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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戏梦(NP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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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脱了外袍,倒不急著去睡,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掀开了被子,从容自若地说:“我看看伤得怎麽样。” 
      我往後缩了缩,小声道:“不,不用了。” 
      他松松的按住了我的膝盖:“还怕我看?” 
      倒不是怕他……看…… 
      我是怕我…… 
      虽然挣扎抗拒,盖在腿上的被子还是全部掀了起来。 
      辉月说话不算数! 
      他不光看,还用手摸!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肉皮绷得死紧。 
      “疼得厉害?”他发觉我在哆嗦。 
      “不……不是。”我把被子拉下来盖上:“就是有点凉……”想著岔开话头:“那个,紫草我爲什麽不能用?” 
      他淡淡地说:“你的体质不适合那个药,以前就出过事。” 
      我哦了一声。 
      原来辉月还是关心我,虽然样子有点吓人。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反而是我劝他。 
      帐子里光线不强,但是听到辉月又脱掉一件单袍,躺卧睡下的声音……还是声声入耳。 
      真不自在。 
      没想到……要和辉月睡一顶帐子里。 
      早上爬起来要上路的时候,一眼看到我昨天骑的那匹马……背上已经坐了个人。 
      辉月掀起车帘,淡淡扫了我一眼。 
      我垂头丧气爬上车。没办法,情势比人强,我也真吃怕了那种苦头。 
      反正上了车我就开始闭眼假寐。假著假著,就假成真了。呼呼呼的睡得叫一个香呐。 
      可能做别的事情都很难,但是装傻并不难。 
      我从前……装了很久。 
      在父亲面前装,在继母面前装……在弟弟面前装。 
      一直装到我装不了的那天,我跑了。 
      睡饱了,抹抹嘴角可能流下的口水,吃东西,吃饱了,再蜷起身子来睡。 
      只要不让我和仙人似的辉月面对面,装睡一点也不难。 
      每到一处,我就扮无声人,一句话不说,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和那些人说什麽。辉月总有正事忙,倒也碰不上面。有闲的时 
      间,我就学著骑马,虚心跟人请教怎麽坐怎麽用腿怎麽控缰。 
      上路约摸大半个月之後,我还是爬回了马背上。 
        
      这一回不再觉得是苦差! 
      大风吹在脸上,衣裳头发都被挟裹得尽向後去,猎猎作响。 
      颇有几分御风而行的飘飘之感。 
      辉月只是淡定的笑,一言不发,然後低头看手中的册子。 
      我在无聊中有点怀疑,我的作用比一只米虫也多不到哪里,爲什麽辉月要带我一同出来?特特带来拖他後腿的麽? 
      不过他不来找我说话,我当然不会嫌日子过得太闲去找他麻烦。 
      偶尔,不用应酬的时候他也会微笑,让人心悸的微笑。 
      我不知道他爲什麽会有那样的笑容,淡定从容,但是充盈著淡淡的诱人和锋利。 
      路上都很顺利,看到许多在城里不可能见到的风物,知道上界的天人也是要吃要喝不能超凡入圣,知道上界也有农夫种植作物,但是会有人告诉我,那些农夫是天奴和凡人,天人是不做这等劳役的。 

      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 
      谁也不比谁高贵,爲什麽天人就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呢? 
      除了能活得久一些,样子漂亮一些,我也没看到天人有什麽特别高贵出尘之处。 
      辉月有时候会时不时扫来一眼,那种眼神至爲温和,却让你一下子有被看穿击透的错觉。好象一切的念头在这种眼光下面都无所遁行。 
      所以,连腹诽我都很少再敢。 
      虽然对天人这一身份抱了偏见,还是不得不承认,辉月是不折不扣的天人。连发梢都美丽不凡。 
      有时候还是会露宿,他净身的时候我避开,然後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停当,头发清爽地散著,帐子里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 
      真的很讲究,离开上一座城的时候也沐浴过吧,只是两天……当然我这个人就是邋遢,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这样的地方还要 
      坚持沐浴实在有点不必要。 
      我不止一次听人用一个词来形容他。 
      惊才绝豔。 
      我没听过别人怎麽形容我,不过大约比形容委琐好听不到哪里去。因爲一路上不怎麽打理,有点蓬头垢面,衣服也有些不整齐。在一群讲究仪表的天人中,这个样子不能被人接受并喜欢吧? 

      可是有什麽关系,我又不需要他们接受我喜欢我。 
      我只需要……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大约也觉得我这模样看不入眼吧。 
      不知道平舟和汉青怎麽样了。天城当然有信来,但都是给辉月的,应该全是公事。我想平舟大概不会记挂我,差人问候。 
      至于汉青……他就算哭掉鼻子也是无计可施,他身份不够。很现实也很残酷。 
      我一直在打听,怎麽样能让天奴不是天奴。 
      可是每个人都用那种眼神看著我,眼里明明的写著,此人离经叛道。 
      骑马反而成了难得的快乐时光。 
      有时候会避开人练一会儿剑,现在已经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把双盈剑从掌心召出来,练完剑之後,再让它隐进去。 
      这是不是心随念转了? 
      虽然我一直懵懂,但是那座枫城,还是走到了。 
      入城的时候,我一眼看到那迎出来的女子,愣了一愣。 
      那是…… 
      楚姿? 
      穿著华裳锦衣的楚姿,妩媚的面容却有肃然的气质 
      “辉月殿下,飞天殿下。”那个女子施礼,仪态万方:“楚情有理。” 
      辉月含笑轻扶:“楚城主不必多礼。” 
      不是楚姿? 
      可是长得却……细看有些分别。这个女子的眉更浓眼角有些斜飞,比楚姿多了冷凝端正的气质。说来我对楚姿也只是大概的印象。 
      是亲戚麽? 
      “二位一路劳顿,还请梳洗休整。”她周到却不显得热情过份,符合一城之主的身份:“简慢之处,还请殿下勿怪。” 
      我没来及问辉月,这位楚情是要卸任的城主,还是要接任的城主。 
      安排的房间很舒适,当然无论是从大小和豪华跟飞天殿是不能比,但是比一路上走过来的小城都要好上许多。听说这是一座刚刚新建的城,新城建得这样细致精美,已经很不容易。 

