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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刘墉文集-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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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亢,如果卑得像狗,他少不得“顺便”踢你一脚;若亢得像是毫不在乎,甚至说:“去!
给你吧!”理必然会吃亏,因为抢匪不是求施舍,他们还有自尊心,否则早改行做乞丐了
(纽约的乞丐收入甚丰)。

  谈到这儿,我们能不佩服纽约警察的善体人意吗?他们的道理很简单,抢劫事小、人命
事大,如果只是被抢,大可以不去破案;假使受伤或丧了命,则非得破案不可。为了自己轻
松、人民安全、所以公布这一套“办法”。

  尤有甚者,今年初,纽约市政府居然想到为注射毒品的人提供免费针筒、为监狱里的犯
人提供保险套,以避免爱滋病的感染呢!只是人们难免心想,这针筒该如何发放?如果明知
那些人用毒,为什么不抓?

  此外,我们有数以万计(只怕十万计)的小留学生在美国念书,倒也沾了他们特殊制度
的光。这是因为美国政府规定,只要学龄儿童,不管他们的父母是否非法移民,都可以免费
受国民教育,甚至严格讲明不准移民局到学校查非法移民,以免剥夺孩子们受教育的机会。

  从以上这些例子,我们可以说那是另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明知不可以做,而人民
非要做,政府阻止不了,只好配合而为之。目的是——人道。

  我们的外汇存底七百多亿美金,早已脐身经济强国之林,当然在这方面也不能落人之
后,近来年果然急起直追,有了过人的表现。譬如:

  申请游行而未获准的团体,如果硬要游,警察照样早早为他们摆上拒马,既免“被抗议
者”受伤、路人遭殃,也免得游行者有差池。

  明明在楼顶加建是违章,政府大概心想阻也阻不住,干脆美其名公布一套认定基准,甚
至画好“范例”图,指导人民搭建。

  行政院人事行政局先规定了旧历年放假的日子,大概知道有人遵守,于是附加两句,各
机关得视情况而前后调整。

  有一天经过忠孝东路统领百货公司前,甚至发现安全岛上既种了丛树、围了铁栏,且拉
上塑胶绳防止行人违规穿越,却又赫然留出一段空隙,而且左右以木条隔开,使硬要违法穿
越的人,可以跨过铁栏,再从那安排好的地方走过去。只怕改天还会铺上红砖,免得下雨泥
泞弄脏人民的衣服呢!

  凡此种种,怎不令人击节而叹?政府之爱民,真是善体人意,无微不至,美国人的“知
其不可而为之”是为了保人民的命,乃至人道的考虑,我们则犹有过之——图人民的方便。

  最近甚至听说,有人建议飙车既然难以禁止,问不设立大飙车场;六合彩既然防不胜
防,何不由政府当组头。而我则要建议,既然凶杀之风难以遏止,何不派员赴意大利考察,
在国内设立罗马式的竞技场,专供勇于私门的人表现?

  此外国外既有供爱涂鸦者设的涂鸦墙,为喜欢自我发表的年轻人设置的徒步区,我们何
不设一批假的电话亭、路灯、工程车,转供雅好破坏发挥,如此以民之所好与之,必能大大
树立政府开明的形象,而成为世界民主的新典范!

  (本文为反讽)

  “总算孩子大了。”一个太太宣布:“我打算离家出走!”所有听到的中年妇人,都
兴高采烈地过去道贺。

          中年女性叛

  一九七八年春,当我担任美国丹维尔美术馆驻馆艺术家时,曾应邻近的马丁斯尔市艺术
中心邀请,去做了两个星期的国画指导。负责接待我的,是当地艺术家凯利夫妇。

  他们每天轮流开车带我去教课,参加各种活动,同时,在豪华的宅邸中,为我举行一个
小型的画展,身为业余编织艺术家的凯利先生,编织了一面精致的旗子送给我,太太则下厨
学做中国菜,七个孩子更成为了我的好朋友。他们家庭的温馨和马丁斯维尔的春景,在我寂
寥旅途的记忆中,留下鲜明的印象。所以五年后,当我终于也一家在纽约团聚,生活安定下
来,便极欲再叩访这难以忘怀的一家。

  我打电话过去,传来的是凯利先生苍老无力的声音:“我的妻子与我离婚了,一个人北
上,或许在加拿大吧!她说孩子大了,总算自由了,所以,她要过自己要的生活……。

  ※※※

  同一年,我私人画班的高材生宁芙太太,突然辍学了,说她的六个孩子多半成人,最小
的也能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她要离开家,去完成一些年轻时的愿望。

  “我不打算离婚,但要离开家,十多年前我就这么想了,直到今天才有机会,人都近五
十,再不去寻找,就来不及了!”宁芙太太说。

  妙的是,同班的太太们,居然兴高采烈地向道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她们也很怨,觉
得半生都浪掷在尿布和洗衣粉里,真应该向宁芙太太看齐,未来也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坐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我,见到的是一双双闪着光亮的眸于,我发现——

  那些中年妇人们,似乎从宁芙的“勇敢”中,获得了激励,也可以说,她们因为看到宁
芙做出她们不敢做,或不敢说的事而兴奋不已。

  ※※※※※※※※※※※※

  今年暑假归国。一个儿时的玩伴约我午餐。

  :“我打算离开我老公,你觉得如何?”她突然问我。

  :“你们的婚姻不幸福吗?家庭不成功吗?”

  婚姻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她说:“家庭应该是成功的,从一无所有,到好几栋房
子!但是你要知道,房子全是我赚的,我老公那点薪水只够吃饭!”

