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状元-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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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慎言慎言。还不知陛下会怎样发落呢。”
一身紫色宫装的婉贞镇静的走在凌霄身后,灯火之下众人的面孔在她看来都有几分虚幻。她看到陈玉泉吃惊的瞪大眼睛,也看到齐家疏沉默的抿起嘴角。以前的户部同僚们似乎都在争先恐后的想看清她的样子,郑涌在其中对她颔首致意。原来的魏党中人以及有谋反嫌疑的御林军众将都脸色苍白的低垂着头,却也用余光看了过来。最前面一品左右丞相的位置都空着,婉贞觉得有几分好笑:魏列夫和她,一个叛逆谋反一个欺君罔上,向来势不两立的左右相如此这般也算是古今难寻,可算笑谈了。只是不知皇帝会作何感想。
婉贞抬起头,成宗已经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龙灯的光芒下,那张面容更加硬朗威严。他冷静的扫视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定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无恙,也好像在打量着这宫装之下到底是不是那个李宛。片刻之后他调转视线,神色未变,只是嘴角处的线条略显柔和。
待他们站定,凌霄交命退下,四周慢慢的静了下来。官员们虽未到齐,不过各府各部的长官均已到场。婉贞看到一身鲜明服饰的将官站在金阶之上,正是多日不见的梁振业。他关切的望过来,婉贞报以宽慰的微笑。
大总管程恩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大殿之上立时鸦雀无声。“多日未朝,陛下决意今日肃清朝政,以正纲纪。文武官员不分位阶,此刻皆可启奏上本。”
此话一落,官员中便有蠢蠢欲动之意。这分明是陛下让大家选择,到底站在哪一方。事到如今,就算越州可以起事,谁还能撼动成宗皇帝的宝座?没人会愿意为魏党殉葬。只是谁能担当重任挑起弹劾魏党的先端呢?
无疑,众人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李宛身上,而婉贞果然也踏出一步,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说罢从怀中拿出几日前已经准备好的奏折。里面原原本本记录着从长业十一年到如今平隆五年期间魏党的恶行。
呈上的奏折被宣读了约一刻钟,成宗问道:“可有复议?”
扫视群臣,立时有先前长期被魏党打压的官员几人站了出来,奏道:“臣复议。”
“臣等无故被关押在翰林院四日之久,期间魏党之人威逼胁迫臣等归附与他,实在令人发指!臣等复议!”关在翰林院的几十人也站了出来。
“陛下,魏相假传旨意,臣等并不知情,实被利用!请陛下明察秋毫。臣也复议……”竟然还有御林军的几员将领站了出来,倒戈相向。
看着这壮观的场面正气凛然的说辞,婉贞的心绪没有什么变化。她当然记得,这些人当中多数在当初魏党弹劾她的时候一样复议过。人心向背,也只在瞬息之间。
待四周稍静,婉贞抬起头,复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奏明。”
“臣以十年前三家案之原户部尚书陆明峰后裔身份,请求陛下重查此案,还先父一个公道!”说罢,郑重拜倒。
“这……”成宗也未料想到她会在此时挑明话题。可下面却有一人在这时出列道:“臣复议。”定睛一看,却是齐家疏。
婉贞也出乎意料,齐家疏抬起头看看她,笑道:“臣赞同李大人主张,另有一本乃是臣多年以来收集的证据,请陛下为三家翻案。”
成宗接过呈来的奏折,道:“此事乃是前朝旧案,亦须史官记录。既如此,齐爱卿朕命你将此案的记录一并呈上……”
齐家疏打断道:“恕臣失礼,陛下,臣恐怕不能相助查案,本朝律法明令,审案及查案过程家人须回避。臣本名苏家齐,乃苏丰臣之子,当年母亲怕受迫害特地将臣的名字颠倒过来,掩人耳目。臣以苏家后人的身份,恳求陛下为家父昭雪。”
第一百八十一章 音静人息曲未终
…
齐家疏竟是当年苏家的后人。不但满朝文武大为惊讶,就连平日相熟的李宛、梁振业和陈玉泉等人也颇为意外。
苏家齐跪倒在李宛旁边,若有所指地道:“臣为查清真相,躲避魏党迫害,不得已改名换姓,绝非有意欺君,请陛下谅解。”
婉贞看向他,苏家齐报以温和一笑。
也许,他早就看出来了。婉贞心想,这个看起来悠闲诙谐的书生也许早将她和梁振业等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
成宗答道:“卿之用心良苦委实可敬,其情可谅,其罪可免。”
话音刚落,梁振业也拜倒道:“臣是梁家之后,也请陛下彻查此案。家父当年抱憾而去,仍然嘱咐妻儿要识大体谢国恩!梁氏父子三代皆以尽忠报国为家训,如此竟被扣上里通外国的罪名而赐罪,臣每思至此,无不痛彻心扉!请陛下重查此案,还梁家一个公道!”
