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第8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曙眼见炎歌莫名其妙地受了委屈,心下自是不乐意,上前两步便要同寒子祎理论,可是还没走到跟前便被寒子祎一声怒吼给堵了回来。
“你滚远点!”
“你……你……”
秦筝看看这几个人,身边的董夫人早就张口结舌地不能动作了,那边跪在地上的炎歌正低头思过,一旁的叶曙却是被寒子祎吼得结结巴巴说不出囫囵话。她按了按耳根,忍下因寒子祎的暴怒而引起的不适,略显笨拙地走到他身边,横眼瞧着那快要结上冰的脸。
余光瞥到秦筝的靠近,寒子祎却不理会,仍是怒目盯着跪在地上的炎歌,但下一刻他又猛然回头,皱眉盯着那有些臃肿的身影。
现下已算是盛夏时节,风中隐隐带了些许湿热,可是她却仍是穿着夹棉的冬衣,将自己裹得好像一条肥蚕,只是那巴掌大的小脸却愈见清瘦。再看她的步态,两腿似是有些外撇,步伐迟缓而沉重,好似短短几步路对她来说极为吃力。直到秦筝靠近,他这才看清楚那冬衣下裹着的瘦削身躯,竟然凸着一个圆润的肚腹,似乎顶的她整个身子都有些后仰。
她,怀孕了……
“你发什么疯?”秦筝可以忽略寒子祎那紧紧盯着自己肚子的眼光,故作轻松地指责道;“你不来我们过得好好的,你一来就没得安省。”
寒子祎闻言抬头,秦筝却被他目中一闪而过的哀伤所震慑,心中涌起浓浓的歉意。
暗自平稳了呼吸,寒子祎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仍是带着颤抖:“你就是因此而躲到这等荒野之地?他就任由你怀着孩子在这里受这样的委屈?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没告诉他。”听到他这般诋毁墨临渊,秦筝有些不悦,解释之余,话里不自觉地就带了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再说我呆在哪儿干嘛还要你管。”
这话,多么耳熟,那个夜里,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反驳他的质问。寒子祎苦笑着摇头,这两个多月,他跑遍了大半个永祯,去过了每一处秦筝从前去过的,和在他看来可能会去的地方,就在一次次失望之后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在那个曾经暂住的小院,看到了秦筝为冷玉所立的碑冢。那一刻他抚摸着秦筝一笔一笔刻下的字迹,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哪怕找到的是这样一座坟冢……
可是他却没想到这原本欣喜的碰面竟会变成这样,也没想到只秦筝这么一句话,便使得他之前的奔波劳碌毫无意义。她在这里很好,倒是他的到来无端地打扰了那原本平静的生活,他不该来的……
一旁的炎歌和叶曙对看一眼,却都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化解这样的尴尬,倒是一直守在一旁的董夫人开了口,让他俩松了一口气。
“恩公一路上也累了吧,有什么话还是进屋里说……”一边说,她一边上前扯了扯秦筝的袖子,对她使个眼色。
秦筝也察觉了寒子祎的失落,有些讨好地道:“来都来了,就进屋坐坐吧。再说,我如今可比不得你,站久了腰酸背疼的。”
这次他倒是有了反应,将衣裳一撩便率先朝一旁的屋子里走去,只是一张脸仍是板得硬邦邦,待秦筝进屋后便将门一关,把闲杂人等隔在门外。
秦筝见他那别扭劲,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寒子祎便没有她这么好心情,看着秦筝小心地在自己对面坐下,他敏感地发觉她的呼吸粗重了许多:“你没事吧?”说着他便探向秦筝的手腕,却被她躲了过去。这样一来,更加证明了他方才的猜测,于是不由分说地抓着秦筝的手,下一刻便因那一片冰凉而惊心:“怎么回事?”
他知道,女子有了身孕,体温自是比常人要高一些的,再说秦筝还捂了这厚厚的衣裳,怎得反而凉成这样?
“能怎么回事,大活人在这坐着能是怎么回事。”秦筝不自然地扭动着想要挣脱,可是寒子祎却加了几分力气,硬是拧得她吃痛:“你放手啊!”
寒子祎看着她咬唇忍痛的神情,分明和那夜墨临渊的隐忍如出一辙,心中一酸,手上却是撤了力,闷闷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若不说清楚我便立刻将此事告诉墨临渊知道!”
他大概猜到秦筝不将怀孕之事告诉墨临渊的原因,也确定若是墨临渊知道了她此时的境况,断不会安坐府中任由她这般苦着自己。不过他不会告诉墨临渊,却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要!”果不其然,秦筝在听到他的威胁后紧张地开口阻止,随即看到他那“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顿觉自己上当受骗,气恼之余也觉得好笑,乜了他一眼,坦白道:“我……之前强行逆转经脉,伤了身子……”
“逆转经脉?”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寒子祎疑惑地反问,但略一思索便得出了令他心中一凉的答案,“是因为,我封了你的穴道?是我害了你……”
“你别这样,不怪你。”秦筝就知道他一定会将罪责怪到自己身上,所以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同寒子祎提过这件事,可是今日被他发现了异常之处,却也的确是再也瞒不下去了。但看着他那懊悔自责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心疼地劝慰道,“你若真的觉得对我不住,便送些补品来,你当不是小气的人,对吧?”
她这几句话,却似是点醒了他,寒子祎恍然大悟地看着秦筝,猛地抓着她的胳膊道:“跟我回去。跟我回行宫!那里妙医良药具备,怎么不比这里强?”
