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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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兵道：“这里是东海龙绡宫！你们从一个黑漆漆的洞里掉出来。那是什么法术，怎么那洞又没了？！”
从旁边来了一只螃蟹，道：“看来还是把他们先看管着，我们去禀报龙女大人——”
“不必了。”
几丛鱼将持着宝仗而来，虾兵蟹将纷纷颔首行礼。“龙女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那龙女看似是个明事理的人，只温柔一笑，“正在午睡之时，感觉到奇异的空间动荡之力，特来一看。诸位，可是由其他地方落至此处？”
百里屠苏道：“正是，叨扰了。”
龙女大人微笑道：“在下绮罗，各位正身处在下的龙绡宫，位处东海身处。各位是如何从陆地上来到海底的？”
众人将如何乘沧波舟出行寻找祖洲一事和盘托出，绮罗道：“这好办，沧波舟的制造技艺本是由海中传至陆地，若说宛渠国，也不比四海龙宫来得更古早。宫中沦波舟久未远航，须得着人去摆弄一番，两日内也未见得好，你们正能趁此机会多多歇息。至于寻找祖洲，亦大可不必心焦。我于海上，曾经见过那儿，就在龙绡宫南面。”
“天地之间，无论人兽妖仙，皆为共同始祖的生灵，终要善待，不可太过泾渭分明。”绮罗温柔道，“诸位遭逢变故，流落海底，想必心中亦是惴惴不安，便在龙绡宫内盘桓几日，镇定心神。”
鸿玉颔首，“龙女大人善意，却之不恭。”
最高兴的当属百里屠苏，虽素日里鲜少言语，如今也喜不自胜，道：“多谢龙女大人厚意！”
绮罗命虾兵蟹将将他们带到客房休息，向天笑与延枚受邀去参与沧波舟的改造。晋磊呆在玉佩中不肯出来，方兰生摆弄玉佩半响，把他激得不得安生，才现了身说适才在雷云之海灵力激荡处受了不少影响，刚想钻进玉佩中睡个好觉。方兰生尴尬地将玉佩放好，出门闲逛去了。
他出门便看到远处正在于绮罗攀谈的百里屠苏，方兰生转身却看到正迎面走来的鸿玉，鸿玉瞧见他，道：“猴儿往哪里去？”方兰生道：“也没打算去哪，晋磊睡了，我出来随便逛逛。”
鸿玉道：“这些天瞧着你的身子好多了，寒毒也不像以前那般频繁，是不是欧阳先生的药起作用的？”
“少恭给的药吃完了，等回去再……”鸿玉掩唇笑道：“不和你多说了，我去找小凌儿有些事，你一个人逛逛罢。”
方兰生点点头，看着他抹身朝另一边而去。远处的百里屠苏还在与绮罗攀谈，方兰生略一思索，走了过去。百里屠苏看到他走来，便不再说话。绮罗转身看到了方兰生，道：“方公子，住的可还舒心？”
“这里与陆地上都不一样，什么都新奇。”方兰生抓抓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百里屠苏并不想说，只道：“轶事罢了。”
绮罗却打量了方兰生，道：“公子请恕绮罗直言。绮罗所看出公子身带寒毒，可是从胎中带出？”
“他的寒毒可解？”
绮罗道：“这……敖闰大人曾无意中说与我，但公子你身上的寒毒实则因果报应，按理是不可解，但凡事总有例外。曾听闻有仙人以生子解毒，不过公子并非生子体质，想要解毒，怕是麻烦许多。”
“生子……”方兰生困惑，这是说他生个孩子便好了么？绮罗见他并不明白，百里屠苏也是一脸漠然，便道：“以建木之上的赤焰果服下，再用仙神之灵力催动，则性态反转，维持三日。三日之内再靠着赤焰果的灼热之力，十月之后所产之子则命中带火，与寒毒相反，会吸食母体寒毒，互利互补，如此尔耳。”绮罗顿了顿，又说：“不过……建木远在南海之上，那是远古传说了，赤焰果也是几千年只结几个，如今如何，我也不清楚。”