      窗户外面有小桥流水,我换了衣服,顺便在园子里转转。 
      有脚步声,象是小孩子,跑得很快。 
      我回过头的时候,果然有个半大孩子飞快的跑进了园门,他头发散著,手里抓著一把银鈎。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愣住了。 
      如果不是……不是年纪不对,相貌偏稚,我会以爲…… 
      我见到了小一号缩水的星华! 

      42 
      “你是客人?”他睁著一双大眼看我,连这个小动作也象星华。 
      我心里涌起浓浓的好奇,俯下身说:“是啊。你是谁?” 
      他眨眨眼,睫毛又浓又长:“我是楚空。他们不让我出来,可我听他们说,今天来的客人里,有我的父亲。你是不是?” 
      这是…… 
      心里模模糊糊有点谱,我微笑起来:“你看我是不是?” 
      肯定是星华这家夥留的风流债吧!看长相也没跑儿啊!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这小子简直就是他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他把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我也一直在看他。嗯,小家夥骨骼清奇,相貌清秀,看得出比星华应该脾气好很多。 
      那个家夥向来是爆粟脾气时时炸锅! 
      嘻嘻……小脸儿红扑扑跟苹果似的! 
      我没敢使劲儿,就轻轻捏了一把!小家夥让我吓了一跳,往後跳了一大不,扁著嘴看著我。 
      想著他肯定要说我是坏蛋肯定不是他爸了,谁知道他小嘴扁了又扁,呶了又呶,居然一下子扑了上来,脆生生的喊:“爹 ——” 
      晴天霹雳! 
      我差点儿没让他震晕过去!我,我,我这麽风华正茂一表人才翩少年郎……哪里能生出这麽大一个儿子来……当然人不可貌相,虽然看著小其实也一千多岁了…… 
      晕虽然是没晕……但是他扑得劲儿太猛,我又是半弯著腿站著的,这下子肯定没站稳,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屁股生疼不要紧,这个小家夥居然热情起来,没头没脑亲得我一脸口水。 
      “哎……那啥……”我拼命闪躲!KAO,这是开玩笑的麽,回来星华知道我占他便宜哄得他儿子喊我老子,那我小命儿还要不要了!小家夥怎麽这麽吓人跟小狗儿似的啊!我觉得九品芝麻官里周星星的那话实在有道理——他这麽小一孩子哪来这麽多口水啊! 

      “爹……”他捧著我的头,住嘴不亲了,可是眼圈儿一红,小鼻子一抽,开哭了! 
      “我好想你……你以前怎麽不来看我啊!呜呜,其他人都有爹,就我没有……我问娘,她还要骂我,她说你不是好人!还说我根本没有爹,我是她捡来的……呜呜……他们都不让我出门,也不让人跟我在一起……呜呜……爹 
      你是坏人,爲什麽都不来找我……” 
      哭得我的小心肝儿跟著一颤一颤的,生疼。 
      要说小孩子没爹……是够可怜的。 
      抱著他瞎一通安慰:“不哭不哭,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天多蓝啊,云多白啊……花多香啊……别哭……男孩子应该顶天立地豪气干云,一哭就成女孩子了,谁还喜欢你啊……别哭啦,看回来有人笑话你……我说,你那哭就哭了,别拿我的纱披擤鼻涕啊……好好好,怕你了,你擤吧擤吧……够用不够用?头巾也借你擤擤?哎哎我就说说,你还真擤啊……不哭了啊,男孩不该哭……” 

      他抽抽噎噎,我想起来问他问题:“你娘是城主吗?” 
      他红著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小手死死抓著我胳臂。我疼得呲牙:“我说小少爷,我这是人肉不是柴火棒,会疼啊,别这麽使劲儿抓好不好?” 
      “不好!”他一直脖子:“我不抓紧你会跑掉!”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再来苦心婆心:“小空啊,我不是你爹哦,你爹他明天才会到,我是爹他的好兄弟……”自己说著都觉得心虚,好他个大头的兄弟,成天的整我打我…… 
      “你骗人!”小家夥口齿伶俐著呢:“你明明就是!” 
      “啊?”哪里是了?不过再一想小孩子没见过星华,见了一定知道自己是认错了人! 
      “我娘说我爹是坏人,总欺负人!”小孩儿又扁嘴:“你刚才也欺负我了!你一定是我爹!” 
      我倒,这是什麽逻辑?再说我哪有欺负他,只是轻轻捏了他一把好不好!那也叫欺负? 
      “呜呜,你就是不负责任……我娘说你就不负责任……呜呜……”天哪,这小鬼又哭…… 
      好吧好吧,星华,别怪我…… 
      你儿子要死要活非要认我当爹啊……我有什麽办法,那我就……奸笑一下,勉爲其难当几天便宜老子好了,等你来了再还你得了…… 
      “不哭不哭……是爹不好……”恶寒,头一次这种词儿从自己嘴里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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