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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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很抱歉，这班是最早的了。”
“那，就帮我订这班吧。”
付完钱，拿完机票后，他踱步到机场的候机室里落座。此时此刻的他，心里百感交集。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当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最想做就是回到自己最怀恋的地方。而对于韩慕晴来说，那个地方就是珊岛。
他一次又一次地抬手看手表。离目标越近，心情就越急迫。
他的猜测正确与否，她到底在何方，这一切都是有待考证的谜题。
【2】（1）
晨曦的几缕阳光透着淡紫色的窗帘，将卧房沉沉罩住。
凌乱的短发散在淡紫色的枕上，黑色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熟睡的韩慕晴缓缓地睁开眼，通透的紫瞳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她抚了抚微疼的额，直起些许疲惫的身子。
抬起头，眺望着窗外的冬景。那棵榕树的叶子已仅剩无几，枯黄地令人心疼。
曾几何时，哥哥总会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来房里唤她起床。那醇厚的温牛奶，那喷香的烤面包，似乎都充满了家庭的温情。
忆起曾经，她有太多的不舍。只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回不去了。最终爱情剩下的只是那些回忆，仅此而已。
此时的她，已无法再像婴孩那般无忧无虑地独享着兄长的宠爱。她何尝不想同常人一般，过着甜蜜的生活，有一个快乐的家庭。但她已被命运宣判了死刑，那么冷酷，那么绝情，不容她有任何的反抗。
她苦苦追寻幸福，却迷失在那篇晨光微醺的森林。精疲力竭后，才发现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也许注定今生无缘，也许注定不该再追寻，既然一切都回不去了，那么就让它们遗留在往昔吧。
她轻叹了一口气，穿好衣服走下床。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扯起了一抹笑容。其实她并不坚强，却总是装扮着坚强的角色。她总是活在那些虚伪的装扮下，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真的她，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洗漱完毕，吃了几片垫饥的面包后，韩慕晴到附近的超市中买了些食品。
回到家后，已是11点的光景。她从厨房的柜子中找出了一条母亲曾穿过的围裙，像个年轻的家庭主妇那样，站在炉灶边精心烹饪着她的午餐。
“叮咚——”门铃声倏地响起，急促而迫不及待。
韩慕晴一震，手中的锅铲滑落在平底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关掉煤气，急忙跑到玄关处。门外的人会是谁呢？
她打了个哈欠，疑惑地打开了门，蓦地，韩慕晴惊异地张大了充满讶异的双眸。
门将开未开，却卷进一阵凛冽的寒风，前所未有的冲力，穿透她单薄的衣衫，直逼心扉。冬季的寒冷窜进房里，肆意地吞噬着她的心。
她猛地将门狠狠甩上，逃似地回到屋里。
他不停地拍打着防盗门，着急地唤着她的名字。好不容易找到她，他怎能让她再次逃离？
她用背脊抵住冰冷的门，却无力地顺着门背滑落。她原以为此生不会再和他相见了，可他竟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何无论她躲到哪里，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呢？
她用手掌遮着脸，不争气的泪水又肆意地从眼眶中溢出。
“小晴，你开门。”林雨薰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一定要见到你，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2】（2）
为什么他又要来死缠烂打？这样一个濒临死亡的女子，为何他要如此执着？！
在她眼里，一墙之隔便是生死之隔。
两人都不再多做回应，光阴安静地没有丝毫声息。时间一分一秒，极其缓慢地流逝。岁月无情，却在心里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有多想跑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她想他，她好想他。可是她要怎么开口？要怎么让他接受一个快死的女人？
心里隐隐有种东西在不安分地作祟，不知是自卑还是别的什么。
该死的，怎么眼泪就是止不住呢？
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倚在墙角不停地抽泣。珍珠般的眼水一滴滴从眼角滑落，哭得梨花带雨，却无人心疼。
就算曾经是形影不离的恋人，而今也已成了一对形同陌路的陌生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屋外，他依靠在米白色的门上，凝视着蔚蓝的天空。深邃的棕色眸子里透露着无尽的忧伤。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么的近，只有一道门的阻隔，可却像一道鸿沟一样，拦在他们的中间。曾经的他们有多幸福，现在的他们就有多痛苦。
温柔的眸子愈渐幽邃，面无表情地看着几点飞鸿。寒风打在他的脸上，心也很凉很凉，似在冰窖里般。亚麻色的刘海随着风飘动，喉咙火辣辣的，却不疼。或许他的心疼已掩盖了所有的痛楚吧。
“小晴……”他看着灿烂的阳光，眼眶不仅蒙上一层薄雾，“你的病，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这该死的病魔，你就要放弃我们这么久的感情呢？
“都怪我，我应该好好关心你的。我应该早些发现你的病情，你就不用一个人承担这样的痛苦了。遇到困难，我们应该一起分担，而不是害怕对方受伤，一个人躲起来。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若是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若是我没有找到你，你难道就要隐瞒这个秘密一辈子吗？
“三年前，我无情地离开了你。而今，你又以同样的方式待我。可是，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命运、病魔，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们的！只要我们彼此相爱，没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们拆散的。”
她蹲在门口，双手环抱着膝盖。他一直在门外和她说话，说着他们的曾经过往。
她柔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泪水仍然顺着脸颊流下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止不住。
