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有期-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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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当年他是故意刁难你,没想到你真的偷了那么多古籍给他,他给我起名为书易,就是想让我记住,曾经有人用书把我换给他当徒弟,让我有了一条生路。”书易说完,看着朗行云哭着,紧紧靠在路辽庭的怀里,朗珣也是沉默着,接着长叹一声,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等到朗行云渐渐缓过来,看着书易酷似母亲的面容,想到母亲最后的决绝,她如今不用母亲留下的任何陪房丫鬟,何尝不是因为书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哑着声音问。
书易微微低着头,感叹道:“是师父一点点告诉我,仇恨和怨念太重,总是需要一点一点来想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微妙,都是要用阅历来慢慢体会,年少轻狂时,他总是想要灭了朗家,可镜楼出事后,巨大的打击让他一下成熟起来,回首往事,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为何母亲待他的态度不同,婉元夫人的丫鬟和陪房个个都恨不得把他生吞了,而朗珣和朗行云姐弟却在帮他。
“你以为我这么好心啊,只不过看在我们同胞的份上……”朗行云只觉得自己哭得太丢人,恨恨地擦着眼泪道,“你们一个个都不识好人心,镜儿也是,好好的出了事不回娘家,只想着舅家!”
书易失笑,朗行云就是嘴硬心软的,他和镜楼都是她的血亲,依照朗行云这么爱管事的性子,肯定对镜楼求助查都家而不是朗家觉得不高兴,说明她真的把镜楼当成妹妹来看待。朗行云有些不好意思,只让路辽庭问了些书易一些经历,看到朗行云认真的眼神,书易知道是她想听,便随意说了些,路辽庭神色平静,倒是朗行云一会皱眉一会笑的,路辽庭朝着书易挤挤眼,书易明了地点点头。
“那个小刘氏也真是猖狂得很啊,”朗行云一咬牙,“刘家什么东西,等大哥起复了,第一个收拾刘家!”
书易难得觉得心情好了起来,道:“刘家不就是留着给朗家立威的,这些等这场仗结束了,我们再慢慢算。”
“就是,我们也不打扰王爷了,如今是坐镇的主将,一定忙得很,我们先回去了。”路辽庭生怕朗行云还听得不过瘾,连忙站起来客气道。
“无妨的……”书易也站起来,不料被朗行云站起来一拍。
“主帅怎么会不忙,说不定有事儿呢,赶紧去!”
书易一笑,看了她两眼,又和路辽庭说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等书易骑着马跑远了,红着眼睛的朗珣才慢腾腾地走回来,朗行云正找他,着急地迎上去:“父亲,你跑哪儿去了,军营里头刀光剑影的,不小心碰到什么怎么办!”
“无妨无妨,”朗珣挥挥手,借着路辽庭的手坐下,又是一声长叹:“没想到他也长这么大了,回头把族谱上朗行益的名字去了吧,他将来是要称帝的人,背后的尾巴一定要收拾干净。”
路辽庭吃惊极了,“王爷还上了朗家的族谱?”
朗行云拉着路辽庭坐到一边,说:“行云流水、言简意深、开卷有益,我们的名字都与读书有关。”其实最恨书易的并不是朗家人,而是怀了书易的婉元夫人,朗珣为了婉元夫人能够名正言顺在朗家继续待下去,不但隐瞒了书易的身世,还将他记为嫡次子,只是婉元夫人自己迈不过这道坎。
“都是造化弄人。”路辽庭不多说,只是拉住朗行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朗家的那段过去,他也知道一部分,却也是在镜楼回来后得知的,可见当时朗珣花了多大力气才把事情瞒得死死地。
朗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想起当年看到的书易瘦瘦小小的,他虽然恨元昌帝却也不会将所有的仇恨加诸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可婉元不同,她恨极了元昌帝,也恨极了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他能体谅她,可她不能体谅他,朗行云姐弟年纪小,却也知道书易的身世,年纪尚小也知道护住同母的弟弟,而身为母亲的婉元已经沉浸在仇恨中不可自拔。
也幸好书易能活下来,否则他也会愧疚一辈子。
三百五十八 决战时
北路江令辰告捷,攻占北域尧山府,只等后援物资赶到,准备攻下北域最西端的承天府,尧山府杜家归降长平,杜家家主被射杀,江令辰扶持杜家失踪长子杜炎州为继任家主。而中路绕过安积直逼皇都,一个月内已攻占谈设郡,数次派出使者与八岁的平熙帝交涉,坚持诛辛傲之以正朝纲。
“王爷!八百里加急!”
