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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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国的王君如今是襄凌的亲叔叔，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襄凌摆摆手，低声道：“我才不要回去，我还要找娘亲。”逍臻的声音又加重几分，执意跪地不起，“殿下！陛下身体日渐虚弱，怕是大崩之日不久。若是殿下不归，那青丘国王储之事……”
“我不要回去！”襄凌抓住鸿玉长长的衣袂，躲到他身后，“兰生现在还没醒，娘亲也没找到，我不回去！”
鸿玉见状，只有劝笑道：“阁下请别着急，小凌儿他心性就是如此，不是有意与阁下相对。”
逍臻直直叹息，许久后才站起身。“……臣还要在幽都停留几日，到时候再来求殿下。”
正说着，远远的晋磊已经归来。他身后跟着一貌美妇人，虽面目依旧年轻，而眼神却十分苍老，好像已经阅尽世间沧桑。鸿玉微微欠身，“想必这边是彭前辈。”
彭婆婆无视与他，只开口：“是巫姑让你们来找我的？”
“是。”鸿玉让开路来，“前辈这边请。”
巫姑见到彭婆婆，急忙躬身行礼。彭婆婆看也未看她，反而厉声怒喝：“你！真是越发不长进了！玩忽职守，让几个外姓人进殿冲撞女娲娘娘！如今女娲娘娘灵力受损，怕没有五六年无法再现身！”巫姑慌忙地半跪下来，右手放在左肩上，“巫姑请婆婆恕罪！是我玩忽职守，还请婆婆不要怪罪这些……外姓人！”
“哼，怪你有什么用！”彭婆婆瞥了尹千觞一眼，“也是，风小子回来了，也难怪你玩忽职守了。”
巫姑抿紧双唇，垂首后退。
尹千觞刚要开口，彭婆婆却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只手搭上方兰生的手腕，又抬眸望望他的神色。晋磊走上前来，焦急道：“他……他如何了，怎么还不苏醒？”
“急什么！”彭婆婆不悦，好似对晋磊的打扰颇为不满，“他体内有寒毒，天生骨子里带着的，还有孩子。哼，这应该是赤焰果的作用。亏得他还放得了三天血，糟蹋自己身子……如果不是女娲灵力护住心脉，他早就见阎王去了！还怎么会躺在这里？！”她从袖中摸出一枚药丸，塞入方兰生口中。“这药能维持他的脉搏，但是不会让他清醒。现在得让人把他腹中的孩子取出，不然让它累着，一辈子也别想醒了！”
“取出？”晋磊诧异道，“可是……如今才过了几日……腹中之子……”
彭婆婆怒瞪他一眼，“你以为以赤焰之力生下的孩子是一般的凡人之胎？！这孩子生下来便会体热，好似火焰灼烧一般痛苦！必须要找个极寒之地，况且他是男体，生下来还有不少危险。”彭婆婆絮絮道，“他体内现在有个类似茧一样的东西，把那玩意儿取出，孩子就在里面。不然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体，孩子呆着越久，他越危险。”
“极寒之地……”鸿玉思索着，“难道要在昆仑山才行？”
晋磊望他一眼。
彭婆婆怒气冲冲地摆摆手，“昆仑山不够严寒！你们去西北之地，找一个叫青丘国的地方。那里终岁大雪严寒，附近有一座雪山，是最严寒之地。孩子降生之后，会急速吸取他体内寒毒，冷热相融，几日便可融化外茧，宛若常胎。到时候你们再回到中原即可。”
鸿玉点点头，谢过彭婆婆。巫姑扶着她离去了。
晋磊抱起方兰生，“我们需要去一趟青丘国，待兰生生产后再回琴川。”
襄凌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出。过了一会他与逍臻一同返回。鸿玉看到逍臻，想起他是青丘国的大臣。襄凌从未到过青丘之国，纵然是以腾翔之术也需要寻找一番。鸿玉上前，对逍臻行礼道：“阁下可能带我们至青丘之国？我们有事相求。”