  “常听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们这样富裕,为什么还要怨呢?夫妻共同奋斗,有了这些
成就,何不共同享受成功的果实,况且孩子又都上高中了!”

  “喂!你有没有为我想想,你不觉得我还算年轻吗?不趁着年轻,完成自己的理想,难
道要等到做老阿巴桑再后悔吗?”她居然有些冒火。

  问题是,在接下去的闲谈中,我听不出她真想做什么,既非再找个小白脸嫁了,也不是
出去另闯一番事业。总之,她就是觉得冤,觉得自己过去是白活了。却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离
开后,那大她十多岁的丈夫,会是怎样的景况。

  过去总听说男人到了中年,有了经济力量,又少了孩子的负担,容易有外遇,一方面希
望在别的年轻女人身上找寻青春,证明自己还年轻;一方面因为厌倦了一、二十年刻板的家
庭生活,想找些外来的刺激。

  遇到这几个朋友、学生的例子,才惊觉到——在女性心灵的底层,何尝没有这种“变
因”!而且变因可能是在男性压制下的反弹,以及对自己逝去青春的呐喊,其中的愤懑,更
是中年男性所没有的。

  最后,我对儿时的玩伴说:

  “让我举个例子吧!你和你先生一起人生的旅途,他背着重重的行囊,你拉着几个孩
子,走过大半的路,行囊轻多了,孩子也大了,你向前看,路上的风景不见得有后面美,路
边的花,也不如后面多,于是你对丈夫和孩子说:‘你们自己走吧!趁着我精神还好,体力
仍足,决定跑回头,再走一遍走过的路。而这一次,我要好好看看周遭的景色,拾取一些可
以珍藏的东西!’”

  可是你为什么不对丈夫说:“你的行囊也轻了,让我们再往回走一段,趁天色未暗,看
看过去未曾欣赏到的美景”呢?

  如果你丈夫说他走不动了,你是否忍心抛下他,一个人走回头路呢?

  夫妻在艰苦的奋斗期,确实可能少了情趣,但那情趣能在子女成年后,再共同去寻找,
本无须抛下一方,独自前往!

  由各自背负行囊,无暇四顾,到相互扶持,行一段惬意的人生路,不另有一番境界
吗?”

  具有中年反叛“基因”的女士,以为如何?

  快跑、当众痛哭、大声咳嗽,都可能妨害别人的自由?

          自有我在

  有人说老美最懂得自由的真义,处处唯恐个人的自由影响到别人,不过据我看,他们简
直就是过度敏感,甚至显得有点神经兮兮!

  有一回我在办公室的走廊跑,好几个老美居然同时打开门,大惊小怪地问:“发生了什
么事!”我说:“没事,只因敝人干记者出身、跑惯了!”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拜
托以后别跑,因为使我们紧张,以为失火了,这是妨害我们沉思的自由!”岂不是天大的笑
话!

  又有一回参加老美的丧礼,丧家的亲属居然不哭,使我还以为死了别家的人。原来据说
是把悲恸藏在心里,泪往肚里流,为了免得外人不知所措,增加他人的心理负担。岂不也是
笑话!吞泪是会得癌的!而且没人顿脚捶胸、哭天抢地,如何能见死者的哀荣?自己就算不
哭,也该请职业孝子代劳才对呀!

  还有一回,老美来我家做客,正逢家母花粉热咳嗽,居然每咳一次,那老美便要问一
遍:“令堂是否不舒服?”也不嫌烦?后来拙荆在里屋伸了个“有声”的懒腰,那是痛快
呀,老美居然也神经兮兮地问:“怎么了?”

  到美国十年,我总算弄清楚,敢情老美自生下来便受个教育,别人打喷嚏,一定要对他
说:“上帝保佐你!”那打喷嚏的人,则得讲:“对不起!”这对不起的意思,一则是因为
自己失态,一则是对引起别人不安表示歉意,所以当我们打个过痛的喷嚏,或伸个畅快而有
声的懒腰时,在中国,只要不传染,没人会去管你,但在欧美,却可能引来一大番不知是真
是假的问候。

  所以美国式的自由,说得好听,是建筑在关心别人的基础上;中国式的自由,是建筑在
舒畅自己的原则上。说得难听一点,则老美是自己碍手碍脚的小家子气,我们老中才有那
“自有我在”的大风范!

  (本文为反讽)

  如果我们办国际运动大赛,各国应该早早送选手来台北,以便适应这里的空气。

          大体育馆万岁

  听说台北市政府考虑在七号公园预定地兴建大体育馆,我立刻举双手造成,高呼市府为
民造福万万岁!

  首先,台北市寸土寸金,这么昂贵的土地,当然应该用为建筑,给大人办正事,而非辟
为草地公园,让毛孩子嬉戏。而且在黄金地皮上种草,绝对不如建钢筋水泥来得恰当,所谓
“佛要金装”,贵的地皮盖贵的建筑,才配呀!

  其次,建了大体育馆,必有助于台北污浊空气的改善。想当年,韩国要求主办奥运,国
际奥委会开出的首要条件就是汉城空气要净化、汉江要整治,否则运动员的体能不但无法发
挥,只怕还要受到伤害。台北的空气号称世界最脏,又因为是盆地,常有逆温层作用,若不
想把国际好手吓跑,当然会逼得改进空气污染。

  或许有人说办不到,其实办不到也好啊!想那玻利维亚,在世界最高首都拉巴斯举办国
际运动会时,各国为了使选手适应那里较稀薄的空气,纷纷提早把选手送去训练。同样的道
理,如果大家早早来我国练习呼吸台北空气,不是能为观光事业带来一笔财富吗?届时如果
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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