书易咳了两声,立刻站起来大喊:“快报!”
“辛傲之的黑甲卫出现在西京城,正与南路大军相持不下!”
糟了!书易把战报丢到桌上,原先就觉得南路大军处处受阻,觉得辛傲之可能故意为难临江王,如今人都亲自出现在那里,要说其中没什么诡计,他才不信!
“王爷,请听末将一言,”齐远方站起来,神色严肃,“辛傲之放着直逼王都的中路不管,却盯上了进攻西域的南路大军,末将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小皇帝极有可能不在皇都,而是被辛傲之转移到了西域。西域的城大多易守难攻,而且还是辛傲之的老巢,所以不管我们有没有攻下皇帝,最后背上罪名的必定是我们长平无疑!”
书易沉下心来思索着,临江王会在南路大军中,是因为镜楼被困在了上图城,主将是刘子麟,临江王不过是监军罢了,应该不会是这个理由。
“改道,兵分二路分别支援南路和东路大军!”书易立刻下令,只要拿下了四域,皇都也是迟早的事,如今西域是最难攻的地方,有限的兵力应该集中在那里才对!
“一边让赤虎卫打探虚实,看看小皇帝是不是还在皇都。”
西京城下,月衡澋抬头,远远地看着站在城头的辛傲之。
此时月衡澋没有往日的矜贵神色,脸上满是青黑的胡渣,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不见波动。
“王爷。”刘子麟上前,挥开左右的随侍。
“辟珍,辛傲之亲自坐镇,看来非我上场不可了。”月衡澋冷冷地说道,这一天他等了太久,等了两世,才有这么个手刃两世仇敌的机会。
刘子麟字辟珍,恭敬地低头,说话却颇有些埋怨,道:“王爷明明可以自己称帝,您是嫡皇子,怎么让给了长平王。”不但名不正言不顺,还身世不明,何以服众?
月衡澋摇头,说:“这其中太过繁杂,多计较也无用,我志不在称帝,而且命中注定,月书易才是那个君临天下之人。”
命中注定,刘子麟叹息,当年他誓死效忠临江王,可没想到最终效忠的却是长平王,这让他总有些不快。
“辟珍,将来的皇帝可不是什么好当的,我也不愿去当,宁做权臣不为帝王,将来都是权臣的天下,皇权只会一点点消弱,”月衡澋微微露齿,朝着刘子麟一笑:“我从前给你看的外洋书,怎么都白看了?”
“辟珍听王爷的!”刘子麟一个大老粗,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门道,心里盘算着回头问于丹娘去。
天气渐渐风起云涌,看眼着就要下雨,可西京城内并没有开战的意思。
刘子麟等了良久,和手下的参将一起讨论,准备进攻。
“把我的马牵来。”月衡澋淡淡地吩咐道。
“王爷不可!”刘子麟立刻阻止道。
“要败辛傲之,非我不可。”月衡澋没有退缩的意思,而辛傲之的目的可不是保卫皇都或者保护皇帝,他的目的永远围绕着五道神,所以,月衡澋的眼睛一眯,弑神剑现,遥指城头上的辛傲之。
他败了,辛傲之就聚齐了五道神,他胜了,那么辛傲之就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辛傲之看见远处剑光一闪,嚯地站起来。
“来人,取刀!”