回金蒙行宫?怎么可能?以她现在的身子,哪里能够经得起那样的折腾?况且一旦她去了金蒙行宫,那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永祯也都知道了她的行踪了。
看着秦筝沉默的拒绝,寒子祎并没有意外,只是他却猜错了她的想法和顾虑:“你是担心无法洗脱叛将之名,加深他对你的误会?哼,若是不能全心相信你,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秦筝不知道寒子祎曾经去找过墨临渊,也不知道墨临渊当日的态度,是以她想不通为何寒子祎会有这样的理解。只觉得他这话说的,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他眼中,墨临渊是个怎样的人?寒子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几乎在听到秦筝发问的同时,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那一夜的情景。深沉、隐忍,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墨临渊给他的感觉,但是遍寻脑梅,又找不出更适合的词来形容他。
“他那个人,极为护短。自小到大,哪怕是我惹是生非,但若是受了委屈,他便一定会变着法替我找回来。”此时此刻,她脸上微微的笑意带着炫耀和得意,还有若隐若现的娇嗲,却偏偏掩饰着,故作正色地道:“你信不信,今日即便是我真的出卖了永祯,他也有本事替我颠倒了是非,又怎会不闻不问,任由旁人抹黑我?”
经由她这么一说,寒子祎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联系这段时间墨临渊的行为,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你的意思是说,他根本就知道实情?”
“若我猜得不错,恐怕是他安排了一切。”
起初对于叛国这等指控,秦筝自然是伤心难过的,也曾因为墨临渊的沉默而失望,可是重新回到这里以后,她想起了当时墨临渊对她说的那番话,他说信他。
既然决定了相信他,那首先就要接受墨临渊所做的一切,包括他和乐泠然的婚姻。今时今日,想起那摇曳红烛下的一双身影,秦筝已经不若当初那般心痛,因为经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可以确定墨临渊对她的感情没有变过,那么当初的婚事其中必定别有隐情。
闲下来的秦筝终于有时问将一切理顺,随后她敏感地发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细微变化。这一切,再一次地证明了曾在秦筝心中多次浮现却都被她强行按下的怀疑和猜测。
“可是你就由得事态这般发展?”
“是,我信他,坚定不移。”说到这,她想起当日墨临渊离开这里时,那回荡在耳边的低语,心中暖暖的,脸上也不由得浮上了微笑。
看着这样的满足的笑容,寒子祎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因为他所希望的,也正是秦筝能够如此无忧地笑。
当那扇闭了许久的门扇开启的时候,在外徘徊的叶曙和一旁静默守候的炎歌都有些紧张地靠了上来,然后听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们跌了下巴的消息。
寒子祎,决定在这里住下了。
第三十二章
比起叶曙和炎歌的驻扎,寒子祎的到来似乎更加令人不喜。
他每天阴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跟在秦筝身边,却对其他人冷眼相待,弄得不止董家夫妇,便是村子里的其他人也颇不自在,大家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人和那待人温和的林先生差得远了。这话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寒子祎的耳朵里,反正叶曙和炎歌是听过的,只不过炎歌假装没有听到而已,叶曙却是附和着点点头,其实他也很怀念曾经挂在那人脸上的不怀好意的笑。
不过有了寒子祎在,叶曙的心里的确是比之前更有底了,只是炎歌最近却好像是躲着他,而且当他想上前同她说几句话的时候,总会发觉有一束冷冷的目光射过来,让他后背凉飕飕的。唉,这算不算是喜忧参半呢?
“赶紧替我瞧完了出去找她吧,想有什么用?”秦筝看着叶曙嘴角微翘却皱着眉头出神的模样,不由得出言打趣。
叶曙尴尬地笑笑,认真地探着秦筝的脉象,半晌开口问道:“最近有没有不适?”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有时候连下床都觉得费力。”察觉了叶曙的认真,秦筝也收了玩笑的心思,紧张地抚着肚子,“不是孩子有什么事吧?”
“没事,孩子很好,刚刚还踹了我一脚呢。”叶曙意识到自己不该让不好的情绪流露出来,于是故意夸张地道:“但愿将来别像他娘一样,见天儿地欺负人。”
“那你记得将来让你家孩子躲远点。”配合着笑笑,秦筝压下心底的不安,假作困倦地打个呵欠。
见状叶曙连忙替她将被子理好,又拍拍那凸出来的肚子道:“瞧在叔叔照顾你娘的份上,将来放过我家孩子好不?”
看着叶曙离开,秦筝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心里一点点沉重起来。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娘亲的不愉,不耐烦地一通拳打脚踢,吓得她赶忙轻轻拍打着安抚。
秦筝知道,孩子的确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叶曙方才的欲盖弥彰正是最好的证明,而她对于自己的身体,更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也比任何人都担心。说来好笑,她从来都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因为早在投军之时就做好了舍弃生命的准备,甚至在初初得知孕事的那段时问,她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能将孩子平安地带到这个世上,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包括她的性命。可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秦筝却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贪心,她不想死,她想亲手抱着自己的孩儿,听着他用软软的声音唤她娘亲,看着他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守着他一点点长大然后成家立业……
可是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竟是如此奢侈,也许,她连那声响亮的哭啼也没有机会听到……
就在秦筝患得患失的同时,另一问屋里的几人都是眉头深皱,弥漫着浓浓的愁绪,就连总是傲气十足的寒子祎,也少见的没了精神,垂头不语。
秦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寒邪入体,脉象虚浮无力,本就受创的脏腑无法负担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需要,渐渐出现衰竭的现象。现在临盆在即,以她的情况,恐怕没有办法承受生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