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绝仙-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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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梦涵微微错愕，倒退两步，眸子中已泛起些许雾气，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很后悔……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四年前要跟我回神界？为什么四年来百般照料我疼惜我？你这个……混蛋，骗子！为什么要在成亲前一天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为什么……”
她话说着，便有无数珍珠般的泪水流下，楚天箫却已经完全清醒。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水梦涵并不是那种遇到挫折便委屈哭泣的小女生。她是一个女强人，有自己的骄傲，除了那一次月夜哭泣，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她的眼泪。
“可笑，我什么时候骗了你？”楚天箫冷笑一声，根本没有中计，说道，“你还有什么把戏？”
水梦涵颓然倒地，掩袖长泣，突是站了起来，指着楚天箫喝道：“我问你，你到底是选我，还是选那什么小无极宫？”
“我需要选么？”楚天箫淡淡说道，“如果你真是小梦的话，那我要说，你太着相了。然而你不是，所以我会说。”
他顿了一顿，然后说道：“别哭哭啼啼像个娘们，该开打就开打吧。”
水梦涵突然止住哭泣，然后趁着他心神一分，扑进他怀里，揉着他的发髻，柔声说道：“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要再去想着什么小无极宫……有我陪你……不好吗？”
“美居美酒美食，这里肯定都有，很多人大概都不会拒绝，”楚天箫话到这里，却是一个推送把怀中的人儿推得老远，然后讽刺地说道，“可惜，你这人却是一点也不美。”
水梦涵怒极反笑，说道：“我不美？你去问问全天下的人，有谁会像你一样不长眼睛！”
楚天箫叹道：“小梦真的挺漂亮的。可惜你不是小梦，既然不是，那你这个样子有什么美的？”
水梦涵似乎不能理解他的逻辑，微微发愣，就听楚天箫继续说道：“我终于想通了。这一关就是在考验我是不是能在**前不至**，若我贪图享乐，想必便会永远陷入**？”
水梦涵叹口气道：“那倒不会，只不过你会失去资格。”
楚天箫一笑道：“好险。”
水梦涵自知不能再瞒，摇身一变，竟是一只狐狸魅妖。冲着楚天箫点点头，一张嘴吸尽在场除了楚天箫以外的所有事物，周遭立刻便恢复了原先的那种黑漆。
狐妖鸣叫一声，化为一道白色漩涡，楚天箫对着它抱拳一礼，然后款步踏入那白色漩涡之中。
突是一个紧急刹车，目光诧异地看着身旁两人。但见左边的灭生一脸的彷徨无措，低声喃喃着父亲，而右边的那位白裙女孩却已然泪如雨下，哭喊着哥哥。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种阵法，能考察人性，人心。
不过为何这两人一个喊父亲，一个喊哥哥，我却是做了个美人梦呢？
呃，也对啊，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把我陷进去？
然而他还没喜滋片刻，一道裂缝自脚下凭空出现，将他深深拉了下去。
怎么可能？我不记得我还认识什么美人啊？
他隐隐感觉到，接下来要见到的，或许是他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人。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呢？
——————
漆黑如墨的大殿之上，一把如鲜血凝聚而成的殷红座椅显得极为刺眼。整座大殿中虽没有任何令人毛骨悚然的装饰，然而那些阴暗的屋檐，冰冷的石板，偏生就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寒冷气味。
灭生公子对这气味一点也不恐惧，相反，他很熟悉这种气味。
因为这里是他原来的家，虽然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缓缓走上台阶，走到那把座椅之前，单膝下跪。
座椅之上，有一个枯瘦如柴，看不清面容五官的老人正端坐着。似乎正在冥睡，并没有丝毫看到灭生公子的样子。
他的身旁，站立着一个全身披甲的魁梧男子，和那老人一对比便显得极为年轻。那男子目光一扫，瞥见了灭生公子，然后他缓缓弯下腰身，对着灭生公子说道。
“公子……族长，快要不行了。”
灭生公子面色中没有一丝变化。他抬起头，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然后从微微颤抖的唇间勉强挤出一句。
“父亲……孩儿回来了。”
第八章 ——心魔阵 下
第八章——心魔阵下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那老人冥睡着的双眼立刻便睁开了，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灭生公子。枯瘦如柴的手指伸出在灭生公子额头轻轻一点，干瘪而喘息的声音缓缓传出。
“孩子……我的孩子……”
灭生公子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是陌生。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已有些许雾气的黯淡眼眸，然后他缓缓开口。