天地间顿时风起,乌云蔽日,大风吹得阵前的士兵睁不开眼,刘子麟的阵后一阵鸣金,前排的火炮等队伍纷纷后撤,隐入城外的白桦林中。
月衡澋握住弑神剑,朝着西京城策马狂奔,眼看即将进入城下的空地时,一声破空巨响狠狠地朝他砸来。双手提剑一挡,踩着马鞍迎头而上,相交的那一刹那,金戈铁马一般的巨响震得城上城下的士兵个个掩耳后撤,大地都随着这一击重重地颤动起来。
月衡澋握着弑神剑,冷冷地看着浮在半空中的辛傲之,鲜红的薄唇,妖艳俊美地不似凡人。
“你屡次坏我的好事,看来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了。”辛傲之看着他,嘴角一弯,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月衡澋面无表情,握紧了手上的剑,“为什么要抓走她。”
她?辛傲之有些嫌弃地一哼,说:“看在她是神女的份上,我不动她,完成了五神祭,就不一定了,我喜欢不听话的棋子。”
五神祭……
月衡澋轻轻跃起,以雷霆之势攻向辛傲之,当辛傲之举刀迎上,惊愕地发现弑神剑如削泥一般将他手上的刀切为两半。
“你以为月衡渊没什么力量,我的力量也和月衡渊一样?”月衡澋看着他,“他不过是广明神的怨念罢了。”
“怨念……”辛傲之喃喃道,随即放声大笑,“我以为她对月家永远忠心耿耿,原来她也会怨!”
月衡澋看着辛傲之疯狂地笑着,眉头一皱,大地立刻随着他的笑声颤动起来,突然间他的脚下一空,他飞身跃起,周围的地上竟然多处许多坑洞,辛傲之的双手颤动着,月衡澋暗道一声不好,立刻挥剑砍断迎面而来的石柱。显道神乃西域司土之神,土即是大地,辛傲之的力量深不可测,正是因为他与大地几乎连为一体。
远处的刘子麟只觉得战场正中央传来剧烈的震动,立刻下令撤出森林。
“地震了,立刻撤到空地上去!”
月衡澋一剑横扫从地上凸起的土墙,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力让他浑身都兴奋起来,自己的力量多少年没有动用,辛傲之的力量在他之上,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迫不及待!
辛傲之展开双臂,金黄色的光芒在漫天的砂石中透出,他借力踩上一道土墙,正面迎上弑神剑,“铮”地一声,弑神剑对上金光的光芒,竟也无法穿透。月衡澋只感觉浑身都在沸腾,属于五道神的神识再也不受局限,银白的光芒透出,撞上金黄色的光晕,辛傲之单手夹住弑神剑,狠狠地一推,月衡澋只觉得虎口发麻,辛傲之见机步步紧逼,光晕扫过之处尽是残石砂砾。
你来我往,双方互不相让,许久么有动用神力的辛傲之双目赤红,发带被弑神剑一扫,断成两截,长发随着神力带起的劲风飞扬着,而月衡澋的短发被抹额紧紧系住,布满汗水的额上贴这几髻头发,两人都喘着气,出手更加奋不顾身。
“不管如何,你是赢不了我的!”辛傲之大笑,掌风一扫,月衡澋身后的树木连根拔起,而月衡澋用弑神剑堪堪顶住,猛地后撤两步,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害得别人还不够吗……”月衡澋看着他冷笑,一边喘着气,握着弑神剑的手都开始发抖。
辛傲之傲然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薄唇一动,“那又如何!”
月衡澋只觉得气血翻涌,从太子兵变开始,哪一件事他没有插手其中!镜楼每一次被陷害被误会,也都是因为辛傲之!镜楼曾经失踪多年,想到她曾经战战兢兢地在辛傲之手下卑微地活命,他恨不得把辛傲之大卸八块才解恨!
颤抖着手握紧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