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合集-第4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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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白衣尼向她瞪了眼,道:“为什么不是?你又怎知道人家
的心事?我以前常跟你说,江湖上人心险诈,言语不可尽信。
但这孩子跟随我多日,并无虚假,那是可以信得过的。他小
小孩童,岂能与江湖上的汉子一概而论?”
阿珂不敢再说,只得低头应了声:“是。”
韦小宝大喜,暗道:“阿珂好老婆,你老公自然与众不同,
岂能与江湖上的汉子一概而论?你听师父的话,包你不吃亏。
最多不过嫁了给我,难道我还舍得不要你吗?放你一百二十
个心。”
注:“帝子”是皇帝的女儿,通常指公主。《楚辞·九歌
·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帝子是尧的女儿。马怀素《送
金城公主适西番诗》:“帝子今何在?重姻适异方。”
第二十六回草木连天人骨白
关山满眼夕阳红
次日三人向南进发,沿路寻访阿琪的下落。一路之上,韦
小宝服侍二人十分周到,心中虽爱煞了阿珂,却不敢丝毫露
出轻狂之态,心想倘若给白衣尼察觉,那就糟糕之极了。阿
珂从来没对他有一句好言好语,往往乘白衣尼不见,便打他
一拳、踢他一脚出气。韦小宝只要能陪伴着她,那就满心喜
乐不禁,偶尔挨上几下,那也是拳来身受,脚来臀受,晚间
睡在床上细细回味她踢打的情状,但觉乐也无尽。
这一日将到沧州,三人在一家小客店中歇宿。次日清晨,
韦小宝到街上去买新鲜蔬菜,交给店伴给白衣尼做早饭。他
兴匆匆的提了两斤白菜,半斤腐皮、二两口蘑从街上回来,见
阿珂站在客店门口闲眺,当即笑吟吟的迎上去,从怀里掏出
一包玫瑰松子糖,说道:“我在街上给你买了一包糖,想不到
在这小镇上,也有这样好的糖果。”
阿珂不接,向他白了一眼,说道:“你买的糖是臭的,我
不爱吃。”韦小宝道:“你吃一粒试试,滋味可真不差。”他冷
眼旁观,早知阿珂爱吃零食,只是白衣尼没什么钱给她零花,
偶尔买一小包糖豆,也吃得津津有味,因此买了一包糖讨她
欢喜。
阿珂接了过来,说道:“师父在房里打坐。我气闷得紧。
这里有什么风景优雅、僻静无人的所在,你陪我去玩玩。”韦
小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登时全身热血沸腾,一张脸胀
得通红,道:“你……你这不是冤我?”阿珂道:“我冤你什么?
你不肯陪我,我自己一个儿去好了。”说着向东边一条小路走
去。韦小宝道:“去,去,为什么不去?姑娘就是叫我赴汤蹈
火,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忙跟在她身后。
两人出得小镇,阿珂指着东南方数里外的一座小山,道:
“到那边去玩玩倒也不错。”韦小宝心花怒放,忙道:“是,是。”
两人沿着山道,来到了山上。
那小山上生满了密密的松树,确实僻静无人,风景却一
无足观。
但纵是天地间最丑最恶的山水,此刻在韦小宝眼中,也
是胜景无极,何况景色好恶,他本来也不大分辨得出,当即
大赞:“这里的风景真是美妙无比。”阿珂道:“有什么美?许
多乱石树木挤在一起,难看死啦。”韦小宝道:“是,是。风
景本是没什么好看。”阿珂道:“那你怎么说‘这里的风景真
是美妙无比’?”韦小宝笑道:“原来的风景是不好看的,不过
你的容貌一映上去,就美妙无比了。这山上没花儿,你的相
貌,却比一万朵鲜花还要美丽。山上没有鸟雀,你的声音,可
比一千头黄莺一齐唱歌还好听得多。”
阿珂哼了一声,说道:“我叫你到这里,不是来听你胡言
乱语,是叫你立刻给我走开,走得远远地,从今而后,再也
不许见我的面。倘若再给我见到,定然挖出了你的眼珠子。”
韦小宝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哭丧着脸道:“姑娘,以后我再
也不敢得罪你啦。请你饶了我罢。”阿珂道:“我确是饶了你
啦,今日不取你性命,便是饶你。”说着刷的一声,从腰间拔
出柳叶刀来,又道:“你跟着我,心中老是存着坏念头,难道
我不知道了?你如此羞辱于我,我……我宁可给师父责打一
千次一万次,也非杀了你不可。”
韦小宝见到刀光闪闪,想起她刚烈的性情,知道不是虚
言,说道:“师太命我帮同找寻阿琪姑娘,找到之后,我就不
再跟着你便是。”阿珂摇头道:“不成!没有你帮,我们也找
得到。就算找不到,我师姊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自己不会
回来?”提刀在空中虚劈,呼呼生风,厉声道:“你再不走,可
休怪我无情!”
