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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温莎的树林-第3章

小说: 温莎的树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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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鞋子,蛇一样的带子一直缠绕上她雪白的小腿。

我在那个男人站起身来之前关上了房门,逃命般地奔回床上,为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原因:我从心眼里想看一回真正的,女人的身体,又非常害怕看自己姐姐的身体,尽管看一眼,她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坐在自己房间的写字台前,打开CD机,空气里传来恰克飞鸟的“邂逅”。我不懂日语,也不喜欢去搜刮中文版歌词,所以,坦率说,我从没真正听明白这两个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开始登台演出的叔叔在唱什么。然而,他们饱透忧郁的声音,在柔婉音乐的陪伴下,变成了一种接近天籁的旋律。我觉得,恰克飞鸟每一首歌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忧伤的,不忧伤的,快乐的,不快乐的,化作淡淡甘苦,像一块黑巧克力,融在嘴里,慢慢渗进血液。

傍晚的风轻轻吹来,对面的二楼窗户上突然出现一幅花样别致的窗帘,深蓝的底上缀满大朵大朵纯白的百合花,望上去让人眼目一新。再仔细看,阳台上挂着一个风铃,好像是木头做的,风过的时候,隐约传来“答答”的声音。有人搬进去了。我有些好奇地站到窗前,想看看是谁,那窗帘却纹丝不动,满眼的百合花盛开着,一朵朵仿佛要从布帘上跳跃下来,铺成满地的清香。

姐姐大声地在餐桌上中英合璧地办公,“陈总说了,会标要集中体现team spirit,表达一种拧成一股绳的坚强意志,就是说要……………要拧成一股绳……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她抓着筷子下意识地在菜碗边上敲着,仿佛敲的是那个倒霉的平面设计室主任的脑袋,“你们做的logo,我给我弟弟看,问他是什么feel,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像一根大麻花!连我弟弟都不喜欢,陈总那么见多识广,会喜欢吗?”她飞快地从碗里夹起一块肉送进嘴,脸上突然肿起半边,换种推心置腹的口气,“Simon啊,不是我想难为你,平时你总说自己的team谁是科班出身,谁是美院毕业,谁得过奖,关键时候,就是这样吗?你也知道,陈总的集团有十几个子公司,这个logo虽然小,但是可能会关系到几个million的业务前景,出了problem,你能担这个responsibility吗?”她开始耸人听闻,我担保那个Simon在心里使劲骂娘。

其实那个会标完全没那么糟糕,我也没说过像根大麻花,只是说有点像油条。是姐姐拿着鸡毛当令箭,拿着令箭当大炮,有那个喜欢“拧成一股绳”的老总做靠山,她大可狐假虎威。当然,这样的女人有她们存在的重大意义:她们为男性提供了双重力争上游的动力:要么在床上威猛地把她压在下面,要么在事业上威猛地把她压在下面,或者,威猛地在事业上把别的男人都压在下面然后在床上威猛地把她压在下面。冲啊,哒哒嘀嗒。

邂逅(9)

“美美,说话不要那么凶,”老爸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粥,“做人,满腔和气,才能随地春风嘛。” 他摊开一张“参考消息”,却“嗖”地一声被老妈从背后抽掉,“吃饭看报纸,不健康!”

“那些人,进公司时一个个牛B哄哄,实事呢,一样也做不来,欠骂!”姐姐有些不耐烦,拿起勺子去砂锅里舀她心爱的鸡爪子。

“你看你,”老爸皱起眉头,“咄咄逼人!工作上,即使是对才华不如自己的人……”

老爸的话没讲完,老妈截了过去,“算了吧,论级别,美美比你高。人家手下管多少人,你手下管多少人。”

“怎么能这么比?”老爸有些不满。

“就是嘛。”老妈转身回厨房去端菜,老爸看看她的背影,凑到姐姐面前,指着她的额头轻轻地说,“你越来越像你妈了。”姐姐咯咯地笑起来。

饭吃到一半,电话响了,找老爸的,“小便带血啊……噢……啊……嗯,尿液黄不黄?……上次房事是什么时候?小便痛不痛?……这样啊,哎唷,那搞不好是肾脏,或者……膀胱……也有可能……”老爸忧患地摇着头。

“爸,我们在吃饭。”姐姐的五官险峻地拧成一团。

老爸慢条斯理挂上电话,推一推眼镜,指着姐姐,“你,没有长膀胱吗?”

