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到底-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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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爱,是背负的重量太深重。承载的伤痛太巨大,哪怕最后在一起,每个人都会遍体鳞山。
想到这,江海洋浑身的力气全部都被抽空了,行尸走肉般转身。
或许,在他母亲问他的时候,他有过那么一丝期待,魔怔般的想听到自己的名字,倏地又发现自己是那么自私,那么罪孽深重,他为这种想法感到深深的罪恶感。
那是他的妈妈,他的生日便是她的母难日。
而行千里母担忧。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推开门的那一刻,张向北拉住江海洋,眼睛里面全是不舍和歉意。
也就是这个动作,彻底让张冰清崩溃了。
江海洋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张冰清到底从哪儿掏出的抢,他只知道电光火花般的速度,被一个有力手臂纳入怀中。
一声闷响后,他被保护在一个温暖的港湾,冲击力使他们全撞到墙上,胸膛温热潮湿,江海洋定定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沾满了刺眼的红,他看着眼前的人一点一点从自己身上滑落。
那张脸格外动人,那微笑致死难忘。
“哥——”张向北大声嘶喊。
在举枪的那一刻,张向北像意识到一样,猛然转身,直奔张冰清,但是他以为错了。
他以为她会自杀,但是他错了。
她的枪口对着的是江海洋。
那一刻,他离开了他,转身去抱住他的妈妈。
肖子凛脸色纸一样,依然勾着嘴角,目光涣散,看着张冰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张冰清一声比一声高,发出悲怆的嘶喊:“你竟然不要命,都要保护他?”
“妈……” 肖子凛咳嗽两声:“不光为他,也为你。”
“那次没选你……这次,我宁愿你继续病下去,也不愿……你死,打死他,你……会死……你重要……很重要……”
江海洋一个激灵,立马脱下身上的衣服,捂住肖子凛身上的血洞。
他抬头,颤抖的冲张向北喊,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快啊——”
最后一声,江海洋基本是用哭喊的声音。
“你挺住啊,你不是一向很吊的么?你给我挺住。”说着说着,江海洋泪如雨下。
肖子凛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摸样,突然欣慰的笑了,气若游丝的说:“挺好,值……”
路边的柳树浑身翠绿,护城河里的河水涓涓流淌,河沿上的老头老太太正饭后消食儿,老头牵着条京巴,俩人一路携手,画面特别温馨。
救护车的声音刺耳,引的路上行人一阵侧目。
——手术中——
江海洋从小就没生过病,烧食不消化,喝个酸汤放俩屁就过,感冒发烧顶多吃个小药儿就好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站到手术室门外。
一道门,隔着生,隔着死。
他盯着那三个字,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全副武装的护士从来匆匆进去,匆匆出来,他觉得特别不真实,跟做梦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男人,那个又拽,又二,又霸道,又傻逼的男人会倒下去。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男人,竟然为自己挡了一枪。
江海洋脑海里面突然冒出一段对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的,那时,江百川还没有出来,肖子凛还处于死皮赖脸阶段,那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我再给你说一遍啊,这感情吧,他分先来后到,懂不懂?”
“不懂,我就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不就是欠你钱,欠你人情么?”
“知道就赶紧还,给你打个折,钱不要了,把情还我。”
“我对你没感情。”
“那就爱。”
“我操。”
“NO,这事我来。”
“……”
那时的肖子凛嘴里叼着根烟,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地,就跟街上买的牛皮糖一样,死活缠着江海洋,软硬兼施。
当你发现某个人在你身边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来的很久了。
江海洋突然笑了,淡淡的,几乎看不出,但是下一刻,他突然笑不出了。
往事,不堪回首。
江海洋浑身一惊,扭头看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手,又回头看着来人。
“董事长?”江海洋转身,看着肖河,又看看手术室,垂下头,无比虔诚的说:“对不起。”
“情况怎么样啊?”