“父亲，上一次孩儿见到你时，你不是这般垂垂等死的模样。”
他这话说出，对于凡尘俗世而言，是极为大逆不道。然而他说得毫无羞愧，毫不后悔，一双眸子盯着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把父子情谊放在心上。
灭生公子自然知道，他上一次离开时，面对的父亲是怎么样的。
那时的父亲十分高大年轻，臂膀间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望向他的目光是如此殷切而有力，完全不是现在这副等死的模样。
所以他很不想认眼前这个老人做父亲，但是他清楚地看到了老人额头的族徽，那是绝对的铁证。
他无法怀疑，任何对族长的怀疑都是大不敬。
“咳咳……”老人挣扎了两下，却是无力站起。身旁那人正要扶住他，却被他一甩手推开。僵持许久之后终是硬生生站了起来。
“孩子……你在人间过了百年，自然不知……”
老人剧烈咳嗽了两声，“在这百年里……咳咳……发生了多少事……”
灭生公子还只不过十四岁的模样，却被说成在人间过了百年，这话怎听都觉得荒唐。然而灭生公子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荒唐的神色。他知道这是事实，虽然他的记忆只有十四年，以及一些很早很早的记忆片段。
老人枯瘦的指头在灭生公子额头狠狠按了下去，然后说道：“你……现在的你……就是我族复兴……复兴的希望……”
灭生公子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很平静地说道：“我族中兴的希望……能够带领我族走出绝境的，唯有父亲您一人。”
他这话说出，完全没有半点溜须拍马的口气。相反，却是透出一股很崇敬，很自然的意味，仿佛这就是他的信仰。
“咳咳……哈哈……”老人收回手指，自嘲似地笑了起来，“老了……老了……老了便只有等死……哪里还会有希望？”
“父亲没有老！父亲就是我族的希望！”灭生公子竟是立即站起，神色第一次出现了激愤，仿佛是自己一生的信仰在被亵渎。而更可怕的是，亵渎这信仰的，便是信仰本身。
“你记住……绝对……绝对要拜入……”老人话语中越来越虚弱无力，似乎再也说不下去。
一旁的高大男子实在看不下去，跪倒在地说道：“请公子多留几日吧，族长他……他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
灭生公子闻言脸色一变。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一直视若神明，永远不倒，永不言放弃的父亲竟然已经到了濒死的地步。
回想起那时他带领族群走出这片绝域，旌旗一展便将大江南北尽数囊括其内，威风霸气一扫九州，横行六界无人可挡……这样的无敌英雄，现在……却到了这等垂垂等死的地步？
他不敢相信，连续退后好几步。
多年修道，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他才将道心修行至无缝境界。然而今日先是被水梦涵破开一道小口，如今又再度令道心蒙尘，他很是痛苦地吐出一口殷红鲜血。
这算是什么？
父亲要死了，我族必被灭族！
中兴希望，我吗？
哈哈哈——
灭生公子发狂似的笑了起来，大笑。
比之多年前他听到族人战败，将被灭族的消息时，那种癫狂的笑声有过之无不及。
他转身出了大殿，然后纵雨狂奔，不顾多少雨点击落在他英俊的面容。
万雨如万箭。
万箭穿心。
然后他顿下脚步，按住被戳得千疮百孔的道心，缓缓走回大殿，然后跪倒在那座位之前，说道：“父亲，我会留在这里。”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透出一股怜悯。
灭生公子开始冷笑，他摸了摸心口，感受那颗道心的痛苦。
然后他笑的弧度更大。
他终于发现了。
这位老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
因为，他们父子连心。
如果他道心千疮百孔，如果眼前这人真是他的父亲而且已经垂垂老死，那么现在，他必定已经死了。
万箭穿心而死。
可是他还活着，还用这样的怜悯目光看着他。
我需要怜悯么？需要怜悯的是你！
灭生公子缓缓站起身来，右手一挥，自袖间抖出一柄飞剑。
袖里剑！
然而老人躲不过，或者是不想躲。
剑穿身而过，老人应声倒下，只有剑穿肉身的声音，却没有老人闷哼的声音。
一旁的高大男子不敢相信地扶住了老人倒下的身躯，痛彻心扉地喊道。
“族长！”
“你这个畜生！”高大男子拔剑出鞘，狠狠劈向灭生公子。然而灭生公子却是不闪不避，一挥袖，又是一把飞剑。
那名高大男子痛苦地看着灭生公子，嘴角溢出鲜血，双目圆睁，不甘心地竟然还未倒下。
“可怜的家伙，我可以告诉你，”灭生公子恢复了他冷淡如秋水的性子，那一颗千疮百孔的道心在一刹那变得再度固若金汤。
“魑将军从来不会叫父亲为族长……那个叫法，是我脑海中故意记错的。”
灭生公子淡淡说着，那高大男子像是恍然大悟，又很是不明白地摇摇头，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灭生公子继续说道：“我族秘法。专防套话。”
高大男子冷笑：“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会……陷入局面之中……明明……就是你太害怕……太害怕……还想着……不断确认……”
灭生公子沉默不语。
“那是你最大的恐惧……那就是你的信仰……”高大男子说完一句，然后倒地不起。
灭生公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为他拔去了胸前的袖剑，淡淡说道：“我确实害怕父亲会变得一无是处。然而事实证明，无论千百年也好，他总不会让我们绝望，就算是失望……也会预存着希望。”
第九章 ——吉光片羽，何时见过你
第九章——吉光片羽，何时见过你
废祠古迹，难得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