姐姐饶有兴趣地问,“爸,你和妈谈恋爱的时候也开口尿道闭口□的吗?”

老爸脸上浮起一丝得意,“那当然不会,当年你妈在我面前可斯文了,不小心放个屁,脸都要红个……”“吃饭!”老妈的筷子重重地敲在他筷子头上。我和姐姐笑起来。

“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老妈夹一筷子青菜,“不结婚就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人工流产做了几次,等到结了婚,反而生不出来了,”她抿起薄嘴唇,高高的颧骨把脸撑得立体感十足,“跪在我们面前哭,说总不生孩子老公给她脸色看,这,这我们有什么办法?”她摊开双手,“医生也不是送子观音。子宫又不是饭锅,刮来刮去,迟早刮出问题来!”她也忧患地摇头。

邂逅(10)

我看一眼姐姐,她目不斜视,却从睫毛后面给了我一个隐晦的警告眼光。老爸老妈同许多知识分子一样,有一种下意识的抗拒心理,无论看到别人的孩子怎么乱搞,也总是相信自己的孩子如大理石般纯洁。不过,老实说,若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会以为姐姐还是个处女。

“今天有个病人,肾功能衰竭,快ESRD了,早期没有抓紧干预治疗,唉,只有十八岁啊……”老爸开始悲天悯人。

这就是我的家,小小的,平凡的家,器官术语时时在餐桌上飞舞,生老病死变成下饭的小菜。我老爸林医生是泌尿科主治医师,我老妈宋医生是妇产科副主任医师,也算是一种有些另类的天作之合。请注意,老妈的职称比老爸的高一点。现代社会的好处是男女平等,坏处是,平等到一定程度,男人的肋骨一不留心就爬到他们头顶上去。医院里盛传林医生最怕老婆,老爸听了并不动气,推推眼镜,“我老婆有什么可怕的?”

晚饭后,露露打电话来,提醒我周末去参加她表姐婚礼的排练,“记得是星期六下午三点,云海酒家门口。”她的表姐出嫁,男方包下一层酒楼,红地毯浩浩荡荡铺开几百米,我和露露做伴郎伴娘。这次是提前去勘查场地,和新郎新娘一起把出场的路线走一遍。

孙露露比我小半年,小时候我们两家做过邻居,后来她爸当了副院长,她家搬走,但我们一直在同一个班级,中学几年里都算是点头之交,高考后领成绩证书时遇到她,我一脸灰心,她一脸丧气,眼睛哭得像两个大桃子– 原来她也没考上梦想已久的学校。我骑着自行车带她转了一个下午,送她回家时,露露的手轻轻在我的手腕上搭了一下,勉强给了我一个微笑。

青春期是个缺心少肺的年纪,高考的精神创伤好得很快,我和露露却因此重新熟悉起来。这回她表姐结婚,拉我去做伴郎,因为露露有一米六八,而她姐夫的朋友个子都太矮。“果冻,还是你站在我旁边比较称唉。”她满意地说,那个神情让我突然想起十几年前,楼里的小伙伴玩丢沙包,露露总要和扔得好的孩子搭档,有一次轮到和我搭档,她嘟起嘴使劲瞪我一眼,“我不要跟他一起,林国栋太笨了。”