韦小宝笑道:“你本来对我就很无情,那也没什么。”阿
珂大怒,喝道:“到了此刻,你还胆敢向我风言风语?”纵身
而前,举刀向韦小宝头顶砍落。
韦小宝大骇,急忙跃开闪避。阿珂喝道:“你走不走?”韦
小宝道:“你就算将我碎尸万段,我变成了鬼,也是跟定了你。”
阿珂怒极,提刀呼呼呼三刀。幸好这些招数,在少林寺般若
堂中都已施展过,澄观和尚——想出了拆解之法。韦小宝受
过指点,当下逐一避过。阿珂砍他不中,更是气恼,柳叶刀
使得越加急了。再过数招,韦小宝已感难以躲闪,只得拔出
匕首,当的一声,将她柳叶刀削为两截。
阿珂惊怒交集,舞起半截断刀,向他没头没脑的剁去。韦
小宝见她刀短,不敢再用匕首招架,自己武艺平庸,一个拿
捏不准,如此锋利的匕首只消在她身上轻轻一带,便送了她
性命,避了几下,只得发足奔逃下山。
阿珂持着断刀追下,叫道:“你给我滚得远远地,便不杀
你。”却见他向镇上奔去,心下大急:“这小坏人去向师父哭
诉,那可不妥。”忙提气疾追,想将他迎头截住。但白衣尼只
传了她一些武功招式,内功心法却从未传过,她的内功修为
和韦小宝只是半斤八两,始终追他不上,眼见他奔进了客店,
急得险些要哭,心想:“倘若师父责怪,只好将他从前调戏我
的言语都说了出来。”收起断刀,慢慢走进客店。
一步踏进店房,突觉一股力道奇大的劲风,从房门中激
扑出来,将她一撞,登时立足不定,腾腾腾倒退三步,一交
坐倒。
阿珂只觉身下软绵绵地,却是坐在一人身上,忙想支撑
着站起,右手反过去一撑,正按在那人脸上,狼狈之下,也
不及细想,挺身站起,回过身来一看,见地下那人正是韦小
宝。
她吃了一惊,喝道:“你干什……”一言未毕,突觉双膝
一软,再也站立不定,一交扑倒,向韦小宝摔将下来。这一
次却是俯身而扑,惊叫:“不,不……”已摔在他的怀里,四
只眼睛相对,相距不及数寸。
阿珂大急,生怕这小恶人乘机来吻自己,拚命想快快站
起,不知如何,竟然全身没了丝毫力气,只得转过了头,急
道:“快扶我起来。”
韦小宝道:“我也没了力气,这可如何是好。”身上伏着
这个千娇百媚的美女,心中真快活得便欲疯了,暗道:“别说
我没力气,这当儿就有一万斤力气,也不会扶你起来。是你
自己扑在我身上的,又怎怪得我?”
