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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耳洞-第9章

小说: 耳洞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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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宣下定决心,“去鼓楼吧,省中远,不方便。”

“随便你。”陈薇站起来找碗筷,“粥好了没,我饿死了。”然后她看陆宣一副眼色呆滞的样子,轻笑一声,“你怕什么,没事的,不光是我做过,赵霜雪也没少做,那时候不懂,去小医院,疼的半死,流血半个多月,现在不一样了,你没听那首‘挤公交’——秦淮医院上三楼,有病你找刘教授,难言之隐无痛人流,随时看了随时走。”

陆宣噗哧一下笑出来,眉间还是淡淡的忧虑,我看了心疼,但是不可怜她。

阿九伸了爪子去挠我,示意她要吃东西,她还是牛肉,我喝白粥。

我把她当另一个我宠爱。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被李楠师兄叫去,他今天SRTP项目完成,请我们帮忙的人吃饭,人不多,但是都是相处极好的师兄师姐,我不得拒绝。

席间我们调笑李楠师兄,大龄未婚男青年,一心扑在学问上,往往他去新校区代课时候也会有小师妹光明正大的索要电话号码,他总是微笑,留办公室号码,“欢迎大家跟我讨论学术问题,不过课余时间请大家不要打扰,本人女朋友小心眼。”

那家伙哪有什么女朋友,只有老婆,实验室就是他老婆。

可是,只有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埋在他心底很深的地方,当时她爱他,他却不知道爱不爱她,最后,他却没办法再爱上别人。

我嫉妒那个女孩,甚至记恨她,因为她曾经是唐君然的女朋友。

李楠师兄送我回去,一路上叮嘱我,“最近又要降温,还要雨,多穿点,别再感冒了。”

我尴尬,“晓得了,现在医药费太贵了,我都不敢再病了。”

他笑笑,拍我的脑袋,“江止水,你还是快找一个男朋友好好照顾你吧。”

我撇嘴,冷哼,“现在中国男人都太自我感觉良好了,不敢找,找来都是俺伺候他,还要随时提防有出轨的可能,俺不干!”

李楠受打击,“我不说你了,以后也不提了,换话题。”

“好,换话题,我正想问呢,师兄,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都奔三了,男人最宝贵的年华就这么没了,你甘心么?”

他笑,眼睛眯起一条线,笑容还是阳光般的耀眼,“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无言以对,他叹气,“止水,我终是不能释怀,也再无可能和她在一起,你,唐君然,蒋迎熙还有我,本来就是命运错误的安排。”

我难受,但是仍然老老实实承认,“我还喜欢他,一直没有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是疯掉了,我觉得我一定是有问题。”

李楠叹气,“那就去告诉他,再去追一次。”

我大笑,但是绝不是真心,“我们缘浅,我早就认了,只是我自己不甘心而已。”

的确,是我不甘心,我想把他追到然后再狠狠的甩了。

然后呢,甩了之后怎么样,我会不会后悔,还是会沾沾自喜,还是会觉得自己很无聊,很幼稚,谁知道。

开了宿舍的门,只有阿九懒懒的躺在我的笔记本电脑上,小爪子挠着屏幕,我奇怪,碗筷都摆的整齐,只是地下有烟灰,风一吹,就散了。

我有些慌张,怕陆宣想不开,打电话给她,手机关机,再拨陈薇的,说是无法接通。

我只好下楼,漫无目的的寻找,不远处水房楼顶上有烟火明明灭灭,身形很像陆宣。

夜晚风大又急,水房楼上好久没有人去,可以闻到铁锈的味道,红砖上长满了青苔,白泥灰糊的墙,轻轻一碰,就掉了好多碎屑。

我来火,一把夺过夹在她手里的烟,扔在地上,她手里还攥着一包,我用手去扯,她扣的死死的,“止水,你就让我抽一根。”

我用力把她手指一根根的掰开,她的指甲划在我的手臂上,火辣辣的,我说,“你疯掉了,你居然抽烟,快放手!”

她闻言,手上一松,眼泪就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我难受,不知道怎么办。”

我只好问她,“孩子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卓翔的。”

她点点头,我继续问,“怎么没有做安全措施,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这点都不明白!”

她抱着头蹲下来,伸出脚尖去踩烟头,“他不喜欢。”

我气极,说话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八度,“你是傻子还是痴子,你要不要你的身体了,你糟蹋呀,为了他你值不值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嗫嚅,声音颤抖,“我,我,我只是爱他而已。”

我真的要被气疯了,吼出来,“你当我不知道,你爱他?笑话,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把你当一回事,我都看的出来,你每天给他一个电话,逃课出去见他,送东西给他,你傻事做了一回还不够,还要做第二次,第三次?你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她挡开我的手,冷冷的看着我,“江止水,你没资格说我,你不是也一样,当初你对唐君然不也是一样,挖空心思的对他好,你说你是喜欢他吗,我看你也是得不到都是好的,跟我一个德性,你没资格教训我!”

我气恼,但是不知道反驳,而眼前那根烟,终于熄灭了,那股烟草薄荷香淡淡的,撩拨我的心,手上那包520让我很有抽一根的欲望。

蒋迎熙的烟,唐君然的最爱。

陆宣的头发被微风吹起来,丝丝缕缕的窜到我的手臂上,我可以看得见她微颤的呼吸,还有无处宣泄的痛苦和无措,像一个迷途的孩子,失去了全部的信仰。

伸出手抱住她,她的脸上还有凉凉的触感“陆宣,别担心,我明天陪你去,没事的。”

她头埋在我怀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陆宣,他知不知道?”

