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岭镇上那些个风流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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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几个环节都敲定了下来。离国庆节的前四天,南方旅行社接待了这个团队。
从金华方向过来的团队下了火车后,在南昌火车站分乘九辆旅游中巴车,浩浩地游了滕王阁和八一广场后,便一字长龙地经昌九高速公路上了庐山。最后一天在九江游览了三国周瑜点将出征的周瑜点将台后,车队声势浩大的穿过市中心,直赴城西的四至五号闸口。
第五十二章 小城秋月(一)
()地方电视台得到群众报料,立马赶到防洪大堤上拍下了这个以“学习抗洪精神,为党旗争辉”为主题的动人场面,并在电视台专题节目里播出了。一时间,各旅行社争相借助这个卖点,组织了大大小小的团队前来游览考察。长江缺口工地上每天都有天南地北的游客蜂拥而来,使比较偏僻的城西变得车水马龙,闹非凡,也让那些小商小贩们发了点小财……
南方旅行社在国庆节前后又接待了三批大的团队,大家最后都累得疲惫不堪,但旅行社的收入跟着增加了不少。在接待着几批团队时,林晓笕没有忘记曾同他大块吃大碗喝酒后又不幸中风的史云甫。尽量把他的东谷宾馆安排得满满的,使老板娘王淑云感激万分。
随着天气的渐渐变凉,旅行社真的没有什么生意了。这天晚上,林晓笕在家中呆着实在是无聊,便打车来到了旅行社。摁亮办公桌上的台灯,静静的地坐在大班椅上,看了一会儿《中国旅游报》后,一种难以言表的凄清孤独漫上他的心头……
窗外街对面的霓裳歌舞厅里飘出的那首曾让他感动得差不多要流泪的歌曲《梦里水乡》,把这座秋夜里的小城渲染得柔四溢……林晓笕放下报纸,靠在椅子上,听着那段反复吟唱的歌词“……我用一生的,去寻找那一个家,今夜你在何方?”唉,自己也曾想用一生的,去找那一个家,可是今夜又在何方呢?
其实,林晓笕的悲剧心理是很浓厚的。内心深处明明清楚,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环境,却又想梦求那种清丽、淡雅、缠绵的弥漫着水乡结的人生境界。那种自认为完美的不掺有半点瑕疵的在哪里呢?他也曾上百次地暗暗告诫自己,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是不可能存在的,特别是在现今这种急功近利的社会。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他追求过、寻觅过、等待过,各式各样的方式都尝试过,但都失败了,失败得让他越发怀疑自己的人生准则是不是要修改了……
一首《友谊地久天长》的老歌从他的手机里传出,这是他选定的手机来电铃声。他拿起来一看,是一组很陌生的外地电话号码。接通来一听,一个清脆带有湘音的普通话传来。他为之一震:朱丹?朱丹,是你吗?——
晓笕,您好。我不叫你大哥了,叫您晓笕好吗?我是小丹——
朱丹,你在哪里?哦,小丹,你在哪里?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你……——
我现在在版纳。哦,西双版纳。晓笕,我七月份就来到了这里。一个朋友的帮忙,我在这里一家旅行社包了一个部门,忙得不得了。一直都想给你打电话,你好吗?——
好好,我好。小丹,为什么要去那儿?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想逃离过去的一切,真的。我关闭了所有的联络,所有的。可是晓笕,我忘记不了你……——
小丹,小丹,我也非常想你,真的好想你。哦,你把电话放下来,我给你打过去,小丹,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林晓笕拿起座机打了过去。在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通话里,他知道了朱丹自回到株洲后,旅行社老总狠狠的剋了她一顿。尽管那位从上铺摔下来的老先生伤势不是很严重,经过治疗很快就出院了,旅行社还是赔了一笔钱给他,以平息游客的愤怨,免除了对方的投诉。与此同时,老总也解除了朱丹部门经理的职务,让她去做一名导游。又要从头一步一步地做起,以朱丹的格,她虽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承担了大部分的经济损失,但要让她忍受这种羞辱,她是不干的,于是她将一纸辞呈交给老总后,拔腿走人了。
回到家里闲下来的时候,那位离了婚的前夫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三天两头地找上门来,说是要帮她重新找一份工作,目的是想重温旧梦。一大堆让人心烦意乱的事,弄得她不堪重负。她原本想来庐山呆一段时间,考虑到那段时间长江流域是洪水大发,人心慌慌,另外林晓笕对她的态度又是那么犹豫不决的若即若离,使她迈不出这一步。
恰在此时,她的一个毕业后去了云南西双版纳发展得不错的师姐打电话过来,得知她的况后,便力劝她也去那里发展。由于她持有国家旅游局颁发的国家级导游资格证书,走到哪里都能吃旅游这碗饭,苦于无所适从的她听了师姐的话,在一个落黄昏让人有些伤感的怀中,登上了去昆明的班机,然后再转道去了西双版纳……
放下电话的林晓笕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朱丹这段背井离乡的经历,对他的触动非常大。伏案蒙面,痛苦地想到那朱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到自己曾经与她在电话里的神聊,时而海阔天空,时而妙语连珠……林晓笕啊林晓笕,那朱丹为了与你见上一面,心乱神迷地把个亲自带出来的团队丢弃不问,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他竟出了一冷汗。
他站起来痛苦而愧疚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如同一头撞入迷阵里的怪兽……只要人一停下来,就仿佛觉得朱丹一脸光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不行,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心烦意乱的他赶紧关灯锁门,离开了旅行社。
走出写字楼,他见有一辆人力三轮车骑了过来,就跳了上去,对那弓着背的人力车夫说:“去江边。”
晚风徐徐吹来,街上行人稀落,朗朗的秋月把小城照得一如水洗。林晓笕坐在人力车上,拿出手机想邀朋友二三去江边夜市品酒赏月,一时又不知邀上谁好。往的同学今时的朋友,今夜时分,哪个不是守在各自的安乐窝里?哪个又会丢开妻儿出来陪伴自己这个疯不疯傻不傻的呆人呢?思来想去,他仰首对着满盈盈的秋月长叹了一声,把个一心埋头踩着人力车的车夫惊得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而好心地问道:“老板,看你一脸的福相,叹什么气呀?”