阿珂急道:“师父正在受敌人围攻,快想法子帮她。”原
来刚才她一进门,只见白衣尼盘膝坐在地下,右手出掌,左
手挥动衣袖,正在与敌人相抗。对方是些什么人,却没看清,
只知非止一人,待要细看,已被房中的内力劲风逼了出来。
韦小宝比她先到了几步,遭遇却是一模一样,也是一脚
刚踏进门,立被劲风撞出,摔在地下,阿珂跟着赶到,便跌
在他身上。虽然韦小宝既摔得屁股奇痛,阿珂从空中跌下,压
得他胸口肚腹又是一阵疼痛,心里却欣喜无比,只盼这个小
美人永远伏在自己怀中,再也不能站起来,至于白衣尼跟什
么人相斗,可全不放在心上,料想她功力通神,再厉害的敌
人也奈何她不得。
阿珂右手撑在韦小宝胸口,慢慢挺身,深深吸了口气,终
于站起,嗔道:“你干么躺在这里,绊了我一交?”她明知韦
小宝和自己遭际相同,身不由己,但刚才的情景实在太过羞
人,忍不住要发作几句。韦小宝道:“是,是。早知你要摔在
这地方,我该当向旁爬开三尺才是。不,三尺也还不够,若
只爬开三尺,和你并头而卧,却也不大雅相。”
阿珂啐了一口,挂念着师父,张目往房中望去。
只见白衣尼坐在地下,发掌挥袖,迎击敌人。围攻她的
敌人一眼见到共有五人,都是身穿红衣的喇嘛,每人迅速之
极的出掌拍击,但被白衣尼的掌力所逼,均是背脊紧紧贴着
房中的板壁,难以欺近。阿珂走上一步,想看除了这五人外
是否另有敌人,但只跨出一步,便觉劲风压体,气也喘不过
来,只得倒退了两步,踢了韦小宝一脚,道:“喂,还不站起
来?你看敌人是什么来路?”
韦小宝手扶身后墙壁,站起身来,见到房中情景,说道:
“六个喇嘛都是坏人。”他站在阿珂之侧,多见到了一名喇嘛。
阿珂道:“废话!自然是坏人,还用你说?”韦小宝笑道:“是
不是坏人,也不一定的。好比我是好人,你偏偏说我是坏人。
这六个喇嘛,胆敢向师太动手,可比我坏得多啦。”阿珂横了
他一眼,道:“哼,我瞧你们是一伙。这六个喇嘛,是你引来
的,想要来害师父。”韦小宝道:“我敬重师太,好比敬重菩
萨一样;敬重姑娘,好比敬重仙女一样,哪有加害之理?”阿
珂凝神瞧着房中情景,突然一声惊呼。
韦小宝向房内望去,只见六个喇嘛均已手持戒刀,欲待
上前砍杀,只是给白衣尼的袖力掌风逼住了,欺不近身。但
白衣尼头顶已冒出丝丝白气,看来已是出尽了全力。她只一
条臂膀,独力拚斗六个手执兵刃的喇嘛,再支持下去恐怕难
以抵敌,韦小宝想上前相助,但自知武艺低微,连房门也走
不进去,就算在地下爬了进去,白衣尼不免要分心照顾,反
而是帮她倒忙,焦急之下,忽见墙角落里倚着一柄扫帚,当
即过去拿起,身子缩在门边,伸出扫帚,向近门的一名喇嘛
脸上乱拨,只盼他心神一乱,内力不纯,就可给白衣尼的掌
力震死。
扫帚刚伸出,便听得一声大喝,手中一轻,扫帚头已被
那喇嘛一刀斩断,随着房中鼓荡的劲风直飞出来,擦过他脸
畔,划出了几条血丝,好不疼痛。
阿珂急道:“你这般胡闹,那……那不成的。”
韦小宝身靠房门的板壁,只觉不住的震动,似乎店房四
周的板壁都要被刀风掌力震坍一般,心念一动,看清了六名
喇嘛所站的方位,走到那削断他扫帚的喇嘛身后,拔出匕首,
隔着板壁刺了进去。
匕首锋利无比,板壁不过一寸来厚,匕首刺去,如入豆
腐,跟着插入了那喇嘛后心。那喇嘛大叫一声,身子软垂,靠
着板壁慢慢坐倒。韦小宝听得叫声,知已得手,走到第二名
喇嘛后,又是一匕首刺出。转眼之间,如此连杀了四人。匕
首刃短,刺入后心之后并不从前胸穿出,每名喇嘛中剑坐倒,
房中余人均不知他们如何身死。
其余两名喇嘛大骇,夺门欲逃。白衣尼跃身发掌,击在
一名喇嘛后心,登时震得他狂喷鲜血而死,左手衣袖一拂,阻
住了另一名喇嘛去路,右手出指如风,点了他身上五处穴道。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