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罪-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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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律沉默起来,焦玉卿的改变他何尝没有察觉,那一夜她在他身下的无助让他刻进了心底,他永远不能忘记那双布满惊慌泪水的水眸,是那般无助那般绝望。看着她澄澈的眼,他开始有罪恶感。可是,她仍是焦玉卿,仍是那张脸,看到她的脸,他就会想到那一夜素月投进玉帛河时的绝望。这些伤痛,他又如何能忘!
秦慕风看着他亦是静默起来。
这时却有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来:“父王,我们去找娘吧。昨晚姐姐说会让我看到娘的。”
两个男人皆是一惊,是哪个女人说能带着煜儿找到素月?
小人儿欢快的拉了皇甫律的手便往门外而去,秦慕风则好奇的跟在身后。
穿过几个长廊,三人到达禅室的门口。皇甫律却止住脚步,不再进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又将主意打在煜儿身上!
蹙着眉,他就要转身离去。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然后他迎上一双期盼的大眼:“父王,煜儿想要娘。”
皇甫律心头刺痛一下,遂走进门来。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入眼,他的侧妃躺在榻上,柔桡轻曼,妩媚纤弱,一肩青丝披泻细弱肩头,十分神清骨秀。远黛眉,秋水眸,有着一种病态的楚楚动人,丝毫不见那日拿水泼他的强硬。她让秋水扶着坐起,清眸流盼,欲说还休。他看着她的眼,第一次有耐心等她说话。
“你就是那个姐姐吗?”不等她向他开口,便有个小人儿打破寂静了。
四岁的皇甫煜躲在父亲的身侧,眼里有着好奇与期待,却不再敢前进一步,因为他认出这个姐姐就是以前经常欺负他的女人。
苏玉清尽量扯出一抹笑,对这个漂亮的小男孩轻道:“我就是昨晚的那个姐姐。”吐出的声音却是十分沙哑。
“那娘呢?”煜儿急不可待问出他的目的。
皇甫律则是紧紧盯着榻上的女子,厉声道:“焦玉卿,不准在本王面前胡来!”
苏玉清撑着虚弱的身子不看这个暴利的男人,而是转向小人儿,道:“煜儿为什么这么怕姐姐?”
小人儿躲在父亲身后,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看着苏玉清道:“因为姐姐让煜儿飞的好高,煜儿很害怕。”
飞得好高?苏玉清不解看着小人儿,她自是不相信小家伙会撒谎,定是这个身子的前主人做了一些伤害煜儿的事,所以才让他如此怕她!
“姐姐还没告诉我娘在哪里?”小人儿追问一句。
一直冷眼看着的皇甫律,这时却厉声吩咐起来:“来人,将小世子带回房,以后不许他再靠近这个女人一步!”
稍后便见一个小婢走进来,对王爷王妃福身,然后就要抱起小人儿。哪知小人儿执拗了起来,硬是不让婢女抱他,他死死抱着父亲的腿不肯放开,哭喊起来:“父王,煜儿要娘。”
这是皇甫律头一次看到儿子的哭闹,他轻轻抱起儿子,柔声道:“煜儿的娘在很远的地方。”
“可是父王说过娘在这里。”小家伙抽泣着,把前几天皇甫律在灵堂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皇甫律这才记起他回府的第二天便带了煜儿来这里祭拜素月,当时他告诉儿子素月在这里,哪知儿子居然把他的话记的这么深。这一刻,他才惊觉儿子已经开始懂事,他会需要自己的娘。素月在世的时候,煜儿只有两岁,虽早已会走路说话,却是常年让奶娘带着,很少见到素月。而素月,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孩子。
他心疼看着儿子的泪珠,昨晚的痛苦又涌上心头。末了,他将仍在哭泣的儿子交到婢女手上,就要离去。
这时榻上的苏玉清哑声开口了:“煜儿的娘只能在晚上出来哟,如果煜儿不再掉眼泪的话,姐姐今晚就让煜儿见到娘。”
在婢女怀中挣扎的小人儿立即停止了哭泣,睁大一双带泪的大眼认真看向榻上虚弱的女子:“姐姐说真的吗?”然后将小小身子从婢女怀中挣脱出来,跑至苏玉清面前,紧紧盯着她:“姐姐不许骗煜儿。”
苏玉清抬手轻轻抹去小人儿脸上的泪珠,轻声对他保证:“姐姐绝不会骗煜儿……”
下面的话却被窜至她面前的男人给打断,他狠很盯着她,厉声道:“焦玉卿,你好大的胆。在本王面前也敢打煜儿的主意!不要忘了你上次伤害煜儿的事,本王还没跟你算帐!”
看了半天好戏的秦慕风终于察觉到皇甫律是真的动了怒气,他连忙上前,试图压住他的怒气:“律,别这样,她现在还是个病人。”
苏玉清并不感激银袍男人为她的解围,这两个男人同样都不肯放过她,一个戏弄她,一个折磨她,她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会遇到这两个克星。
她冷冷盯着皇甫律暴怒的眼,道:“你的孩子需要娘,我只是在帮他。”
皇甫律冷笑,利眸紧紧盯着女子:“帮?焦玉卿,给本王收回你的虚情假意,也不要再妄想加害煜儿!你若再敢动煜儿一根头发,本王定让你吃不了兜不走!”
