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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阳溶化了他那双蜡造的翅膀-第2章

小说: 太阳溶化了他那双蜡造的翅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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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我等了十首曲子的时间,他仍未回来!连那个小提琴手也快要奏完最后一首狂想曲收工了。我怒得无可再怒,一时冲动,将身上所有的马克都掷进那乐手的琴箱内。那时,乐手正在和一个游客拍照,还未来得及数数箱里的钱我便已离开了。

我的确是冲动了一些,那些马克约相等于两百元美金。

我想,当时那个小提琴师一定以为我是世上最欣赏他的人。事后,我当然是极度后悔,但对于年青时的那份冲动,我又无法可制止。

结果怎样?都是常人预料到的,要逗女孩子高兴,不是太难的事,结果我还是主动叫天尧回乡慰亲,但我始终坚持要完成原定的德国旅程。天尧一向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亦无话可说。

天尧离开维也纳的那夜,我亦乘直通火车到法兰克福去,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慷慨,我袋里已没太多盘川剩。为了省一晚住宿费,我只有选择乘一班夜车。火车终于开了,我在细小的车室空间开始入梦。列车行走时有一种最稳定的拍子,轰轰──轰轰──轰轰──,窗外的世界太黑,除了一枝枝倒退的街灯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反影重叠在外面黑暗的世界。把灯子关上,我跳进梦乡。

轰轰──轰轰──轰轰──车室内就只有我一个。

不知火车掠过了多少街灯,也不知时针移动了多少距离。我在梦中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男人的声音?我立刻睁大眼睛,从睡袋口把半个头伸出来。我见到,车室的灯被人开着了,而从玻璃的反映,我看到了有一个男人的背面。由那些英语对话,我知道票务员正在查看那男人的火车通行证。

我立刻把头缩进睡袋。因为我不想被那男人发现我是女的,我真的慄起来。从没有和陌生男子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车子又那么吵,即使我大叫「非礼」,其他人也可能听不到我的求救。天啊!我完了!单看我睡袋的长度,就必猜到我是女的,听说在一段孤独的旅程当中,人就最多性幻想。请你千万不要走过来,不要接近我!

我从裤袋取出「孖仔牌」万能刀,以防万一。但他一直没有行动,我悄悄地伸头出来偷看,谁知对方又刚巧把灯关上。但,在关灯之前的零点零零一秒,我仍然看到在对方的床架上,放着一个小提琴箱,不过,又不能太肯定。可能只是一个有款式的行李箱罢。

轰轰──轰轰──轰轰──

梦中传来维也纳街头的那段小提琴独奏。音乐背后有着列车的拍子,那个年青乐手侧着头的面孔浮现,他应该真的是唐人,也许天尧没有错。我真的不应该单身一个女子在欧洲四处跑。提琴声有一种催眠作用,到我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抵达了法兰克福火车站,而且有部分乘客已下了车。那个男人亦已离开了车室,那时我相信再也不会在地球表面遇上。

一回到多伦多,立刻又和天尧吵了一回。当然又是那个传统女人累事。

「妈妈想我在多伦多正式找工之前,陪她回香港半年。她怕我找到工作之后,再不会有时间陪她回去。」

如果早知是这样,我在希腊时一定不会给他为所欲为。我那时气得不能作声,即使可以的话,又可以说些什么,无名无份!但,在事情发生之前他并不是这般「裙脚」的。他到了香港之后,每天都来长途电话。说真的,他爸爸死前留给他一大笔遗产,他半年不做工也绝不是问题,但我只是觉得要自己的儿子抛下前途不理,陪自己去游山玩水的女人,好极有限。

我知天尧真的很疼我,朋友告诉他在香港期间对其他女孩绝无心动。其实,这点我也知道。他在香港寄回来的第一封信也提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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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toria:

我知妳可能仍然在恼我,在电话中我听得出来,妳的语气不太自然,妳的心事我是最能了解的。不要怪我终日跟着妈妈四处跑,妳其实应该知道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相信除了丈夫之外,就是儿子。我妈妈很传统,不像妳那么幸运,可以接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她拥有的比妳少,她就只剩得我这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孝顺的儿子。

我疼妳妳是知道的,妳比每一个人都重要,希望妳了解我的所思所想,我实在不能失去妳。

世界上已经再没有其他女孩。

天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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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想象到一个孝顺子女的心情,也可以想象到一个母亲的心情。人情世故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难理解的课题,虽然他信中错字百出,但谁又在意?

六年前的那个秋天,真是不易过的。医学院三年级的课程沉重了很多,而且,医院内的实习训练亦增加了。在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人又不在身边,统统都是不好过的事。实习不够一星期,有一位班上的同学自杀死了。 别人说她是因为功课压力,但我知多数是为了感情事。我没有到她的葬礼去,有些同学回来说那个葬礼比平常的沉重得多,红叶一片片地洒落棺木上,神父还未读完那经文,天便开始下大雨,愁云惨雾。总之,就是上帝作弄好人的把戏。真是一个难忘的九月。



(2)要坐顺风车吗?

要坐顺风车吗?