韩慕晴靠着门，听着林雨薰饱含深情的诉说。什么叫无言以对，什么叫字字诛心，她这才明白。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嵌入光滑的皮肤之中。
“不要再说了！”她捂着耳朵，猛烈地摇头。她怕他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会忍不住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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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地面的冰冷透过并不厚重的衣衫直达肌肤，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小晴，开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似有魔法一样，能够穿透所有的阻碍，直达她的心。
他叫得她心底发酸、发凉，就像是冰冷的地面，硬梆梆的毫无温情。
零碎的阳光像金色的流水一般覆在她的身上，将她包围在温暖的光环中。
他们的爱情，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明知不可能有结果，却还是一味的追逐。这份追求，是执着，还是愚蠢？
他望着天空，等待。
除了等待，她还能做什么呢？
他爱她，像飞蛾扑火。即使得不到什么，即使是错误的选择，他也甘愿为此付出一切。风吹过亚麻色的短发，几片枯黄的叶子随风落在他的脚边。
他们的爱情，又会否在风中凋落呢？
“傻瓜。”身后传来了她哽咽的声音，“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执着吗？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需要的不是你的同情。我们之间注定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泪水簌簌地落下，她的心若刀割一样疼痛。无孔不入的寒风从门缝中溜进她的衣服里，可她却已感觉不到寒冷，那颗失了温度的心，早已冻成了霜。
“我曾为你付出近十年的青春，而你至今才看见。如今，我想要一个人过完剩下的一个月，为什么你也不肯呢？我们的爱情，就像游乐园中的旋转木马一样，一直不停地在追逐，却永远无法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三年前，你离开我。在我以为，我们会是最幸福的恋人时，你那么狠心地离开我。你有什么资本，觉得我会原谅你，我会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在伤心痛苦了好久之后，我努力把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拾起，然后强迫自己将你从我的记忆中赶走。在我泪湿衣襟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面对病魔的时候你在哪里？
“曾经，爱情降落在我的身上，我乐此不疲地沉浸其中。可是突然有一天，毫无预兆地，我的爱情被你无情地带走。我，已被你伤得体无完肤。我没有那么傻，我不会一直站在你的背后，等你有一天回过头看我。”
韩慕晴咬着下嘴唇，一滴鲜红妖艳的血从唇上滑下。落在地板上，渐渐化开，像是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妩媚妖娆，却又不禁让人微微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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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你知道彼岸花吗？”韩慕晴靠在雪白的墙上说道，“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花开彼岸时，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开到荼靡，花逝了。留下的记忆不过是一地花瓣，风吹走了，就没有了。我们的爱情亦如此，命中注定的别离是无法改变的。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再漂亮的花最终也只是开在彼岸，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葬在这土砾中。”
听着她如此绝望的话语，深褐色的瞳里夹杂着一丝悲伤。他明白她的伤心，他知道她想赶走自己。可她不知道，他的决心有多坚定。此刻的他，多想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不会再把她丢下了。无论她的生命还剩多久，他都要和她一起走完。
林雨薰扬了扬嘴角，微笑着对屋里的韩慕晴说：“我们不是彼岸花，而是并蒂莲。茎杆一枝，花开两朵，同心、同根、同福，生死相依。”
韩慕晴为之一震，没料到他的意志竟如此坚不可摧。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你开门也好，不开门也罢，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等到夕阳西下，等到月满西楼，等到晨光破晓，等到雨疏风骤，等到漫天飞雪，我就在这墙外陪你走完剩下的日子。”
好容易止住的泪珠又一滴滴地从眼角滑落。所有的伪装正在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她再也无法掩饰，再也无力假装。这场比赛，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输给了他，输给了爱情。
她打开门，猛地扑进他温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林雨薰将她拥入怀中，下颚抵着她的头：“没事了没事了。亲爱的，别哭了好不好？”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哽咽和悲伤。他的眼里浮起一层薄雾，眼瞳微微泛红。他像宠着孩子一样抚摸着她及肩的黑发，温柔地安慰着她。
他佩服她的勇气，也责怪她的狠心。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一定挣扎了很久吧。
他用温暖的食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好像她是易碎的水晶。
韩慕晴渐渐地停止哭泣，呆呆地看着林雨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笨蛋。”他轻笑着用手刮了下她玲珑的鼻子，“你知道吗，政熙和月篱担心死你了、你就这样把我们扔下，一个人逃到这里来‘避难’，如果是报复，报复我一个人就够了。”
“对不……”话还未说完，林雨薰便用手指抵住她的唇。
“不许说这三个字。你知道的，我们并不需要你浅薄的道歉。”
韩慕晴低下了头，这样的一个她，除了说“对不起”，还能做什么来弥补过错呢。
“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好吗？”他看着她紫色的瞳孔，试探地询问道。
韩慕晴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