逍臻眨眨眼，刚才襄凌刚拒绝他的请求，怎么又忽然肯了。他只望了一眼襄凌，道：“殿下可是愿意同在下回去？”
“我……”襄凌道，“兰生需要到青丘国附近的雪山……”
逍臻一怔，“万狐山？”他大为不解，“那里终岁苦寒，峰顶危险，从未有人去那里。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臣绝不能让殿下以身犯险！”
没料到逍臻是个固执之人，沉思片刻襄凌道：“好，我答应和你回去，但是你必须要带我们去万狐山！”
“……臣遵命。”
众人与逍臻腾翔至青丘之国附近一处小镇。逍臻解释说：“因为青丘国几年常与降龙国征战，陛下在边境外设立封杀结界，唯有青丘国的人才能平安穿过。”他打开一道缝隙，引导众人穿过结界。襄凌在后边缓缓走着，逍臻见状宽慰道：“陛下若看到殿下平安归来，定会十分欣喜。”
“万狐山就在宫殿的西北方。”逍臻指着远处高耸入云，被白雪覆盖的一处山峰，“那里太过寒冷，鲜少会有人去。我先去启禀陛下，诸位贵客请稍等。”
鸿玉急忙摆手道：“感谢阁下美意。我们无心耽搁，等同伴身体好了便离开。不再多打扰了。”
逍臻略微思索，点头道：“也好。”他望着襄凌，“殿下请与臣去回禀陛下。”
“我……”
鸿玉道：“小凌儿许久没有回到青丘国。不如这样，先让他再与我们同行几日，我们会劝一劝他。”
“麻烦诸位。臣先回去回禀陛下。”
逍臻背影远去。襄凌垂首揪着衣袖，鸿玉抚了抚他的背，“走，我们上万狐山。”
晋磊一路抱紧方兰生。万狐山果真如逍臻所言，高耸入云，终岁苦寒。中皇山也算是常年被积雪覆盖的地方了，与这里想必却是小巫见大巫。尹千觞打了个喷嚏，搓着双手，道：“这个地方还真是冷，难怪是最严寒之地。”鸿玉望着方兰生一动不动的身体，叹息道：“也不知道猴儿能不能撑得住，我只怕……”
“看，那边有个山洞。”襄凌道，“我们先去那里面避避风雪！”
山洞并不宽敞，晋磊将怀中人放在稍深一些的地方，避开风雪。尹千觞眺望山峰远处的景色，“唉，这附近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这样，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点什么，再找点柴禾过来。”
鸿玉拦住他，“我与你同去。”
襄凌与晋磊留下来照看方兰生。晋磊靠在石壁上，挽起方兰生的手，那掌心和指尖都是冰凉的，却并未太过寒冷。大概是彭婆婆的药一直保护着他的心脉才不至于如此。襄凌远远望着方兰生，刚想要走过来，却听叮的一声，百胜刀已经抵在他的胸前。
“退后。”晋磊的声音嘶哑。
“晋磊哥哥……”襄凌望着那微发红的双眸，不禁吓得后退两步。晋磊将百胜刀丢在他脚下，不再说话，只挽着方兰生的手，垂眸并肩坐着。
襄凌不敢上前，只站在方兰生的对面，低声道：“兰生他……”
晋磊瞥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方兰生，声音不禁变得柔和，“他没事。”
二人再无话可谈。襄凌只垂着头，好似想着什么。鸿玉与尹千觞从山洞外回来，尹千觞怀中还抱着一只雪鹿，鸿玉则拾到不少柴火。他将柴火放在山洞中央，施了个火诀。尹千觞简单处理了雪鹿，边撕下一条鹿腿，“大家伙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么来吃点。不然还没等兰生小公子醒，咱几个就先撑不住了。”
晋磊抿唇道：“你们先吃。”
尹千觞长长叹息一声，将鹿架起烤了起来。鸿玉拍拍襄凌，走过去对晋磊道：“晋公子，彭婆婆说要等到猴儿把孩子生下来才可以。我稍后与小凌儿去青丘之国，看看有没有能催生的药物。”
晋磊点点头。尹千觞将烤好的鹿肉撕下一大块，递给晋磊。他抬眸望了尹千觞一眼，沉声道：“……谢了。”
“唉，南盟主客气什么。”
灵者本不需要进食，尹千觞怕是忘记晋磊也是玉灵。而晋磊也没拒绝，反而伸手接过。鸿玉见状宽慰不少，笑道：“那我与小凌儿先去青丘国。”
