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风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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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万象决 。。。
陆云海想不到叶还君会这样安静,这孩子在梅花客栈刚醒来时的一举一动还历历在目:为了离开,可以毫无犹豫地出手伤人,持刀威胁。陆云海心想,这孩子胆大心快,又生了颗颇有心计的心,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怕叶还君在九华宫醒来仍不相信自己,所以他做了很多准备,连证明自己是他叔父的证据和要劝说的话都想好了。
可这孩子现在却是什么回事呢?陆云海看着赤脚坐在落地楠木大床上的叶还君,从醒来到现在不曾说过一句话,不哭,不闹,不笑,不问。
陆云海想:这小子莫不是在睡着的时候将事情想通了么?
他此刻只散散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漫长的头发未梳束,懒懒地披了一身。他五官肤色都极精致漂亮,这般安静坐着,半合着眼睛,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倒叫人心生怜意。这与客栈所见的咄咄逼人的少年全然不是同一个人了。
第二天,陆云海携了叶还君,行到九华东面的一紫竹林,停至一坟塚的前面,淡淡道:“这是你父亲的坟塚。”
那墓室坐北朝南,是个圆形的石砖墓,已是历久经年了。叶还君伸手踫了踫那墓碑,只觉冰凉入骨。
“母亲为我取名还君……她明知父亲已死,却还盼着他有回来的一日,当真痴人说梦。”他突然开口,声音哑涩。
这恐怕是自他醒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陆云海听了,却一时无话可接,思量了半天才道:“是天意如此。”他看了一眼叶还君,又道:“你母亲的事非我本意,你也不要恨二堡主,你也知道的,那天他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说回来,也只能怪你母亲她她作孽太多……”
“所以死有余辜是吗?”叶还君对面着碑石,头也不抬地接道。
“你还恨我,恨二堡主是不是?”陆云海听他语气冰冷,极有敌意,不禁皱了眉。
但他马上想通了:好在叶还君年幼,稚童之仇不足为惧,他想,以后待他视如已出,好好教养,时间可以冲淡仇恨,他觉得他有信心将这冷漠不明的少年变得剔透乖顺。想到这,他便道:“那你便先恨着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叶还君没有立即接话,他顿了一顿,然后好像突然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轻声笑起来,他边笑边转过身来看陆云海:“我怎的会恨陆大堡主?我还要谢陆大堡主的几次救命之恩呢。”他说到这敛了笑,退了几步,装模作样向他微微鞠了一躬,抬头又道:“至于还君的父母,也全是托了陆大堡主的福、二堡主的手,本来是阴阳相隔,相思不相拥,现下终得相见了。”
他一番作戏,倒叫陆云海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句话看褒实贬,句句带刺,他那温雅长睫的眼睛里竟还能装起点诚意,竟叫陆云海一时分辩不出真假来。
他猜不透叶还君的心思便也懒得去猜,他过来拉叶还君的手,道:“先回去吧,过几日便是你父亲的忌日,到时再来。”叶还君任由陆云海牵着,跟着他的脚步往回走,他这副温柔乖顺的模样实叫陆云海喜欢。
“还君,”陆云海走到半路忽然问到,“你可知道万象决的事?”
叶还君的心的听到万象决的时候沉了一沉。
他相信陆云海是他的“叔父”,但这从来不妨碍他怀疑陆云海救自己是另有图谋这件事,若说之前是三分怀疑,那么当陆云海说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这怀疑便是七分了。他心中紧张,面上却是毫无破绽:“你刚说什么?什么决?”
“万象决。”
“是什么东西?”
陆云海顿了一顿,淡淡道:“没事,不知道便算了吧。”
陆云海是真心想“算了”的,可叶还君不这么想,他认定了陆云海要图重天教的这本内功心法,此刻他在想陆云海下一步会不会“软的不行来硬的”。没办法,他生性如此:习惯性地将人往最坏处想。陆云海前脚害了他母亲的性命,后一脚就来向自己献殷勤。这先扇一耳光再给一块糖的做法,怎能不叫他相信这糖里是下了毒的呢?叶还君表面不动声色,一番心思却是上上下下不知转了几个来回了。他抬眼看了一眼陆云海,这个已近四十的男人习惯性地微皱着眉,一脸难掩地江湖沧桑,眼神沉肃,却不乏一分坦荡。这眼神倒与二堡主陆云千极不相同。叶还君暗想。陆云千看他的眼神怪异冷肃,眼中从未有过善意。他即使是笑,也是覆了一层虚伪与冷霜。
陆云海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叶还君:“还君,瑶图是谁?”
叶还君的心猛然抖了一下,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字?!”他心中关切,声音都不免提高了好几分。
陆云海看他紧张,笑道:“你昏迷高烧那几日,嘴里念的都是这个名字。我与二堡主都听到了的……你做什么这般紧张?”