感恩节的凌晨二时,被电话吵醒了。一提起听筒他便说:「我很想妳呢。」

我呢?似乎都没有空闲时间去想他,他想我一定比我想他多,而且,渐渐我还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

「如果你三月不回来,你便不用回来。因为到时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不想再浪费时间去重新适应你。」

「放心!三月一定会回来,可能会更早便回。」

「香港十月的天气怎样?」我转换了话题。

「不很热。」

「我这里冷了很多,一半的树也秃头了。」

「妳,告诉我,有没有怀孕?」

「有啊!已经三个月了。」我笑。

「那这一定不是我的,我们是在八月二十日干的。」

「噢!原来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说真的,有没有?」他追问。

「其实根据一般情形,像粤语长片一索得男的情况是很罕有的。一个女性怀孕的机会说实在不是太易。」

「哈,但世事很难说,有些人做了结扎手术也会怀孕,虽然说机会只有千分之一。」

「如果我真的有了,你会怎办?」

「会带妳回香港,然后到深圳人民医院。」

「好哇!收线吧。」

「带你到人民医院只是想让妳了解中国大陆医疗界的设备,等妳能明白内陆同胞的生活状况。并无他意。」

「覆水难收!」

「算我不对,不如结婚吧!」

「说真说假?」

「认真的。」

「那等你事业有成才谈。」

「等我事业有成,不知是哪年哪月哪日的事了。倒不如等妳一毕业后,我们便立刻结婚,甚至可以在妳毕业礼的同一日。之后,我们再到欧洲度蜜月,完成未完成的那段旅程。接着,妳回来开始正式挂牌执业,我呢?就在家煮饭炒菜,好吗?」

「没所谓。但你可以忍受女主外男主内吗?」

「不可以。」

「那么多的废话都是从你这个废人嘴里出来的。」

「废人买了很多礼物给妳。」

「如果仍然懂得买礼物给我的就不算是废人。」

就是说着废话便过了三个小时。这种情况,相信每一对情侣都必定经历过。通电话至筋疲力竭,有一方支持不了要休息。但,只是讨论谁先挂起听筒也就可以谈上半小时,没有一件事可以比起爱情更有建设性,但亦没有一件事可以比爱情更令人丧志。

有时,我想,如果童真玛利亚和若瑟真的只停留在兄妹之情,真的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如果上帝是通情达理的,又何必要吝啬玛利亚小小的一片童真。精神上的爱,到了升华阶段时,便需要用另一种形态表现出来。像气体凝固成液体一样。圣经故事里没有动人的爱情故事,我不知是编辑的人刻意安排或只是一个偶然。也许,是因为爱情的威力大得连宗教力量也变得黯然,所以编辑们只敢避重就轻地约略带过便算。年长了的童贞女就是老姑婆一个,这些人十居其九也是心理上有点不平衡。一个拥有童贞的老处女,未必比得上一个母亲温柔,明白事理。世人的价值观是不停地改变的。总之,玛利亚其实不会是太快乐的一个女子,而若瑟就更可怜。

一觉醒来,竟然是下午五时。睡了足足半天,真精彩!很久已经没有睡过那么长的觉。我是被一个同学的电话吵醒。自从贝尔发明了电话之后,都不知有几多人被电话吵醒。

「还未起床吗?」她有精神奕奕的声线。

「未。」

「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有要事办吗?」

「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事。」

「想去听音乐会吗?是大学音乐系办的,免费,很多同学也会去凑热闹。」

「有什么热闹可凑?莫非有米高积逊来做表演嘉宾。」

「小姐,妳到底来不来,来的话我便预妳一份。」

「嗯……唔……嗯。」我在想。

「妳真麻烦,想完了没有?」

「好啦!见妳盛意拳拳。」

「哈!我早知妳男友不在,妳一定会来。」

「是吗?」

「七时正在皇后大街转角那间银行门口等,我们先到唐人街吃饭然后才回校园音乐厅。」

「不行,要七时半,我突然想起有一件要事要做。」

「一定要今天做?」

「是。今天的事今天做。平日根本就没有空可做。」

「那不如就八时正在音乐厅大门前等妳,不要迟到,否则自误。」

「好。」

「但到底妳又突然要做件什么的事呢?」

「去见一个旧朋友。」

「哈!男友不在妳便胡天胡地。」

「妳八卦啦。」

十月的夜来得早些。在我到达坟场时天色已转晚。夕阳残照在我同学的墓地上,并给我一个长长的影,我想她一定会感觉到斜阳的那分光线。她以前是一个会动会跑的女孩,但今天就被一块重重的石碑压住,碑上刻了她以前用过的一个姓名,和她生存之间用西元计算的一段时间,于宇宙存在的长久,她的存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分数。

有时,我觉得造化和电脑系的学生没分别,就只是不停地写了大大小小的程序。九大行星的程序,月球围着地球的程序,地球自转的程序,因此我们才能享受到春、夏、秋、冬和日与夜。而每个人,都是在大程序中的一个小得可怜的副程序。人的程序亦有长有短,基本上,自由意志的成分都不太多。

我轻轻地放下带来的一束鲜花,「到底是妳自己傻,还是那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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