方兰生欣喜之情被浇灭，绮罗安慰他说：“公子不必难过，天下之大总有解决之法。”
他的寒毒是因前世晋磊所做之孽应在他身上，况且也是他前世心甘情愿，但那已是前尘往事，俗话说一入轮回井，抛却前生事，方兰生已与晋澜再无半点关系，纵然是两具身体一个灵魂，但也是晋澜所做因果，如何能在无辜的方兰生身上应验？这决定未免太过霸道。
百里屠苏道：“兰生不必低落，等诸事皆了，我自会与你一同去寻南海建木，定要将赤焰果摘来。”
方兰生抬眼望着他，他知百里屠苏是为了答谢他那日所说助他寻找解煞之法，但这话即使是说了也只是图个心中宽慰。明日之事尚且不可预料，谁知一觉醒来会是如何光景？方兰生只点点头，道：“那先谢谢你了……没想到木头脸你平日看着不闷不响，偶尔一两句还是挺会安慰人的……”
百里屠苏不放心他，方兰生情绪低落，留了一句“你们聊”就抹身走了。绮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对百里屠苏笑道：“公子的朋友很特别呢。”
“怎么讲……”
绮罗笑道：“绮罗虽久居海底龙宫，却也听龙王大人说起过陆地上的生活。这位小公子看上去命中带的寒毒也有十八年岁了，这寒毒发作起来痛苦程度可堪比煞气，而他看衣着也能猜出是富家少爷，却丝毫不怨念寒毒之事，当真难得。”
百里屠苏想起铁柱观水底与噬月玄帝那一战，方兰生本可以置身安全岸上，扶陵越出水后又下水相助。他当然清楚噬月玄帝和自己之间的实力差距，那日百里屠苏也是抱着必死之心，逼迫体内煞气凝结成一把巨剑，幸好一击击中噬月玄帝的心脏，只有那一击才是致命的，稍微偏离半点，他与方兰生都要葬身水底。
“他……”百里屠苏道，“确实很特别。”
百里屠苏闯荡江湖也有几年，富家少爷他见得多了。翻云寨救出的姜文便是其中一个，不外乎欺软怕硬引人侧目，反而如方兰生这般心思赤子一般的倒是少了，他顶多也就如鸿玉所言，是嘴巴坏些，心思却总是关心他人的。一码事归一码事，若方兰生当真恨他如斯，那日在铁柱观水底，他是肯定要丢自己而去的。
方兰生心中空落，绮罗所言虽让他的寒毒有了点眉绪，但她所说需要性态反转，化作母体生子，这对他而言则万万不可能的。先不说自己是方家这代唯一男儿，二姐那边不会答应，就算吞下了赤焰果化作了母体，那会有人肯与自己并做生子之事？
他想着，脚下步伐随意，忽然耳边传来一笑声，“哈哈，想不到海底也有酿酒之术，还别有风味！喝得真是过瘾！”
尹千觞坐在那边随性喝着酒，往后掷了一个空酒坛，正巧砸在方兰生脚前。酒坛中尚带着一点酒汁，喷溅成了一个水花，都溅到了他的衣服上。方兰生大怒，尹千觞却丝毫没有察觉。方兰生怒气冲冲走过去，道：“喂！臭酒鬼！你长没长眼睛，往哪里扔呢！”
“哎？”尹千觞闻声回头，看到是方兰生，却喜笑颜开，竟拽过他的脚踝，一边拽一边嚷着：“来来来！兰生小公子！莫使金樽空对月，快来陪我喝几杯，喝几杯，哈哈哈！”
方兰生怎么拽得过他，尹千觞丝毫不见外地揽过他的肩膀，将酒壶送到他的嘴边，“尝尝！是不是味道好极了！”方兰生极少喝酒，硬是被拉着灌了一口。鲜辣的酒汁呛进去，他慌忙推开尹千觞，咳嗽起来，“咳咳……咳咳，你这个……你这个臭酒鬼……”他拍拍方兰生的背，道：“兰生小公子怎么可以不会喝酒呢，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指腹划过方兰生的嘴唇，剩下的酒汁全部进了尹千觞的肚子。方兰生道：“酒不是好东西，会让人心智迷乱！”
