,闻江南大营兵败,一路逃亡至上海租界,被清廷革职,处以斩监候,竟躲避不出;

    3、王氏十二家是当时往来苏州、上海和日本长崎之间的民间商船组织。



………【(四)】………

    “勿得了哉,十三号晌午辰光,长毛进得苏州城,徐中丞逃勿脱,上吊死哉!”甪直镇虹桥的桥头上围了一大群人,城里埠头当脚力的吴家阿七站在圈心,一面连吁带喘地讲说,一面不时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一眼苏州城的方向:“长毛多哉,红马甲、黄马甲,满街厢长枪黄旗,潮水一样,数也数勿清……”

    茶楼里的长衫客们远远地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不知该算气愤还是惧怕,也许两样都有一点罢?

    “听说长毛毁谤大成至圣先师(1),把诗书叫做妖书,不论读的人、藏的人,都要杀无赦呢,怎生是好,怎生是好,阿弥陀佛……”

    “嘘~~~年兄糊涂啊,你晓得么?便适才那声‘阿弥陀佛’,被长毛头子听见,便是点天灯的头等死罪,小弟听从金陵逃出来的远房亲戚说起过,千真万确!不过也别太担心,听他讲,新长毛或者有些胡闹,这老长毛还是颇讲些章程的,只要纳贡、挂门牌,散团练,就秋毫无犯,比官兵好伺候多了。wWw.23uS.coM”

    “纳贡?那不是资匪了?年兄饱读诗书,如何讲得出如此无君无父之言?”

    “好好,就算我说得不对,老弟既如此慷慨激昂,想来有什么好办法了?”

    “我、呃、哦,正朝老兄年高德劭,您说罢,该如何?”

    林正朝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地咬着南瓜子,听得有人唤他,手一抖,茶水泼出,打湿了胸前一大块长衫:

    “哦,哦。”

    接连几天,不断有难民从城里跑出来,据他们说,长毛倒是没怎么焚杀,对人也算和气,甚至还搭了粥厂,赈济没饭吃的穷人。不过,他们似乎不太喜欢城里有太多人的,不知为什么。

    他们还说,长毛已经在城内和六门贴满了黄纸告示,声称不久就要出动大军,剿洗不肯纳贡服从的四乡八镇呢。

    于是甪直镇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忐忑起来,从镇上首富当铺王二掌柜,到塘河埠头上打熬气力的短工。

    不过十几天过去了,长毛们就像长牢在苏州城里似的,半点要下乡来的消息也不曾有。

    “听说四乡团练大起义兵,足有万把、不、几万、不不、几十万人!长毛这是怕了啊!”

    茶亭里的秀才们,这几日脸色渐渐如塘河边的杨柳般,有了些春天的生气,就连茶盏里新上的明前,也酽酽地显得分外喜人。

    最近到处传唱着几句童谣,说什么“长毛进吴门,子胥要显神”,据说——也不知是据谁说——永昌徐氏、周庄费家靠着六丁六甲的帮助,一子母炮就炸死了五万五千五百五十五名大小长毛,连那个叫什么李受惩的首逆都给炸死了。

    “那个首逆不叫李受惩,哪有叫这般名姓的呢?他明明是叫李守城的,也没炸死,只炸了个半死,听说他现在成天懊恼,既叫做守城,便该好生在城里守着,没来由下乡作甚,哈哈。”

    “听说庞中书庞大人已散下檄文,先破贼者不吝重赏,迟疑推诿者议罪呢,我们……”

    议论声渐渐地小了,众人目光,都集向林正朝。

    林正朝沉吟着,半晌,站起身来:

    “愚兄这便走一趟塘桥,面见庞大人。”

    甪直到塘桥不过四九(2)水路,林正朝晌午前出发,不到掌灯时分便兴冲冲地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而且连装束都换了,去时青衫小帽,回来时却换作了翎顶官袍:

    “曹地保,赶紧知会镇上父老首要,晚饭后齐集保圣寺,老夫要宣示王命!”

    “晓得哉!”

    曹地保连声答应,不时撇一眼林正朝官袍上簇新的鹌鹑(3)

    保圣寺始建于六朝,是江南出了名的佛门净土,寺中僧人素来持戒精严,连出门化缘,闻到一点肉包子的香气,咽口口水,也要双手合十,诚惶诚恐地念上半天的“罪过”。

    可今天,山门里杀牛宰羊,冲天酒气,遍地血腥,从住持到小沙弥,却没一个出来干预,只是诵一声佛号,远远地避开了事。

    听说长毛尊奉西洋邪教,便是佛祖也要打的,既然这些人要在寺里合计出兵讨贼,便由得他们去罢。

    “大伙儿都听明白了么?这可是朝廷王命!”

    林正朝摇头晃脑地念完纸片上那段骈四骊六的话,从当铺王二掌柜、林王赵李钱五族尊长,直到机行、小木行、镜架行几位当家的,脚夫帮老大,义庄和斋堂当家的,虽然差不多一个也没真个明白,却都望着那件绣着簇新斑鸠的天青官袍,轰然欢呼道:

    “听明白了!”

    几个秀才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却终于又咽了回去:什么王命,不过是庞大人“知名不具”的一纸堂贴罢了,可是,气可鼓而不可泄啊。

    林正朝似乎明白这些年兄年弟心思一般,手腕一转,变戏法般拈出一叠纸片来:

    “诸位请看,这是庞大人亲笔颁给的空头功状,只要诸位齐心灭贼,便可在这状上填上名姓,先颁后请,待得天下平定,论功行赏,封妻荫子,绝不吝惜!”

    众秀才闻得“封妻荫子”四字,再无迟疑,齐声呼道:

    “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便请正朝兄、不、便请林元帅发令派将!”

    林元帅玳瑁镜片后一双浊眼烁烁放着光彩,他一扬袍袖,将供桌上果品、香炉扫了个干净,大剌剌坐在桌后的白地上,顺手扯过一把竹筷,当作了令箭:

    “夫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孙子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所以我们此番出兵布阵,定要谋定而后行,不战则已,战则必胜,诸君也要听约束而行,不可乱了号令!”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林老夫子平常酸溜溜的,没想到兵书倒也记得挺熟。

    “你们看!”林正朝见众人钦服,精神更振,探手入怀,摸出条绘满墨迹的大绢帕来:“这是老夫穷十数日之力,从《武经总要》原本上临摹来的长蛇阵图,夫长蛇之阵,分左右三厢,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齐应,大将旗鼓在后,旁设游击之阵二十四,如何?庞大人传檄四乡八镇,三日后各举义师,进剿苏州府城,我甪直镇便以此堂堂之阵出击,定要抢得头功!”

    “就依林元帅号令!”

    众人的应声在酒气中荡漾,颇有些《战太平》的味道。

    “众将官听令!绸缎庄、细布行,着落包头、旗帜;松鹤楼、杏花楼和诸上户负责粮草饮食,应出壮丁,各人自行团结,器械锣鼓,各家自备,三日后寅时和丰桥头祭旗出师,不得有误!”

    “得令!”

    众人一起拱手唱喏毕,却又忍不住七嘴八舌道:

    “这个,林元帅,您方才说得那个什么长虫阵,什么什么应的,到底是怎么个布法?”

    林元帅拈着根竹筷,沉思片刻,缓缓道:

    “嗯,如此这般,林王两姓为长蛇之首,赵李两姓为长蛇之尾,曹地保,你的十六个保丁是训练之师,便和钱姓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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