喷香的鹿肉捏在晋磊手中，他咬了一口，却含在嘴里咽不下去。鸿玉与襄凌走出山洞。鸿玉回头望了一眼，“晋公子与尹公子也算能友好相处，不然我还真不放心地出来。”
“晋磊哥哥好凶……”襄凌垂首看着脚尖，“我想去看看兰生，他都不让。”
鸿玉摸摸他的头，二人一起下山去了。
青丘国的王君正是襄凌的亲生叔叔，名为襄隐。二人向襄隐言明情况，襄隐对躲在鸿玉身后的襄凌叹息道：“你父亲临死前将王位托付给我，让我去寻你。我几次亲自前往紫榕林，想要将你亲自带回。而你却……”
襄凌垂眸不语。鸿玉见状欠身笑道：“还望陛下谅解，小凌儿生性如此。不过此次我们来找陛下，是希望有一事求助于陛下。”
襄隐沉思道：“只要襄凌肯留在青丘国，不做什么王君，我可以答应你们任何请求。”
逍臻半跪而下，焦急道：“殿下，还请殿下念及青丘国百万臣民！”
鸿玉不忍为难襄凌，只好对襄隐道：“那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很快就给陛下答复。”
二人抹身离开大殿，襄凌跟在鸿玉身后。到底是少年心性，等大殿的门关上。鸿玉附下身来，喜笑的唇抿成一丝线，“小凌儿，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我们也不能逼迫你，你……可以自己想想，若是不愿，我们想别的方法便是。”
“鸿玉哥哥，我……”
摄人心魄的笑容在脸上绽放，鸿玉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你与我说过，当时在东海龙绡宫，孙公子与你说过，你还小，如何懂得喜欢一人的心情。”襄凌点着头，思索道：“对……岳岩哥哥还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可是我是喜欢屠苏哥哥啊，他从小救过我……”
鸿玉微微一笑，“那你告诉我，女娲娘娘说要救百里公子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襄凌是妖兽。鸿玉知他并非惧怕，只是那时候他暗暗瞥了襄凌一眼，喜爱百里屠苏的他那时只是静默地垂着头。他笑道：“孙公子所说没错，喜欢一人的心情，你长大后自会明白。当你有朝一日碰上什么人，你心甘情愿为他牺牲，那时候你便会明白，究竟会是如何心情……”他想起千年前的自己，不禁暗暗叹息。
“我们先回去罢。”鸿玉道。
二人走了一会，就快要离开宫殿。忽然襄凌止住脚步，“鸿玉哥哥，你先回去……我、我去去就来。”
他折身往回跑去。鸿玉望着那背影，长久地叹息一声。
少年时期的感情真好，真挚，强烈。
方兰生梦见自己在一条黑色的长路上走着。
渐渐地前边出现了很多人影，方兰生追上前去，“唉，前面的那位——”
那人转过身来，竟然是欧阳少恭。他深深地望着他，轻声呼唤道：“小兰。好久不见。”方兰生后退一步，“少恭，怎么是你……”
“小兰以为……会是谁？”欧阳少恭还没说完，却忽然变成了百里屠苏。黑衣少年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眉心一点朱砂给他冷漠的面容竟平添了几丝妩媚，好似血珠一般随时都会滴下。百里屠苏对他伸出手，唇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容，“兰生。”
二人的指尖才及相触，百里屠苏的笑容还未褪去，方兰生低呼一声，却看到那眉间朱砂柔柔映着光，俨然已经变成一双绛红色双眸。
他对孙岳岩始终是有所愧疚，甚至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孙岳岩浑身湿透，好似掉入水中。他笑着望着方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