“还,还不知道。”
江海洋抬头看着肖河,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手术室大门。
看着他的目光,江海洋前所未有的恐惧,万一……
他不敢再往下想,四周又恢复成空荡荡的,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没事儿啊,这孩子,命硬。”
江海洋直愣愣的看着肖河。
肖河冲他露出一丝苦笑,最后坐到走廊的长凳中,实际上他浑身上下全是汗。
江海洋也坐到凳子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张向北不知道张冰清从哪儿弄的枪,更不知道这样会犯多大的罪。
他苦苦哀求茶馆老板不要报警,并立刻给肖河以及李牧打了电话。
茶馆老板和张冰清认识已久,连忙关门歇业,叫服务员全部回家。枪击啊,不是闹着玩儿的,这要是抖搂出去,自己的也会有更大的麻烦。
救护车开走之后,张冰清跟瘫痪似地,浑身无力坐到了地上,目光涣散,要么默不作声,要么痴痴的笑。
张向北蹲下把她额前的细发拨到耳后,将她背起来:“妈,咱先回家。”
☆、曲终人散
茶馆可以帮忙隐瞒枪伤,但是医院就不行了,像这种情况一定要报警的。总院院长和肖河虽然是老同学,但是这么大的责任他一个院长是不敢承担的。好在第二天李牧赶到了,上下通气,才把这事兜住。
抢的杀伤力不是很大,并没有打中内脏等重要器官,就是失血过多,进行了一晚上的手术才被送到病房。
因为伤势的特殊性,就江海洋和肖河理俩人照顾肖子凛。
江海洋一直没休息,看着床上的人,带着氧气罩,打着点滴,旁边的仪器显示着生命体征正常。
他终于呼出口气,浑身上下经脉放松。
这次,他又欠他一条命。
下午的时候肖河就走了,大都市广场店五月开业,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忙的焦头烂额,顾少卿给江海洋打了个电话,意思是忙完手头上的事赶紧滚回来工作,他恩啊两句敷衍说再过几天。
傍晚探访的人少了,走廊里便慢慢安静下来,黑夜马上就要笼罩大地的时候,肖子凛醒了。
好像他睡了很久,眼前的灯光由模糊变的清晰,他才想起自己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儿。
他记得自己倒地的那一刻,恍惚间母亲的身影突然高大起来,一同小时候她牵着自己的小手,仰头看她温柔的笑。
她给他做提拉米苏,帮他洗澡,故意将泡泡涂到他的鼻尖儿上,给他弹钢琴,自己喜欢那动听的音乐,她就手把手的教。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美好的,甜蜜的记忆就像照片一样定格在那一年。
肖子凛动动食指,却碰触到一片温热。
天太冷,江海洋怕药水太凉就一只手覆在肖子凛的手上,一只手握住输液管。
他仔细辨认,才发现身边的人趴在床边,眉头皱着,脸色有些黄,下巴泛青,头发也没有以往的光泽了。
是的,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个人眼泪跟不要钱似地往外流。
肖子凛勾勾嘴角,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过多的是无奈。他浑身乏力,就保持着现状又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门轻轻的开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江海洋立刻清醒过来。
俩人久久看着对方,同时把目光移到别处。
张向北将目光落在肖子凛的脸上,慢慢走过去,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眼圈红了。
“他还好么?”张向北问,发出的声音嘶哑,要不是病房安静,根本听不到。
“嗯。”江海洋把凳子让给他,坐到了另一张空床上。
“谢谢。”张向北坐好,一瞬不瞬盯着肖子凛。
他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看这张脸了,以至于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很多年前。
“哥,咱俩的酒窝一边一个啊。”
“哥,你教我弹琴呗,妈妈好忙啊,都不教我。”
“哥,我不喜欢提拉米苏,我想吃烤玉米,你给我买个吧。”
……
“他什么时候醒?”张向北目不转睛,问江海洋。
“不知道。”江海洋也看向肖子凛:“快了吧。”
走廊里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医生,接着是阵阵脚步声,听的人心惊肉跳,没过多久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医院里面太多悲欢离合,有的人过几天就能走,有的人直接就死在这。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
过了很久,走廊又恢复平静,张向北站起来,帮肖子凛掖掖被角儿。
“我要走了。”
江海洋一愣,这话像对肖子凛说的,也像对他说的。
“妈妈情况不太好,爸爸联系一家外国医院,我要陪她去。”
江海洋想张嘴说写什么,突然发现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他低下头,眼睛有些干涩。
“哥,谢谢。”张向北声音有些颤抖:“快点醒,我钢琴比赛还没有赢过你。”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袖子胡乱擦脸,完全没有往日的形象。
转身的时候,张向北看着江海洋,有太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个微笑,那么苦涩,那么悲伤,那么绝望,那么动容……
“什么时候走?”江海洋有点哽咽,双拳紧握,努力压制着自己:“还……”
还,回来么?
“小海,”张向北打断他的话,走过去,将他轻轻入怀,不敢用力,生怕放不了手,过了良久,他说:“不用等了。”
江海洋能感觉到他浑身僵硬,那种克制,那么身不由己,那种诀别。他不敢回抱他,就任他那么抱着,直到听到这四个字。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经历了春暖花开,一年四季,经历了风华正茂,正值青春。
坐摩天轮,骑旋转木马,一个冰激凌俩人吃,吵过,闹过,拥抱过,亲吻过,像从游乐园里转了一圈,夜深了,下班了,游乐场的大门终会关上,开心的,不开心的,终要落幕。
终究,曲散,不相交的平行线朝着各自的方向延伸。
江海洋看着张向北的背影消失不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把锁,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