“你不懂啊……”林晓笕望着车夫骨瘦如柴的背影,摇了摇头。
“那到也是,这年头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看我,三十出头,哪个看了不说我是五十来岁的人?唉,没有办法,夫妻俩都下了岗,一没有技术二没有本钱,什么都做不来。可是人总要吃饭总要活命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办法,只有出来踩蹬士儿。”车夫也许是太苦闷了,一有机会就口不停地唠叨起来。
“一样一样,我们都是下岗的。”林晓笕说的是真心话。
“你骗哪一个哟?一看你就是个老板样。老板做什么生意的啊?”
“混,混混而已……”林晓笕这会儿不是很想说话。
车夫见他没有深谈的意思,便不出声了,一心埋头蹬着车,不一会往左一拐到了江边。
第五十二章 小城秋月(二)
()洪水过后,江边大堤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江堤下的人行道上一串串灯火连成了火龙。耀眼的灯火下,一桌一桌的夜市摊是香气人,人影绰绰。欢笑声夹杂着猜拳酒令声闹成一片,构成了江城夜生活的一道风景线。
林晓笕坐在人力车上,沿着滨江大道走了没多远就让车夫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付了车费,他上了人行道走到原来单位上一个要好的同事开的夜市摊前。
同事夫妇俩正忙着切菜炒菜端茶布碟火朝天的,眼尖的女人见林晓笕来了,高兴地说:“林老板来了,快,快找个位置坐下来。林老板,最近没看你过来,生意好忙呵?”
“哪来的老板,大嫂不要叫了,现在的老板都是板干啦。”林晓筧见桌子都坐满了,便对直望着自己的同事说,“长子,你搬张小桌子到堤上就行。”说着他提了一个小板凳放在堤下,脚踩在板凳上上了江堤,又弯腰把板凳拿上去,从荷包里摸出一包餐巾纸,抹了抹小板凳,坐下。
堤上的江风大多了。远远地从上游下来一艘客轮,在皎洁的月光下缓缓驶来,几笛长鸣,敲碎了江上的宁静。连接两岸的九江长江大桥,沉默无语地俯视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好似在展现自己钢铁般的威严。
长子提着一张折叠小桌子一步跨上江堤,闷声闷气地问:“怎么今晚就你一个人?”
“还能几个人?这都深更半夜了。哎,长子,生意还好啊。”
“刚摆了几天,一直都是黄泥巴堆堆的,前几天才清干净。唉,赚点辛苦钱,不像你,坐在写字楼里打打电话就来钱,比我这舒服多了。”长子这会儿见不要上菜,就聊了起来。
“比你舒服?我赔钱的时候你是没有看到,连卧轨的想法都有啊。”林晓筧看着被烟熏火燎的脸皮闪光的长子,苦笑地说。
“都难都难,我知道。哎,不知道厂里现在况怎么样?总得有个说法吧?”
林晓筧笑笑,说:“听说前几天去了几百人到市政府讨说法,我没有去。你不是去了吗?”
“那里,我那天正碰到一个同学的丈老头死了,帮忙去了。怎么样?有结果吗?”长子边说边走到堤边接过老婆炒好的红烧龙虾,放在桌子上。
林晓筧见桌上只有一瓶啤酒,便对堤下的长子老婆说:“大嫂,再拿几瓶啤酒癞。”
长子诧异地问:“你一个人喝这么多干什么?”
“你陪我喝点,长子。”林晓筧接过啤酒,开了二瓶给长子斟满杯,自己也斟满,说:“反正这一会你也没事,坐一下。我跟你说,昨天苏头儿打电话告诉我,说是市政府准备拨五百万启动资金给厂里,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长子让老婆递了一个板凳上来,坐下说:“那就好那就好。”他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实人,一心只想着能每天上班到月发钱就完事大吉了。
林晓筧喝了一口酒,说:“好什么?如果还是那班人主管厂里的工作,一千万都是白给。你想想,三年共亏掉二千九百万,三年啦……”
“那有什么办法?他们是领导嘛。”长子起接过老婆烧好的一盘溜肥肠,这都是林晓筧每次来吃夜宵时必点的菜。他吩咐老婆再来一盘青菜就行了。
“你呀——”林晓筧摇摇头,他知道跟长子说不清楚管理层这方面的事。
长子给林晓筧斟满酒,问:“你现在怎么样?谈好了吧?”他指的是林晓筧的婚姻之事。他和老婆曾经给林晓筧介绍过二个女孩,但都没谈成。
“依然如故。”林晓筧一仰脖子,喝下了与大个碰过杯的酒。
“这种事啊,晓筧,我跟你说,就像炒菜样。原先我也不会炒菜,后来听一个师傅讲,按照作规程,凭自己的感觉倒油,放盐下佐料就行了。特别是上桌的菜,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熟,意思好像就是这样……”长子叽叽咕咕说出来这些话,自己也有些糊涂了,像是表达清楚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林晓筧笑笑,说:“长子,行啊,你出来做生意,比以前灵泛多了。”
长子老婆把菜递给长子,说:“你别听他胡说。”
“哎,大嫂,他说的有道理。菜炒得是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熟,否则就上不了桌啊。”林晓筧品味这长子说的话,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