“那个男的就约那个女的见面,可是他们之间相差两年时间,所以,他要等整整两年……”露露在电话里讲一本感人肺腑的韩剧,“果冻,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回答,手里的铅笔正在纸上沙沙移动。我夹着电话,站在窗前,画下对面二楼的百合花窗帘。那纯洁而烂漫的颜色,仿佛在橙色的灯光里,又盛开了一遍。

躺在床上,正要朦胧入梦,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果冻……果冻……果………冻………果冻……………”,细细的,幽幽的,小孩一样的声音,仿佛从意识底部缓缓升起,滑滑地经过耳膜。我睁开眼睛,那个声音却又不见了。

第一回见到雨霏,就是那之后的第三天,回想起来,并不是很久之前,但是,在感觉里,总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好长时间。好长好长。

那是星期六上午,下着小雨,我正被300K时带六个结晶水分子的硫酸镍的饱和蒸汽压折磨得心力交悴,无意中抬起头,隔着窗前的铁栏,对面的百合窗帘揭开了。阳台上正对我站着一个女人,穿一件款式奇异的衣服,大红底色,背上一个醒目的黑色八卦图案,袖子宽宽,仿佛唱戏的水袖,滚着黑边,十分显眼。她的头发及肩,按时髦的款式染得半红半紫,脸型偏圆,额头高高的,鼻子挺秀。她并不算十分漂亮,却是能在第一眼就给人留下深刻的那种女人,而且让人无端地相信,她一定有很多经历。

然后我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孩,她的脸刚好从阳台边露出来,额前疏疏地留着刘海,女人正拿着剪刀,专心地在替她剪头发,随着刀锋闪动,她的发丝一缕缕飘落下去。她坐在那儿,手里拿着根吸管,稍微一吹,一串串泡泡长了翅膀般随风四处飞舞。

那是一张小小的,苍白的脸,在五色斑斓的泡泡后面,呈现出明净的表情。我忍不住凝视着她,直到我终于碰上了她的眼神。她有一双很黑,很大的眼睛。

开始总是下着雨(1)

对面窗前那个人已经盯着我们看了很久,小阿姨放下剪刀,说“好了”的时候,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显得很严肃。可是等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马上低下了头。我没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但感觉上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我接过小阿姨递来的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问我“好不好”,我说“很好”,眼光瞟见落了一地的头发,伸出脚在上面踩了踩,软软的,仿佛还有生命,突然有些想哭。

一年前,小阿姨对我说,“蔡雨霏,你跟着我要常常搬家的。”到现在,才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我们搬了三个城市,换了五个住处,这是第六个“家”。跟着我的东西,一样一样丢掉,只剩下头发和果冻,现在,连头发也没有了。

小阿姨手握一面镜子,叉着腰打了个哈欠,“以后再留起来吧。”她一贯那种天塌下来有人顶着的口气,打量着自己的作品,“不错嘛,看上去很清爽,现在女孩子流行短发。”

我点点头,说,“谢谢小阿姨。”

第一次见到小阿姨,是在爸爸的追悼会上。她戴一副硕大的太阳眼镜,一套黑色呢裙子,脸上毫无表情,挤在人群中显得很醒目。我不停地哭,知道声音哑掉,她递给我一条亚麻布的手绢。直到她摘下眼镜,我才发现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几个伯父都说她是香港来的,很有钱,我知道他们其实是怕我落到他们中任何一家的头上。时间长了,人心都会变,只是我太不明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到最后,小阿姨拿着两个商店里新买来的皮箱放在我脚边,“你跟我走吧。”然后又关照,“少拿点东西,能不带的就不带。”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依然戴着墨镜,抽着一根烟,一边打量我收拾行李,突然走过来,扳着我的脸,说“笑一下”。

我机械地牵动嘴角的肌肉,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脸上浮起一种复杂的表情,“你左脸上也有个酒窝,同你爸爸一模一样。”然后她猛地转过身去,不再理我。

后来我问小阿姨,我们会不会去香港,她问“谁告诉你我是香港来的”,我说是大伯和二伯说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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