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航线-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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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看不惯官场上那一套。
不仅自己不和“官员”往来,也不许新婚妻子和那些有干系的人交往。
行政院长孔祥熙千金孔令仪和张莹华是同班同学,都在金陵女大毕业。1943年初夏,孔令仪赴美完婚,从重庆来到加尔各答,这边等候飞往美国的飞机,那边等待从重庆空运过来的绣花嫁衣。是同学,又在异国他乡相遇,无论从哪面讲,在加尔各答已小住一年之久的张莹华作为“地主”出面,招待、问候,是起码的礼尚往来。嘿,何凤元就是不准娇妻招待这位国民政府行政院长的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千金,他严厉告诫妻子,少和她来往,以免麻烦!
第十二章 天地一线牵(5)
结婚一年多,从没见过丈夫发脾气的张莹华眼泪汪汪,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请孔令仪吃顿饭怎么就有“麻烦”!
妻子不明白的事情还很多。
金陵女大校长吴贻芳参加“六教授”赴美抗日宣讲团,中国第一代农业专家赵联方和沈宗瀚赴美参加“世界战后粮食会议”,都先后路过加尔各答,三个人除吴贻芳曾是张莹华的校长外,后两位只是和她打过几次照面的老师,对待他们,何凤元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忙前跑后,分外热情,尽力招待。
最绝的还在后面。
孔令仪在加尔各答等待嫁衣和赴美航班期间,也许是从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也许是富家大小姐从来不知穷人的苦日子是啥样,颐指气使的她竟然不断地从加尔各答给她父母运送在国内还很少见的芒果、木瓜、螃蟹、龙虾……
“驼峰”空运,运进国内的每一颗枪弹、每一滴汽油、每一粒粮食、每一点药品,是靠飞行员们献出生命的代价来维持航线的通畅,每件军需给养,附着在上面的,是英雄的鲜血!
空运如此艰难、飞机舱位如此有限,行政院长的千金小姐简直是忙中添乱,这么紧张时期还来这一套,真是拿肉包子打狗的富家孩子根本不知穷人挨饿是啥滋味!
大小姐只是发话,连面都不用出——所有的“货物”都是经驻加尔各答总领馆派出专人、专车送至办事处的,不仅分文运费未付,临了,还给何凤元扔一句话:“请火速运抵。”
总领馆的车子走了,敢怒不敢言的职员只能对着车子背影撇嘴,呸!
再看何凤元,脸色煞白,一声不吭。他是这里的主管,目前惟一能做的,就是拖,尽量地往后拖。
加尔各答天气炎热,几天后,芒果、木瓜、螃蟹、龙虾……通通发黑发臭,工作人员请示何凤元,咋办?
何凤元头都不抬:“扔掉!”
于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又多了一项“工作”——成筐成箱地往外倒水果、海鲜。
老这么“拖”也不是办法,下面的工作人员也为何凤元担心,背着他,还真给托运回国一次。只是当一大筐木瓜送到重庆孔公馆时,还未等拆箱,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
孔夫人(宋蔼龄)捂着鼻子给“中航”打电话:“让你们总经理来!”
王承黻没想到,自己刚刚上任,见的第一个“高官”,竟然是行政院长之夫人。
行政院长夫人看着毕恭毕敬站在自己面前的“中航”公司总经理,拉着长脸道:“我女儿会买这样的东西给我吃吗?你们航空公司是干什么的?你,还想不想干了?”
安抚加检讨,王承黻赔了好一顿不是才把这个场面圆下来。
几天后,这话原封不动地传到加尔各答,传到何凤元耳中:一个小小的办事处主任,竟然胆敢抗拒行政院长,真是胆“肥”,简直是活腻了!
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没过几日,重庆来电:总经理王承黻不日赴印。
知道这个消息,办事处所有的人,心都悬了起来。
和邦德考察“驼峰”的日期相差无几,总经理王承黻也来了,到了加尔各答。见到何凤元,总经理问的都是航线、航班、物资运输等诸多事项。后来,还是何凤元把话题“引”到孔大小姐托运芒果、木瓜、螃蟹、龙虾的事情上来。
毕竟,始作俑者是在这里。
还没等“汇报”完毕,王承黻轻轻笑了,他看着何凤元,只说了一句话:“你呀,真是书生气十足……”
王承黻笑论自己的部下书生气十足,这位受西化熏陶的早期清华留美生,自己又何尝不也同样“书生气”。上次在孔府,被孔夫人臭骂一顿后,他不仅没有迁怒公司派驻加尔各答办事处主任,而恰恰相反,他开始非常喜欢和欣赏起这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何凤元赴加尔各答工作时,王承黻尚未调任“中航”,在加尔各答,两人才是第一次见面),他早就想好了,即便真的因此被免职,他也绝不会批评何凤元一个字。
和邦德一样,王承黻此次来加尔各答,也是“亲历”驼峰航线之感觉的,和芒果、木瓜、螃蟹、龙虾之“事件”毫无关联。
第十三章 三个篱笆一根“桩”?(1)
三个男人“一台戏”
本来应是在一个区域内,共同打一场反击日本军国主义、反压迫、反侵略的战争,由于三个处于“领导”位置的男人相互间猜疑、离间、不信任和纠葛,好好的合作最后偏偏演变成一场扯不断、理还乱的“三角恋爱”!
