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罪-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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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
望着洁白的帐顶,她知道自己又换了个牢笼,一个让她窒息的牢笼。
铜炉里燃着龙涎香,一室的清冷简洁,却是个让她一辈子忘不掉的地方。
因为这里,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而她,亦忘不掉那副让她恶心的交缠场面。
就在这片帐里,他和他的小妾在她面前恣意欢爱。
脏!她的心头立即涌上一阵恶心。
掀被起身,她踉跄着往门口奔去,只求能快点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玉王妃,您怎么下床了?王爷吩咐奴婢好好照顾玉王妃您,大夫说您是因为承受太大打击所引致的气血不顺,再加上您身子弱受了风寒,所以您一定要多加休息。”
走到门口,迎面而来一个面生丫鬟,她轻轻掺着玉清虚弱的身子,往内室走。
玉清挣扎着:“不要,我不要回那张床,脏!”却是软下了身子,气喘吁吁。
丫鬟蹙眉,不明所以:“哪里脏了,奴婢是每日更换清洗的。这里是王爷的寝居,奴婢们万万不敢偷懒怠慢。”
玉清只觉身子一阵酸软无力,她微力挣扎着,被丫鬟掺着重新躺上了那宽大的红木床杨。
她躺着,心里一阵翻涌,下一刻,喉头一阵抽搐,她终于将那不适吐了出来。
丫鬟吓得尖叫:“玉王妃,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去去请大夫来。”
小丫头扶她躺下,快速清理好地上的污秽,再次跑出孤鹜居。
玉清闻着被上那熟悉的体味,勉力撑起虚脱的身子,咬紧牙朝床下而去。一不小心,她摔落地面,欲起身,却发现全身的力气已被抽空,她只能撑着双肘,尽力往门口爬。只要离了这里,哪里都好。
爬着,一双男子的深色软靴陡然出现在她的眼界。
抬首,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冷冷盯着她。那眸,似乎要吞了她。
下一刻,她的身子被他抱了起来,往床杨而去。
他轻轻将她放下,而后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给她一片窒息的阴影。
“不要,让我出去,我不能睡在这里。”她挣扎着,心口又是一阵翻涌。
“呕……”顷刻,她起身,吐出的秽物溅了他的银色蟒袍一身。
“该死的!”男人惊叫一声,却是往前一步,担忧的轻拭她的额头。
收回手,男人深深看着女子:“你在厌恶什么?”
“这里,脏!”她轻吐气息,眼皮轻轻阖上。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随后他的薄唇微微上弯,他看一眼榻上一脸苍白的女子,转身离去。
稍顷,小丫头带了大夫来,直直朝内室的女子奔去。
[正文:048 表哥的心意]
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记取楼前绿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更数,几段新愁。
绿水新愁,看着那一池碧波,她从不知,有一天她会如此忧愁。
她病了,也开始心静如水。半年的时间,她与玉峰山,已是万水千山,而她,变得面目全非。
师兄的影在逐渐模糊,而那双宠溺的眼,许久不曾出现梦中,玉梨络,玉梨落,原来她苏玉清早已随那一树梨花凋落呵。放下唇边的玉萧,不愿那曲《玉梨络》被她弄满忧伤。这首曲,曾经是她的最爱,也是师兄的最爱。他吹萧,她起舞,那片梨林便是他们的天地。
可是,她还回得去吗?
如果有一天见到了师兄,她该如何去面对?她,不再是玉峰山上的苏玉清,而是王府里的焦玉卿,一个一身罪孽的侧妃。一切的一切,从她附身这个躯体开始,便变了模样。
而这里,那个男人的独院,成了她的另一个牢笼。
自那一日,他带她回了这孤鹜居,遣了个陌生的丫鬟服侍她,不让她回汐落园,强迫她睡他的床,而他,除了她呕吐的那一日,再不见踪影。却在她每每要回汐落园的时候,从天而降。
索性,她放弃了挣扎,因为她开始明白,这个王府,哪个角落都是她的牢笼,只要是属于他的地方。
她该感谢他的,至少他肯让她走出那个冰冷的孤鹜居。
她起身来,走出凉亭,凭着记忆往那片梨林而去。
远远的,记忆中的那片雪白已是一片翠绿,才知,花开总有时,绽放,凋零,总是那么短暂急促。望着那片翠绿,她仍是轻轻走了进去。丫鬟在旁边为她撑着伞,细心为她遮去夏日的烈阳。入了林,浓浓的绿叶清香扑鼻。没有花开时的洁白美丽,却奇迹般的让人扫去浮躁,心静如水。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里有玉峰山的味道。
“玉王妃,我们早些回去吧。这里是月王妃生前最喜爱的地方,王爷曾经在这里下过禁足令,其他人都是入不得的。奴婢怕王爷知晓了会……”在旁边撑伞的丫鬟开口了。
“是吗?”遥望远方的女子淡淡开口了,却见那黛眉轻蹙,双眸迷茫,轻吐这两个字后便没了言语。
末了,她转向一脸急色的丫鬟,遣了她去:“你先回去,我还想呆一会。”
“可是王爷他……”一定不会放过您的。小丫头吞下后面那一句,可是了一下,担忧看一眼已经侧首沉静望着远方的素衣女子,恭敬退下。
不放过她又怎样?从一开始他有放过她吗?她又如何不明白,怎样做她都有罪,因为从一开始她便是个带罪之身。所以,她不在乎了。
静静望着梨林深处,从那枝桠的缝隙看着远处的蓝天和缠绵远山,她想起那个画中女子。
沉香亭北,天人之姿。
他和她,曾经该是多么的蝶绻情深咯。
那些画,是他在这片梨林里为她而作吗?
