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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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在这件事的态度上非常坚决。绝不允许离渊岛脱离大珲。但就现在的局势,如果离渊岛真的要就此独立,我们是制止不了的。”承渊分析道,“所以还会送来这份东西,是因为据说如今离渊岛之首也是皇室一脉……”
青骊大概明白,离渊岛素来就是被大陆遗弃之所,出现在岛上的皇室后裔必定也是被摒弃或是在夺权斗争中失败的一系。但毕竟同根同族,在这时候趁火打劫,皇帝怎能不气。
“是要我去说服父皇,同意这份书折里说的吗?”青骊将书折放回原位。
“他们还会送来书折,至少表示不想闹得很僵。如今丰宁和随州两处就已经让我们难以再分神。郭少那里也要时刻注意其他势力,再巩固雨崇防卫。如果离渊岛一事不能善终,后果不堪设想。”少年皇子看着青骊,目光凝重,像是极重的托付。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吧?”青灯一盏,彼此对立的两人之间气氛沉沉——不知从何时起,居然就成了这样。
承渊长叹,却依旧不能抒解内心愁苦,他却也不看青骊,试图以此掩饰,道:“我和几位大人商量过,他们也觉得如今只有妥协,以和为贵才对我们有利。但就父皇现在的坚决,只怕我们都说不动。”
屋内顿时无声,青骊看着桌上烛火,蹙眉深思,良久未有言语。
承渊只暗道这确实为难青骊,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青骊先开了口。
“我试试吧,如果不成功,也只有抱歉了。”青骊道,原本淡淡的神情里逐渐染起一丝凄楚。
“青骊……”承渊叫住正要转身的少女。
她却只是留给他一道侧影,映在灯光里,问道:“什么事?”
“对不起……”这一声尽是歉意,听来沉重,却始终苍白。青骊是他一心想要好好保护的人,如今却被他亲手牵连了进来,是他有负当年誓言。
然而她却微微一笑,回眸时眉间竟划过浅浅的欣喜,道:“谢谢。”
是他给了她这个机会让彼此有机会再一次同行,而不是只能站在被拉开的距离里远远观望。他的一言一行,她的一颦一笑,在多长的时间之后,才有现在的靠近,证明她不是被排除在他生活的重心之外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顿时堵住了少年的喉。他看着青骊微微福身,颔首时又是多时来的疏远,但嘴角扬起的微笑,纵然有些陌生但仿佛也带上了过去的影子,告诉他,她还是过去的她,那个喜欢跟在他身边的青骊,教他安心。
然后她转身,就此消失在房外的夜色中,如同没有来过,和那份好像原封不动的书折一样。仿佛这间屋子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投在墙上的影子也从未多出一个。
承渊拿起那份书折,那上面似乎还有她指尖的温度。
最后吹灭了烛火,少年皇子同样步入夜色之中,这条她方才走过的路,此时却只有月光清冷。
珍珠冷(十一)
次日青骊如旧给送药,静默之间却已被皇帝察觉出异样。
“父皇为何这样看我?”青骊将药碗递给侍者,微笑着坐在榻边。
“有话要对朕说?”皇帝病容未退,却带着慈父笑意,虽仍有愁色,对着青骊却心情要稍稍好上一些。
“有一件,但一直没想到怎么开口。”青骊道,始终低眉。
“说来朕听听,能办的就替你办了。”皇帝道。
青骊沉默少顷,抬眼,正视等待的帝王,沉声道:“父皇还放不下昨日那口气吗?”
闻言,皇帝脸色骤变,笑容尽去,冷冷问道:“承渊找过你?”