三家后人齐至朝堂,却也出乎意料。成宗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列夫,问道:“魏相可有什么要说的?”那口气宛如当日朝堂议事。年轻的皇帝询问倍受尊崇的国相。
魏列夫淡然一笑:“事已至此,臣还有什么可说的。陛下想必已经认定臣十恶不赦、罪该万死,臣也自诩确非一清二白之人。陛下如此天资,必知结党为朝臣大忌,然臣这一党虽除,难保他日另有人臣以私伐公,结党摄政。陛下须知,制衡乃人君之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老夫风烛残年不可惜,这些青年才俊才是日后陛下的左膀右臂。”
成宗了然的点点头:“魏相之言朕记下了。当年你有拥立之功,今昔却有悖逆之行,功过相抵,如今革职抄家,移交刑部处理。有谋逆之嫌的其他人也一起押至刑部。刑部尚书蒋节、吏部尚书王敏忠协同审案,切记不得滥用私刑,不得屈打成招。当年三家案不明不白妄害了三位国之栋梁,而他们的妻儿也多遭不测。非是朕彰先帝之瑕,实乃重正社稷肃清朝野之必须!朕亦下旨,废止律法’株连‘中一项!即日即办。”
魏列夫听到此话,心中似乎长舒一口气,与众人一起下拜道:“陛下圣明。”
两名执金吾将魏列夫打掉顶戴乌纱后押走。群臣目送这位权臣,各有唏嘘。婉贞站在金阶之下,遥看一身白衣的魏列夫被带走,一时思绪万千。彼时天边已经泛白,她回身再看殿上,梁振业正在金阶之上对她微笑。
极度疲惫后骤然释怀,婉贞回望他不禁泰然浅笑。
成宗刚好也看向婉贞。他第一次看到身着宫装的女子可以如此出尘淡雅的浅笑,映着那即将升起的朝霞,似乎无比宁静怡人。
大总管程恩适时打断道:“陛下,还有魏雁辉和郑涛两人应如何发落,他二人毕竟有侯爵的头衔……当然还有宫里的那位……”
成宗打断道:“一切以律法明令行事,不得徇私罔顾。押他们上来问问,若无隐情就照章行事。”
片刻之后一身盔甲的二人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郑涛还好只被去了头冠和披风,脸上手上略有几处划伤。倒是魏雁辉模样骇人,头发散乱不说,还有满身的血污,看那神情似乎不是常态。
成宗发话道:“魏列夫已经认下了罪状,先交由刑部审理,你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雁辉似乎没有听见。郑涛郑重叩首道:“听闻陛下废除株连一项,罪臣感铭五内。舍弟郑涌秉性正直,才华出众,请陛下不要加罪于他。郑家的罪孽,皆由臣与家姐偿还!”
郑涌听了,含泪喊了声:“大哥!”
成宗点点头:“朕知道了。”正要挥手让人带下去,忽然魏雁辉仰天狂笑,笑得撕心裂肺。格外凄厉。他边笑边大声说道:“父亲一直相信二哥,可如今我们已经这般模样,二哥呢?他人在哪里?他一直不信我的话,不相信我的能力,才有今日的下场,这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我呢,我为什么要为他殉葬啊……若早听我的,以皇帝为质,夺得玉玺和王位,号令群臣和大军,天下岂不唾手可得!”