……在战争期间,我曾供职于爪哇、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太平洋一带,埃及、巴勒斯坦、黎巴嫩、叙利亚、约旦、伊拉克、沙特阿拉伯、伊朗、俄国、阿富汗、锡兰、缅甸和中国,在所有这些派遣任务之中,惟有中国是最困难也是最复杂的。
这是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在向美国总统杜鲁门递交的辞职报告中的一句话,也是大使先生在离开中国前,对和他打交道的国民政府、中国人最直接的评判。
怏怏而去的大使的话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中国期间,他遇到的事情是多么的棘手和无奈。
赫尔利的信可能有他的一面之词,但蒋介石和史迪威之间的争执到最后的完全“内讧”,却是不争的事实。
表面上看,蒋、史之间的矛盾好像是所谓的东西方文明、观念的差异,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熟知内情的老人说,他们啊,说白了,到最后,实际上就是争个物资、利益分配的权力。
都想“把持”那些经过驼峰航线运送来的军需品,最好连分配权都归自己。
蒋委员长要把所有的物资分配权紧紧抓在自己手中,除了国军,谁都不给。
史迪威坚持要分配给延安一部分。
比撤退香港、溃败缅甸都乱。
蒋和史的缝隙是从国军败退缅甸开始的。
国军在缅甸的溃败,委员长认为是他的美国“参谋长”实在无能所致,而史迪威却认为,国民党将领根本就不服从他的指挥,一切皆因蒋在背后操控。
1942年5月19日,当史迪威带领着一群跟着他的“散兵游勇”们跌跌撞撞地走出缅甸丛林、来到印度时,对着来迎接他的英国人和记者大声说,这些跟着我的人,一个都没有损失,一个都没有!
1942…1945143三个篱笆一根“桩”
史迪威是说给蒋委员长听的,此时,另一支由杜聿明将军率领的部队听命于委员长的指挥,在穿越野人山回国途中,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最后的胜利尚未到来,真正的大仗也还未打,裂痕已开始产生。
跑的跑,撤的撤,散的散,等到一切差不多都消停了,开始要研究、讨论、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了,争执再次开始。
史迪威要先反攻缅甸。
蒋介石却认为,史已经让他的部队毁灭过一次,他不能再眼看着史迪威继续把他的队伍弄光。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中国人毕竟就是中国人,虽然年轻貌美的夫人很西化、自己也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委员长也还不至于“直白”到像美国人讲话那样心里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直来直去”的程度。
成见本就已经产生,这下,裂痕更加扩大,只是相对“委婉”而已。
委员长告诉史迪威,如果想派他的部队再次出国作战,前提是,英军要首先攻下仰光并占领孟加拉湾,他的部队才会出动。
在委员长看来,史迪威急着反攻缅甸是为了雪耻曾在缅甸的失败——他要“反攻”
就让他去反攻好了,缅甸的事情关他什么事儿,国军的战场在中国。
委员长的话也不无道理,史迪威真就去找英国人(注一),他不断在印度和重庆之间跑来跑去“拉袖子”(英国人语,意即“两面派”,笔者),看见史迪威,英军司令亚奇博尔德爵士认为这是个“说话含糊而不明确”的“劳累老人”。(注二)史迪威拉不动英国人,没招了,就拿经由“驼峰航线”运抵中国的物资要挟蒋介石,他要求华盛顿授权在“交换物”基础上执行“租借法”,(注三)也就是说,他要掌握全部发放权——不听我的话,我就断你的“粮”!
这一招够狠的,几乎靠全部进口物资维系战争的国民政府和蒋介石傻眼了,可算是掐到命门上。
从暗地里对抗发展到公开明示分歧。
连美国总统都看不下去了,罗斯福电告史迪威:对人(蒋介石)说话不能那样苛刻或强迫对方承担义务。(注四)说归说,做归做,最后的结果,大家都退让一步——妥协。
“妥协”的结果是,中国再次出动“远征军”,这次不是去缅甸作战,而是去印度受训,为最后反攻做准备。
“中航”这个时期,从昆明返印度,专门腾出舱位,把载运用于出口换汇的钨、锡、桐油、茶叶、猪鬃、水银、生丝等置放一边,全部运载“远征军”。
远征军再次“远征”,史迪威乐在心头,怎么样,当初不听我的撤往印度,现在还得费二遍事不是。“驼峰”空运,汽油、舱位都空前紧张,这完全是由于蒋委员长愚蠢所致。
心里是这么想,但表面上,史迪威也“妥协”,“妥协”的结果是不再紧抓物资不放,但前提是,必须分给延安。理由也非常充足:谁抗战,谁就应该分得一份。
史迪威拒绝把所有物资都给蒋介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认定蒋是在囤积144军火,为日后剿灭共产党做准备。(注五)和蒋完全翻脸后,“渺小的笨驴”、“可鄙的笨蛋”、“顽固的、无知的、偏见的、自高自大的暴君”这样不雅的词汇,不断地出现在这位美国将军日记中。(注六)可见,对蒋,史迪威已经深恶痛绝。
第十三章 三个篱笆一根“桩”?(2)
美国将军是否有先见之明不得而知,但军需匮乏已使前线的国军只能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日本人。
请看,1943年11月,常德保卫战,七十四军五十七师被围后发出的最后一封电报: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职率副师长、指挥官、政治部主任、参谋部主任死守中央银行,各团长划分区域,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胜利。
真是慷慨激昂!
这正是“驼峰”空运正酣,蒋、史冲突激烈之时。有老人说,咱们的部队不是不能打,实在是因为没有家什啊!
现代战争的一切因素都够不上,粮弹跟不上,援军靠两条腿走路,这仗,是不好打。
委员长和史迪威正为物资分配弄得不可开交,偏偏又冒出个陈纳德。
“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