青骊点头,纵然心底也如浮波起伏不定,脸色却依旧沉稳。
“他倒会想办法。”皇帝冷哼一声,对侍者道,“把承渊给朕传来。”
“且慢。”青骊急忙制止,随即长跪底下,道,“事情是青骊自己答应的,父皇如果不肯答应只当青骊没有开口,请父皇不要责怪哥哥。”
眼前少女再不是过去会拉着自己索要心仪之物的孩子,她的单纯和稚气在这些年里被现实逐渐浸透入成熟和隐忍。如果是过去,她会抬眼,用她认为对的方式问他,为什么不同意承渊的意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求情在先。
“离渊岛从来就是我大珲辖境,几时要沦落到这种田地!”皇帝怒意已起,却因为面对的是青骊,才有所忍让。
“儿臣一句话,说来大不敬,却是事实。”青骊垂首。
“什么话?”皇帝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连曾经的帝都都已经丢了这么多年,一座离渊弃岛,和帝都比,相差甚远。”青骊说完,重重叩首,三声有力,抬头时额上已有隐约红印,她却面不改色,肃容恳切。
事实被戳穿之后,一切就是如此无力。不得不承认早在南迁之时,大珲就已痛失半壁江山,苟延残喘至今,内忧外患,早已千疮百孔。
“你说得轻巧,可知这一个决定下去,对如今的时局会有什么影响?”皇帝怒容转愁,无奈看着青骊,暗叹一声,吩咐侍者道,“传承渊。”
青骊情急,却听皇帝道:“承渊是找别人商量过的,两相权衡,他们选择了割弃离渊岛,但是朕不信如今的天下,却要看一座弃岛。”
“父皇要赌这一次吗?”青骊低声,眼前帝王周围阴翳浓重,她却帮不了分毫。一直以为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和青蘼一样,却没有想过,原来等待宿命来临的时间里,留下来,会有这样深刻的无力。这或许也是青蘼宁愿早早出嫁的原因,至少不用如此直白地了解自己在更多方面的无能为力。
“再让朕考虑考虑。”皇帝似极倦,阖眼正要休憩,却见承渊已经过来。
入内便看见青骊长跪在地,承渊一时怔住,稍后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仍闭着眼,微微抬手,示意众人退下,道:“你来得快,是一早就在外头等着了吧。”
承渊不语,只默然立着,目光停留在青骊身上,内疚怜惜。
“不是从来都最疼青骊的吗,为何现在却一动不动?”皇帝如是自言自语,却问得严厉。
承渊当即跪在青骊身旁,一脸萧瑟,道:“是儿臣对不起青骊,请父皇……”
“倘若朕真的走了,你当真能照顾好你这个妹妹吗?”皇帝仍躺在榻上,却已睁眼,朝天望着什么,目光痴痴。
“承渊必当竭尽全力护住青骊。”少年信誓旦旦,回头看着沉静无声的青骊,她始终低眉,安顺默然,仿佛事不关己。
“但你现在做到了吗?”内心失望,皇帝朝青骊伸出手,待爱女回应,父女双手相握,一国之君的眼底又浮动出慈父温柔,柔声道,“接下来要学的,就是保护自己。知道吗,青骊。”
“父皇也要保重自己才是。”青骊上前,反握住皇帝的手,略带哽咽道,“太医都说父皇只是操劳过度,哪里就那么严重了。青骊的笈地礼还等着父皇亲自主持,可不能输给姐姐的。”
淡然多时的少女此刻又流露出紧张之色,是父女连心教她抗拒分别的来临,想要抓住什么,不再松开。
“青骊的笈地礼朕当然要亲自主持。”皇帝笑看身边少女,坐起身,安慰道,“怎么就哭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还没笈地,本来就还是孩子。”青骊哽声道。
“这样吧,今日朕许你一个心愿,当是你笈地前最后的一份礼物。将来正式成人了,就没机会了。”皇帝道,笑意慈爱。
“青骊求父皇给哥哥一如既往的信任,既然割弃离渊岛是众大臣的意见,父皇为什么不听呢?”青骊诚恳,看着已经面色缓和的帝王,手心有熟悉的温度,眼前的容颜,却已比过去苍老许多。
“长大了却还和小时候一样的倔。”皇帝喟叹,目光转向一旁静候的少年,伸手将承渊也招到身边。