叶还君方觉自己失态,他哼了一声道:“是我的侍女……在你们围攻重天教的时候失散了,现在怕早已死了。”他说谢瑶图死了只是不想让陆云海再做什么追问,可话说出来却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如果谢瑶图真死了那他该如何是好:他一直想着等他在这里将伤养好了便逃出九华堡,去风来水榭找她的。
他相信谢瑶图会在那里等他,如果她一切安好。这虽然从不曾说约过,但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个人处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一些东西在记忆里生根,比如一个地方,一样东西或者一句话,不必言明却可了然于心。即使分开了,也可心寻着这种默契找到对方,就像恋人之间的暗语,是相爱的证明和时间的礼物。
“倒未必已死了。”陆云海道,“即知道名字,倒是可以找找。”
“你能找得到她?”叶还君自道这陆云海不可信,但他一听到陆云海可以找到瑶图,请求几乎是脱口而出了,“求你,一定帮我找到她。”
陆云海在梅花客栈的时候听五回门门主秦大冲说起过,当时苏是容死在主殿门口,秦大冲负责后抄重天教的地盘,当时是说活捉了几十个未及逃走的侍从小婢,但到底被秦大冲最后怎么处置了却不知晓,他低头看叶还君,见他一脸难掩的关切,心里便知这女子必与他情谊不小。他未置肯定,只道:“即是还君的无猜,叔伯尽量帮你找,但是否能找得到却要看天意了。”陆云海心道:那秦大冲是个粗人,与重天教的仇更是不共戴天,那几个侍婢说不定早已被当成活俘杀了,即便未杀,其中也不一定会有他要找的人,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与叶还君说了。
叶还君本生了颗七窍之心,陆云海说话间的神色他全看在了眼底,心知找到瑶图的希望恐怕是了了无几。他神色又复了平静,左手按了按胸口,皱了皱眉,却是不再说话了。
9
积怨 。。。
两人出了紫竹林,陆云海去牵了栓在林边上的白马,两人共乘一骑往上青路而去,这紫竹林本就在上青路旁边,其间横穿过路边的一大片名菊望海潮,陆云海触景生情,续续说起叶青鸿来,说他与叶青鸿如何相识,引为知己又结拜为兄,又说叶青鸿年青时如何的写意风流,气宇潇洒,却单单不说叶青鸿与苏是容的事。他言语时而欢慰时而感伤,如此断断续续说来,直到了九华主堡门口。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过来的小厮,抬头看了一眼还在马上的叶还君:他说了如此多话,这孩子却不置可否,自始至终未发一语。陆云海暗叹了口气,伸手将叶还君抱下马来往上景楼去了。
叶还君的步子刚迈进上景楼,抬眼就看见正中的红木雕花椅上坐着一红衣的小姐,旁边站着白衣的方小寂,陆芷清此刻坐在高椅中低头玩弄着指甲,两条腿勾在一起前前后后来回地地晃荡。方小寂看见叶还君,笑一声道:小姐,他们回来了。陆芷清抬了头,心道父亲果然又与这小子在一块!但她脸上的不悦一瞬即逝,一扭一跳从椅子上下来,直奔到陆云海跟前,嗔道:“爹爹你去了哪里?清儿找你好半天!”她连嗔带笑,转头时却狠狠白了叶还君一眼,顺势夺过陆云海牵着叶还君的那只手,高兴道:“爹爹,告诉你,我的八相剑法终于练成了!”
“八相剑法?”陆云海想了想,恍然道,“这剑法不是半年多前我就叫东来教你了么?”
“是啊,就是这个,我练了这么长时间……江护法今天早上说我过关了呢!”
“嗯……”陆云海笑道,“那当然极好,那我让东来再教你其它的剑法……”
“江护法说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爹,我待会练给你看好不好?”
“即然东来说过关了那一定是没问题了,就不必……”
“你就看看嘛……”
…………
叶还君后退几步,静静站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常人看来便如天伦之乐,但叶还君却着实看不下去,他看着陆芷清抱着陆云海撒娇般地嗔笑,心中竟是又酸又痛,直想起他的母亲苏是容来。
只是,他的母亲从未有过笑容,冷漠如冰。
叶还君一别脸,正好看上一旁的方小寂,她也是远远站着看着这边,脸上挂着浅笑,有点点的羡慕的神情。她眼睛一转,正好与叶还君四目相对,叶还君本能将视线移了开去,过一会,再看她,却见她正对着自己笑呢,她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看上去却是憨憨的。叶还君心中还记恨方小寂在九华宫墙头上的擒拿之仇,对着她的笑容狠狠扔过去一记白眼,他用余光看见她脸上露出白痴般的神情,当真觉得心满意足,舒爽解气。他不禁又向方小寂看过去,那女子怔怔瞧了他一会,抬手抚了下脸,又如先前那般笑起来。叶还君看她憨笑,当下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开来,但他又连忙收住,悠悠抬手,装作随意地掩住口鼻。
他这一笑将陆云海的注意引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叶还君,又转过去点了点陆芷清还在说个不停的嘴,道:“这些个事以后再说,你来上景楼该是来看还君的吧?”
陆芷清听了嗤笑道:“谁来看他?我就是来找爹爹你的!”说着朝方小寂望了去:“小寂你说是不是?”
“好了好了。”陆云海知她还在为梅花客栈的事置气,抚了陆芷清的肩头道:“以后他与我们一起,便是你的表弟……”
他话未说完,门口踏进一人,却是陆云千,只听他道:“大哥你果真在这。”陆云海转过身去,看了陆云千一眼,皱眉问道:“找我有事?”
那陆云千踏入了门槛却不再走进,他逆光而立,手中拿一把墨白相间的纸扇轻轻摇着,嘴里答着陆云海,眼睛却看着叶还君:“没什么事,还不是关于那一本东西,你可有问了,他知不知道啊?”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笑意,看着叶还君的眼神却是冰寒刺骨,煞气逼人,叶还君怎能未觉,可他迎着陆云千的目光,做出的却是一副全然不觉的表情。
“这事去我房间再谈。”陆云海眼神示意了陆云千,便大步出了上景楼。陆芷清在后面叫道:“爹爹?”陆云海转头来道:“你与还君……多多熟识,小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