苏玉清咬紧唇,看着对她满眼怒意的男人,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此刻,她的心里除了委屈,还有一种酸痛在蔓延。
她闭了眼,让泪水滚滚而下,而后无力道:“你们都出去,就让我苏玉清在此为她赎罪。”
皇甫律看着她的泪,心头莫名的情绪又开始涌动。她的泪,让他有种隐约罪恶感。他深深看一眼榻上闭眼垂泪的女子,然后不置一语离去。秦慕风亦复杂看一眼苏玉清,遂随了皇甫律而去。
等屋里的人都走出,门外的小婢这才带了大夫进屋来。
[正文:025舞尽霓裳]
七日的时间,很长。
她高热三天才退,一直在这间禅室对着孟素月的灵牌,跟自己的身子抗争。除了那一晚,那个孩子从此再没来过。她的屋外一直是静静的,仿佛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
昏睡中她想到师兄布满柔情的脸,这个时候她好渴望师兄的关怀,因为只有师兄才会给她贴心贴肺的关切。在这个陌生之地,她无助她绝望,却无人能知。她就这样静静躺了几天,第八日,她活了过来。
那个男人折磨够了她,终于将她放回了汐落园。
坐在寂静的院落,看着那片鸢尾花海,她的心不知飘往何处。
她,不再是玉峰山上与世无争的苏玉清,她的身上背负了很多罪,而她现在得代替这个身子的主人一一还清所有欠下的债。
这个时刻,她很迷茫。
她回不了玉峰山,又不能呆在这个王府任这个男人折磨她。她欲出去,却被这个男人锁了起来。是的,锁起来。因为自她的病痊愈,她的身后有了一个跟班,每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说是伺候她,她又何尝不知是要监督她!
她站起身子,往汐落园外而去,只为散心。
秋娉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她冷笑,走进这个锁住她身子的牢笼。
一路春色入不了她的眼,她随意走着,心却是空的。
她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她是苏玉清。
小径的尽头,一片雪白。那是一片梨林,漫天梨花随风飘舞,煞是凄美。
苏玉清眼前一亮,就要走进那片雪白,却让身后的人拦住了身子。
“玉王妃,这里您不能进。”
苏玉清挑眉看着这个放肆的丫头,冷道:“我如何不能进?”
秋娉抬起眼看着苏玉清,语气坚定地道:“这里是王爷为月王妃建造的梨林,是月王妃一个人的地方。”
“如果我坚决要进去呢?”她冷眼看着秋娉,这个丫头未免太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居然说出如此霸道的话。更何况,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玉峰山上也有一片这样的梨林,那是她和师兄的天地,她在师兄的萧声中翩翩起舞,如蝶般快乐知足……
她走进去,沉浸在那片花海。下一刻,她甩动水袖,随着络绎梨花起舞起来。
没有萧声,却是腰肢袅娜似弱柳,水袖飞舞赛梨花。那颜如舜华,肌若凝脂,真真成了一个梨花仙子。良久,她转过身子,停下舞姿,只见腮晕潮红,羞娥凝绿,却是清泪满面。
这里,没有一个她熟悉的人,也没有师兄,她为谁而起舞?
站在漫天梨花里,她孤寂一身。
他,站在林外,将她的舞姿与孤寂尽收眼底。
他,站在他身边,亦被她的舞姿折服。
“四哥,她不是焦玉卿,她是梨花仙子。”
“她是焦玉卿,这是个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泽,我们回书房。”
夜空的月牙很冷清,一如她的心。
她坐在窗边,任婢女老妈子在旁边忙碌。
今日,是月末。李麽麽站在她身旁,恭敬请她净身。
她不闻,不动,不语。
“玉王妃,请别再为难老婢了。王爷那边正等着,此刻时辰也不早。”李麽麽已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苏玉清终于侧过螓首,看着老妇人一脸急色,却是问了一句:“王爷的毒是何时起的?”
李麽麽一愣,却是恭敬答道:“回玉王妃,王爷中毒已一年多了。”
“那每次都是我给他解吗?”
“回玉王妃,一直是您帮王爷解毒,偶尔王爷也会找府里的其他侍妾。”
苏玉清不再言语,起了身,让婢女们为她解衣。
浴桶里满是玫瑰花瓣,她将身子浸在热水里,只见那露出水面的冰肌玉肤,滑腻似酥。闭上眼,她任婢女为她擦洗着身子,只有那紧紧抓住木桶边缘的柔荑才泄露了她的心思。
她怕。她怕那个男人,怕他的眼,更怕他对她毫无怜惜可言的粗暴。但是,她没有后路可退。
轻咬贝齿,她不让自己的无助泄露分毫。
末了,婢女为她洗净身子,李麽麽取出一只玉瓶来递给婢女。
“这是凝情露,王爷最喜欢的玉露。”
苏玉清娥眉轻蹙:“不用。”她不喜欢在身上用任何东西。
“可是这是王爷的吩咐。”
不理会一脸难色的老妇人,苏玉清让婢女为她穿上衣,冷道:“不喜欢的东西,我绝对不会用。”
李麽麽无奈,只好收起玉瓶,让旁边的小丫头掌着灯,扶着苏玉清往孤鹜居而去。
孤鹜居内,皇甫律正在灯下看书,见了门口的苏玉清,利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起身来,挥手让李麽麽和婢女退下。
苏玉清则站在外室,不再进来。
皇甫律坐在桌边,挑眉看着她。
今日的她,特别轻灵,冰肌莹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风髻雾鬓,淡扫蛾眉,娇唇不点而朱;粉腮红润,秀眸惺忪,一袭薄纱衣勾勒出她的丰盈窈窕。这个模样的她,很是风娇水媚,芳菲妩媚。
他突然很怀念她的舞姿来,他从来不知道她会跳舞,也从来不知道她喜欢梨花。他一直以为只有素月才配得上那洁白无暇的梨花,却偏偏,这个女人在梨林里的身影入了他的心。她在漫天梨花里的清泪满面,深深震撼了他。
“进来。”他沉声道。
苏玉清静静看着他,走近,却在五步之处停住。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