尹千觞酷爱饮酒，听这话也一笑置之，摆手笑道：“古来圣贤皆寂寞，莫使金樽空对月！兰生小公子此言大大差矣，大大差矣！”他又将掌中空酒坛掷地，摔了粉碎，“上次那个孙公子请我们饮酒，你也不是喝了，怎么他请你就喝，我就不肯给面子？”
“我……”方兰生一时语凝，他还是推开了酒坛，低声道：“我……是我心情不好，没有不给你面子……”
“哦？”尹千觞来了兴趣，温言道：“心情不好？”
方兰生想的是适才绮罗与他的话，和这个臭酒鬼也没什么太多好讲，寒毒之事还是少说为好，便道：“私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尹千觞重开一坛酒，举坛就唇，豪放地一抹嘴唇，缓缓道：“每人都有不得已的事情，或喜或福。”他眸间一转，倏尔大笑道：“不过俗话说嘛，今朝有酒今朝醉，车到山前必有路！兰生小公子何苦要想那些如今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不如多看看眼下，多做点其他事。来来，陪我喝一杯！”
方兰生见他十句里九句离不开酒，索性站起身往回走。尹千觞在身后举坛哈哈大笑，“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人生何须知自是，醉饮千觞不知愁……好酒！”
“这个臭酒鬼……当真没救了。”方兰生心里笑笑，尹千觞在那边悠然自得的声音此刻听来竟然多了几分恣意旷达。
方兰生一路回到房间，刚想要下榻休息，便见青玉司南佩腰间一闪，晋磊阖眸出现。休息过后的晋磊面色缓和不少，他走到方兰生身边，道：“你这呆子，怎么回来恹恹的。”
“晋磊……”方兰生沉声道，“你以前做武林盟主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一种叫赤焰果的东西？”
晋磊心中一沉，这东西他当年确实举力寻找过，但迟迟未果便被仇家追杀，如今过了十二年又听这件物事，心中五味自知，便开口问道：“兰生你……从哪知道的这件东西？”方兰生略加思索，随意道：“刚才听……听龙女大人提起的，说那个东西可以……”
“此物听闻生于南海建木之上，那里是仙境，凡人无法凭借双脚到达那里。此物极热，有性态反转之效。有过仙人靠其生子，得子却吸食母体灵力，蚕食过后终归落于凡胎。”晋磊道，“兰生你……想要它莫不是……”
方兰生低头拨弄着青玉司南佩沉默不语，他知晓这一切都只是奢望，寒毒缠了他十八年，怎是说解就解的。晋磊抿唇，揽过他，道：“对不起……”
“兰生，你喜欢欧阳少恭也好，那个百里屠苏也罢，但是这日后的许多世……我都会陪你走完。”
晋磊声音低沉，方兰生不由得攥紧双拳，他感到那炽热的双唇带着那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这一世，这一生。无论有多久。
我会陪你走完。
“百里公子若是想要找猴儿，推门进去便是，怎么在这门口徘徊许久，难道怕是看见不想见的人？”
鸿玉笑语盈盈款款而至，百里屠苏瞥他一眼，道：“本身也是无事。”鸿玉道：“公子是听到里面晋公子的话了？”
“……他。”百里屠苏略为启齿，“是玉灵……”
灵者，不老不死，身体为灵力所化，脱出轮回，永无转世可能。鸿玉了然，却绕着圈不肯直说，只道：“晋公子成为灵不出二十年光景，能凝结成形想必费了许多灵力。那青玉司南佩本就是灵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