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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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一般的流星夜

　　几乎以为，今年是看不到这场数十年难遇的流星雨了。　
　　八十年代以来，著名的天文现象也赶上了好些，自从〃九星连珠〃以后，仅凭借肉眼是再难看到些难忘的天文奇观了，哈雷彗星飞临的时候，中学里的同学纷纷议论着那幻想中的壮丽长尾，可最终从望远镜中观到的只是毛茸茸的一团彗头；木星表面上演天地大冲撞的时候，我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宇宙探测器传送回来的五彩斑澜的照片；天文现象中充满了想象和现实之间的差距，这次，是轮到了这场纷纷扬扬的流星雨。
出行的时候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预报时间和规模的不确定性让我无法去想象那一刻的盛况，那会象书中描绘的样子么，万雨倾盆，让人觉得无处躲藏？我想象得到以前的人们，当他们不具备任何预报条件，偶尔有一天的夜里，猛抬头见到这样的景象时该是如何的吃惊和慌张，他们一定不会象我们这样有闲瑕的心情去等着这一刻的出现……只是，人生中的奇景美色是能等得到的么？
寒冬的夜晚，汽车在平整的高速公路上向郊外飞驰，窗外寒风凛冽，玻璃上哈出的气凝成了冰霜。远远的西北地平线处，是将落未落的夏季星座，织女星和牛郎星正隔河遥遥相望，双双欲沉入远处西山的一隅。渐近了，只见山脊折皱处明暗相间的阴影，托衬出夜色下突耸的峰峦。盘山路蜿蜒盘转，星辰也仿佛若旋转于其间，令人难辨方向。
二十余人，到达了静悄悄的康西，没有郊外观测站的人声嘈杂，这里有的，只有无边的旷野与苍穹。下得车来，绿儿兴奋地比划着告诉我说，她刚才一下车，便看到了拖着好长尾巴的两颗流星，那么，该是个好开端，对么？　
当周围的灯光都渐渐暗淡下去，放眼望去只留下满天的星辰，时间还早，狮子星座还沉睡在地平线下，东方天空唱主角的正是耀眼的冬季星辰：猎户腰间悬挂着的宝剑粲然发亮，扬鞭举盾，正迎住抵角而来、眼中喷火的金牛，大小犬紧随其后，双子兄弟一旁助威，御夫驱马向前，好一幅气势轩昂、绚丽多姿的冬狩图。逃离了都市里灯光的掩映，郊外的天显得格外清爽，水洗过一般的墨玉穹空仿佛比平日又近了几分，伸手可扪星辰。
零零星星地有几点流星闪过，冷冷的，不拘哪个方向，稍纵即逝。偶尔的，拖一个长长的尾巴，从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醒目的弧线，引起一众人的啧啧赞叹。可毕竟，是太少了，以致于浅浅的耐心等不及了。深夜里气温一分一分地冰冷了下去，透骨的彻凉从手指脚掌一分一分地钻了进去，直到冻成一片麻木。屋外时断时续的守候，屋内延续着的狂欢，一边是冷若冰霜的星空，一边是喧闹纷杂的舞场。
两点钟过后，屋外的人开始不耐烦，已经到了预报的时间，而天空静悄悄地却不见有更多的动静：还是那样寥若洒豆的发射，还是那样不温不火的平静。到荒野中去吧，或许那里视野会开阔些，见到的希望更多。于是几个人顶着风走出院子，目光不再集中于东边那已升起的威严雄狮……呵，西边能看到的还真不少呢，这里，看这里，伙伴们不时发住欣喜的感叹。多了，多了，流星开始多姿多彩起来了，不再是平昔熟见的点亮细线，而是喷吐着火焰，燃烧着从头顶掠过，留下一道道闪亮的痕迹，在黑色的天穹上抹下重重的一笔，醒目地标示着它最后的归宿。
这么多接踵而来的流星，一双眼睛如何看得过来呢？于是八个人回院在地上铺开了床单，平躺在大地的怀抱中仰望天空，拱状的天穹上正如大幕拉开，一场绚丽纷呈的好戏正在上演：还来不及评说这颗流星的弧线如何优雅，眼角的余光里却又见那一颗斜斜地平穿过北斗；正争论着刚才交错而过的两颗星哪个轨迹更长，正准备着叹为观止的时候，下一个又马上是绝想象不到的美丽。期待着能看到一个会让我们刻骨铭心的流星，照亮我们所有的心灵，期待着，比较着，希望着……
于是，在某一个早已注定好的一瞬间，她出现了（我之所以用这个〃她〃是因为这种短暂辉煌的美丽只有用在女性身上才比较合适）……我知道那一刻所有的时间一定是为她而凝止不动了，总共不到一秒的时间却好象比一生的光阴都要来得漫长，所有人的呼吸都被她的美艳惊呆而停滞了，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许愿。她发出红黄青三色的光芒，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升腾，燃烧，撕裂开黝黑的天幕，从天顶到北极星，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飞驰而下，映亮了半个天空……这么美的弧线，也会有她消逝的时候么？而她却终于化作了袅袅的青烟，凝在寒风峭瑟的空中，所有人这才从时间的停滞中反应过来，发出了一阵阵心底的长叹。
没有长夜寒风中默默地守候，就没有这一刻让我心动的美丽。希望，唯一的信念，系在我微微的唇启开合间那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喃喃自语，在光芒照耀心灵的片刻，在余辉未在眼中消散之前，印入流星的翅膀，穿越时光和空气翱翔。　是啊，看到这样的美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长夜里的等待，眼眸里的酸痛，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潇洒而过的身影下变得微不足道，烟消云散。遇见这样的她，我只能从心底发自内心地感激上苍：我们的世界里，原也充满了许许多多闪亮着的流星，有的灿烂如此，让我有幸能注意到她的美丽，也有的却也就只是默默无闻地从我的世界中滑落；我可以用我的希望将她挽住，向过往的每颗流星许下我的心愿，期待她能永远照亮我的心灵，但我却无法把握她飞掠而过的任性，和这无奈间转瞬即逝的世界……到底这天边的无数流星中，哪一个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一颗呢？我带着满腔的虔诚祈祷着，期待着，希望着。。。
　　回来以后，听说流星雨提前爆发，在欧洲的捷克已经有了详尽的报道，而我们所见到的只不过是高峰过后的第二次峰值，我想这对于我们已不再重要。因为有了这样寒夜里等待的经历，我想我该学会去珍惜在我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美丽易逝的事物，那拖曳着长长身影的燃烧着的火球，将永远闪亮在寒风中为之颤抖过的心里，膜拜，而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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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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