群臣中有人大声呵斥:“大胆,逆行倒施自会自取灭亡!”
婉贞就站在他旁边,沉声说道:“你们派往越州的书信被我们劫了下来,魏鸿光没有得到消息未尝不是幸事。至于你的想法,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恐怕连这几日都撑不到。”
魏雁辉抬起头看她,眼神有些呆滞癫狂。他似乎仔细辨认一番,问道:“你果真是女子?”
婉贞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魏雁辉再次笑了起来,可越笑越像哭腔。他叫道:“竟然输给一个女子……我不服,不服……”
成宗心生厌恶,挥挥手命人将其押下。
一名执金吾伸手刚触到魏雁辉的手臂,不知为何,那绳索忽然断开。魏雁辉一把推开执金吾,抬起手臂,只听嗖的一下,破空之声传来。“不好,是袖箭!”婉贞叫道。
她一个箭步上前,不假思索地劈手去夺魏雁辉的袖箭。又是嗖的一下。似乎打中了旁边的柱子。婉贞紧紧扣住他的手臂,魏雁辉还要挣扎,一拳抵住婉贞的肋下正要使力,被婉贞劈手砍到颈部,松了力气。
金阶上的梁振业堪堪挥剑打掉了飞来的短箭,看到龙椅上的成宗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他望向下面,忽然见到已经被婉贞制服的魏雁辉忽然lou出诡异的笑,心中一紧,正要喊句:“小心”,只听第三次破空之声响起。
婉贞莫名觉得肋下剧痛,伸手一摸才发现中了短箭。
没有想到他的另一手也藏着袖箭。
这么短的距离,刚刚想到的时候已经躲不开了。
两个执金吾按住了魏雁辉,却没想到在他拳头刚刚松动的时候便发**短箭。
婉贞捂住伤处,缓缓倒在地上。伤口一定很深,血已经汹涌而出,捂都捂不住。
婉贞心想,这等精巧的机关,应该是南宫家的手笔吧……她视线有些模糊,看见梁振业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面前,满脸焦急。他拉起她的手,问道:“阿婉,你怎么样?千万不要……不要有事啊!”
婉贞吃力的笑笑,喃喃道:“没那么容易死吧……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了……但是。万一这次我挺不过……”
“不行,你一定要挺过!你记得吧,李昭的毒伤还没有好,还有德云、晓茹、赛燕她们都在等你回去团聚!”
听到这些人的名字,婉贞lou出欣慰的神情:“是啊……可是,万一我不行了,烦劳你待我照顾她们。有你在,我放心……”
梁振业越听越害怕,紧握着婉贞的手不肯放开。
龙椅上的成宗愕然看着眼下的突变,他的梦境似乎成了真:那身华服浴血,李宛为了救他倒在这里。那短箭的四周血色蜿蜒。当真像朵漪丽娇艳的花在绽放。
他离开御座,缓缓走向那个被围住的人。
朝阳已经升起,不知不觉中大殿一片光辉。这才刚刚开始,他想,朕不信你会这样走……刚才还在回眸一笑的人,那么出尘淡雅,怎么会就这样离开……朕不信,更不许!
婉贞艰难的喘着气,看着那个明黄身影终于走到自己面前。
“陛下……您没事吧……”婉贞问道。
成宗心中大恸,连声道:“朕没事,朕没事,你也要没事。”
“臣只想求……求陛下一件事:臣所犯之罪皆由李宛一人承担……与旁人无关。请陛下宽待群臣,善待天下。”
成宗点点头,颤声道:“朕答应你。可是朕有个条件,你活下来!你要活下来,朕就不追究他们……”
婉贞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勉强笑一下:“呵……”缓缓合上眼……
梁振业觉得自己紧握的那只手沉了下去,气息在慢慢变弱,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