而她,为何有那么忧伤的表情?
她,和她一样,也想要挣脱吗?
可是,他明明是那么的爱她。
将身子倚在一棵梨树上,她咬唇闭了眼,压下一眼的思绪。
“本王说过,任何人是不得进来这里的!”一道沉厚的男声打破了一林寂静,也在她的心里激起一丝涟漪。
此刻,她的脑里全是他和孟素月在林里相拥相倚的画面。她甚至想到了他舞剑,孟素月抚琴的模样。而她,正理不清心中那抹带着微微刺痛的异样……
睁开眼,她并没有看到如期中的怒火。他穿着银色蟒袍,似是刚从宫里而来,俊脸上有着些许疲累。而那双深邃的眸,静静看着她,没有怒火,只有沉静。
她亦静静看着他,云淡风轻:“想着,就来了。我喜欢这里。”
男人走近她一步,看着她脸上的那抹淡然,“你可真是越来越敢与本王作对,果真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那声线,渐渐有了起伏。
玉清看着他带着复杂情绪的眼,冷笑:“是,我就爱与你作对,我欺凌你的小妾,毒害你儿子,抢你心爱女人的所爱,我水性杨花,我狠毒,呵呵,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她逼近男人一步,笑得凄厉:“既然这样,你何苦不杀了我!?杀了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紧紧盯着他的眼,咬唇,“杀了我,就能解你的恨!”她将下巴抬高,闭上眼,一脸坚决。
男人深深看一眼那脸绝望,伸出手细细抚摩那凝白纤细的玉颈,沉道:“你未免太过天真,焦玉卿。杀了你,便是解脱了你。你以为本王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女子身子挺的笔直,娇艳红唇被贝齿咬出细痕,只见那浓密羽睫颤动,她哽咽起来:“我现在不求你能放过我,只求你放过所有无辜的人。我的命是你的,你要便是,不要我也会还了你,只求抵清所有欠你的债!”
“你,休想!”男人暴怒,他一把握住女子瘦弱的肩头,欺身上前狠狠吻住她倔强的唇瓣,恣意欺凌,阻退那咬破唇瓣的贝齿,展转吸吮。
女子任他欺凌着,不动不应,却是流下两行清泪。
那丝咸涩立即染上男人霸道的唇,他利眼一沉,抱了女子清瘦的身子抵在旁边的梨树上,薄唇欺身而上,展转那凝白玉颈,重重吸吮,那抱着女子身子的臂膀渐渐缩紧,似要将她揉碎。“你休想逃脱本王,这辈子本王都不会放了你!该死的你,不许你这么冷漠!”
他怒着,游移在锁骨上的薄唇加重力道啃咬,欲恣意打破女子的淡漠。
玉清任他撕扯着身上的衣,眼泪成串,“放了我,也放过你自己,孟素月她并不想看到你这样。”
男人身形一顿,搂着她的臂膀松懈了下来,他抬起头,狂乱的利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他放下玉清的身子,深深看一眼她脸上的眼泪与伤痛,转身离去。
女子抓住凌乱的衣,靠着树干慢慢滑下身子。看着他急促消失在梨林的高大身影,她咬紧唇瓣,无声哭泣。
梨林一见,再无他的身影,却传出表哥被他放出来的消息。
玉清吃惊,顾不得大病初愈后的虚弱,让丫鬟带着,一路小跑,来了表哥的所在地。
那是王府的膳堂,瘦弱不少的表哥正带伤担水,那木桶的“咯吱”声,随着男子担水的颠簸摇碎玉清的心。
“表哥……”她静静站在回廊下,心疼的看着这个为她吃尽苦头的表哥。
男子见了她,立即放下肩下的担,往回廊而来。
“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你?”玉清看着男子脸上结痂的伤痕,心里更是万分愧疚。一切,全是因她而起啊。
男子憨厚一笑:“是我自愿留下来的,表妹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表哥。”玉清鼻头一酸,哽咽:“你留在这里会受到伤害,表哥你回到凤姨的身边去,她老人家需要你。”
容名宗看着女子的泪,正色起来:“表妹在这里更会受到伤害,虽然我力量薄弱,但我希望能陪在表妹的身边,尽我的全力保护表妹。”他深深看着素衣女子,再道:“我不能看着表妹受苦。”
“表哥,你何苦……”玉清咬紧唇瓣,再不能言语。这一刻,她对这个男子的愧疚感更深。她从不曾想,一次出逃,一场认亲,她害了无辜的人。那缠在她身上的网,是铺天盖地,是淹没,她越是挣扎,越是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她对表哥的伤害还不够吗?如果没有她的求助,他本可以平静的娶亲生子,侍奉凤姨,平安过这一生。却为了她,受这般苦。
“表哥,回去凤姨身边好吗?玉清……不能再害了你,而凤姨,不能没有你。”
“玉清,我……”容名宗有些激动起来,他憨厚的脸涨红,似是要急于倾诉,最后却又化为平静:“我已跟干娘说了这事,干娘她答应让我留在这里。”
玉清心里万般难受起来,她一直不明白凤姨为何突然要将她往这囚笼里推,她不理解,也很难受。看着面前男子坚定的眸,她悲嘁:“玉清实在是罪孽深重。”遂转身疾步离去。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表哥的心意。可她苏玉清,会是伤害表哥的罪人。
[正文:049 云轩宫的往事]
黄色高墙,朱红大门,皇甫律静静站在门前,深深看着“云轩宫”三个大字。
“小贵子叩见四王爷。”门口恭立的侍卫见了面前的轩昂银袍男人,吃惊不小,连忙跪地叩拜。这个侍卫顶多算得上小厮,只是穿着宫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