她摇摇头,“我打电话给他,他知道了,只是说他忙,等有空了再说。”

我却没了脾气,可是觉得极度凄惶,此刻心底深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绵绵密密,挥之不去,“陆宣,还是找个好男人,你别爱他,他爱你就够了。”

她沉默,我也沉默。

十一月的天,居然那么黑,她依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如两年前一样。

过往是噩梦,我不想回忆,可是那段日子又是那么清晰的存在过,在我的记忆里冷笑,不肯老去。

爱与执着共生(下)

第二天早上陪陆宣去鼓楼医院,很多年没去,我已经生疏。

她比我熟练,也许已经想的明白,很平静,她不愿意让我在手术室外陪她,我帮她取药,拿了便坐在一楼大厅,守着手机。

一楼是急诊,乱七八糟,尤其是在急救室的走廊,一个面色憔悴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几个民工样的男人围在医生身边七嘴八舌,气势汹汹,我从他们的谈话中约莫知道,有个男的在工地上被砸伤了,送急救结果死了,家属不依不饶,要医院赔钱。

我别过脸去,不想看这出闹剧,输液室有护士死死按住小孩子的头,一针下去,小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年轻的妈妈眼圈红红的,比戳在自己身上还疼。

我晕血,不能再看下去,我越来越胆小。

干脆闭上眼睛,听周围嘈杂的声音,窜入脑袋中,混混沌沌,这样的日子遥遥无期。

我出走,站在停车场,数车,脑中构建模型,自娱自乐。

大概过了很长时间,快要到中午,陆宣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她。

刚走进大厅,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到一旁的凳子上,膝'奇‘书‘网'盖被狠狠的磕了一下,疼的我眼泪都要掉下来,起身一看,原来是刚才几个民工正在和保安扭打。

一个小护士跑过来,扶住我,“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手,“撞了一下而已,没事。”

后面一个人走过来,“小姐,要不要去检查一下,真是对不起。”

我却一下子呆住了,声音太熟悉,熟悉到我的身体发肤都能记得。

这个世界太讽刺,我步步惊心,还是躲不过缘分,可是既然我和他缘浅,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个生生相离,世世不见。

我转过头,淡淡的说,“没事,不用麻烦了。”

我没穿高跟鞋,只能及到他的下巴,可是看得清他的胸牌——唐君然,主治医师,然后就是照片,淡淡柔和的眼睛,有着医生特有的严谨和儒雅沉稳。

他笑起来,还是那温和,青山绿水一般的人,白大褂一点星尘都不沾,“原来是你呀,江止水,怎么了,生病了?”

我礼貌的笑笑,“不是我,一个朋友,我先走了,她还在等我。”

他却喊住我,“止水,你的电话是多少,好久不见了,改天聚一下。”

我迅速报出一串号码,不是我的手机,而是李楠师兄实验室的号码,他点点头,依然微笑,我转身离开,知道他仍然在看我。

可是我明白,这个男人,对我一点感情全无。

因为如果他想找到我,轻而易举,可是他三年没有跟我有过任何音讯,分明,我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客,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他忘了你,你还爱着他。

陆宣脸色很差,一路上不停的流冷汗,我把她送回宿舍,嘱咐陈薇照顾好她。

下午又要去韩晨阳的办公室,我现在有他办公室的临时钥匙,不用在门口恭候他的大驾还要看他脸色。

我辛苦的抄着那本数值分析的题库,巴不得两只手都可以使用,过了好一会不知觉发现窗户上有声响,抬头一看,竟然是又下雨了。

很惆怅的秋天,也许冬天会飘雪,把这座城市完全隔离,整座城陷入死寂。

我随手拿起昨天交给他的图纸,还有各类数据报告,厚厚的一本,我熬夜的心血。

只是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我愣住了,确认了好几次,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马上发了信息给韩晨阳,“昨晚我拿给你的设计书,你有没有再翻过?”

他很快就回我,“没有。”

我冷笑,呆呆的望着那份设计书好长时间,拉开椅子,顺手拿起他桌上的Givenchy打火机,走到天台上。

我不会抽烟,可是我有烟,陆宣的520。

我点燃一根,细细的看,这个被称为“把你的名字写在烟上吸进肺里”,如此暧昧的烟,滤嘴里有心型的红色塑料管,我知道十块钱一包。

那时候蒋迎熙在我身边抽520,风尘妖娆的仿佛不似凡人。

十块,我爱你,原来是有价值的。520,它的燃烧是不是只有一根烟的时间,它的热度足够温暖我们日渐冷却的心窝么,如果我买一条,买一个集装箱,他的爱,是不是也可以陪伴我一生。

蒋迎熙走后,唐君然爱上了520,是不是也很想把“我爱你”这句话留一生一世。

可是,我爱你,本身就是一句谎言。

我想试着去尝一口,可是不会,一口烟生生的呛在喉咙里,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烟不灭,心不死。

还是爱他。

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可以看见韩晨阳向我走来,V领藏青色针织衫,里面是一贯的白衬衫,很普通甚至朴素的衣着,可是怎么穿怎么贵气。

我不想见他,自顾自的看手上的烟,慢慢的燃烧,他走在我面前,对我说,“江止水,别玩了,快去看书吧。”

我却问他,“韩老师,你会不会抽烟?”手中燃了一半的520,伸向他嘴边。

他眼眸黑的深邃,反问我,“你不会?”

我挑眉,“我不行,刚才试了一下,差点呛死。”

他笑起来,并不去接我的烟,只是就着我的手,头低下去,我看不清他的姿势,只是他的嘴唇贴在我的手心上,冰凉的寒意透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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