这一双儿女俨然长大,尽管青骊还未笈地,但青蘼过去的教导已在这少女身上有了成效。他是该感谢为了政治做出牺牲的青蘼,不过显然正如众人同意割弃离渊岛的无奈,作为大珲的帝王,他也无力再给予青蘼任何的补偿,当真力不从心。
“这样也未尝不好,你们只要时刻记得骨肉血浓……”皇帝深深看着二人,绝望中仅存的一点希冀,纵使将来当真国破城亡,他们也是这世上最亲近的。
“儿臣谨记。”榻边两人同时道,却也明白皇帝真意,至亲之人,却也有不可逾越的界限,记住的是血脉相连,却也要在礼法下制约于此,不可再有虚想妄念。
“下去吧,有些事再让朕好好想想。”皇帝松开手。
二人起身,静静退下。
出到门外,青骊招来皇帝随身侍者,嘱咐道:“皇上小憩,你们只小心候着,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本宫。”
侍者躬身,道:“奴才记得。”
青骊点头,带着司斛就此离去。
“送五殿下,七公主。”一众侍者行礼相送。
宫道之上,青骊与承渊并肩而行,却未有任何言辞,想来两年时光,他兄妹二人几乎没有像这样再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即便是马场相遇,也多是擦身而过。
“看父皇的样子,事情可以定下来了吧。”青骊打破彼此沉默,问道。
承渊点头,眉间稍显轻松,却仍蹙着眉,负手与青骊走着,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事你先走吧,别耽误了。”青骊回头,示意司斛跟上。
承渊却就此停下步,目光复杂地看着神情淡然的少女,似在探究什么。眼神接触的刹那,他捕捉到青骊眼底闪烁的欣喜,却一闪而过,刹那心底凉薄。
“照顾父皇要紧,但你也多保重身子。”想要再多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看她点头,一切就戛然而止于喉口——只要这些就够了。
他低头又看了她一会儿,双方不再有任何交流,而后他提步离开,却又听见她一声急切的“哥哥”。
“什么事?”少年转身时不觉嘴角牵起轻微笑意,看她站在宫道上目光殷切,竟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对他有那么直白的依恋。
“二哥和萧简有消息吗?还有姐姐,她好吗?”青骊问道,看着承渊脸上渐渐凝固的笑容,她只在心底苦笑。
他们之间何时多了这些人事,她的询问里已经没有关于他的一星半点。
“萧简和方统将军苦守丰宁,情况不容乐观,如果郭少的粮草可以及时运达,一切还有回环的余地,否则,只怕丰宁都岌岌可危。郭少虽然诸事忙碌,但从不曾怠慢姐姐,你且放心。”少年皇子如实将情况转述,无奈叹息,“二哥那里的情况也许最糟……”
“怎么说!”青骊情急,上前追问道。
所有的心情都从那双晶亮的眸子了涌出来,她所思所想,已经跳出来过去那个小小的世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还是别问了,战场上的事风云莫测,你只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声音渐柔,承渊想要伸手像过去那样抚一抚身前少女的长发,却最终没有动作。
“知道了,哥哥也一样,国事操劳,多注意休息。”青骊退后,微微福身,遂带着司斛先行离开。
承渊看着少女离去背影,宫道两侧花草锦簇,她亦身姿娉婷,阳光温煦,却照下地上那一道戚戚苦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少年叹息深长,任眼前锦绣,然这一条宫道,他们竟也不能一起走下去……
“五殿下!”侍者匆匆行来,神色紧张,一路跑到承渊面前,还未行礼就继续道,“五殿下,随州有消息传来,周大人请您速速前去廷机阁。”
少年皇子剑眉顿时蹙起,心中隐觉大事不妙,当即大步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