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风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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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虽被拨了牙,熊爪可还锋利着!”
周文庄苦叫边天,冰冷刺骨的池水咕咕往他的口鼻里冒,他使命扑腾了一阵,便觉身上一阵抽搐,整个人直直往池底下掉。
“先生先生!“陆芷清见状,朝他大喊了几声,见其没有应,忙转身叫道,”快去快去,快去叫人来!“
要是真淹死了,这事还怎么瞒得住阿!
院门突然冲进一个人来,正是方小寂,她一见池中情景,心中一愕,二话不说飞奔过去。近得池沿也不减势,脚尖一踏,一个白鸟展翅往池中央掠了过去。那正沉下去的周文庄只觉头顶一阵风,肩头被人一扣,整个人“哗啦”一声被拉带出了水面。方小寂凌空近水一个翻身,推踏了水中马熊两脚用以借势,一个漂亮的燕子三抄水,那周文庄被抓着后衣领给甩上了岸。
几个侍婢都围过来拍手叫好,那周文庄跪在地上一阵猛咳,好不容易回过一口气,却听有人叫:“不好了不好了,大堡主往这边来了!”
“什么?!”陆芷清这混世的魔王跳将起来,指着一众不知所措的小婢骂道:“哎呀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先生弄到堂屋里去!我要是受了罚你们谁也别想好过!小墨你到院门去堵一会儿!”
七八个侍女立时涌到周文庄身边,伸出十几只手一齐抓了他的衣角胳膊大腿,连拖带扛地直往堂屋里拽,可怜周文庄半条命还没喘回来又遭一阵伤筋动骨,顿觉一阵天昏地暗,七魂六魄都不知被扯到哪里去了。
这厢还未“毁尸灭迹”,陆芷清一回头,便见一双描云亮黑皂皮靴跨了进来。
“清儿 ”
陆云海一出声,院里干得热火朝天十几号人瞬间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冻住了。
来的还不止是陆云海,二护法赤炼,三护法孙不二,连天天往二堡主那跑许久不见的大护法江东来也来了,加上后头大大小小的座使、总侍,不下十人。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赵龄去打报告的时候正赶上陆云海在大厅里议事。听说这书院出了事都忙不迭的赶过来。
陆芷清的嘴角忍不住抽抽:这都是约好了来看我的好戏的么?她立时想到定是有人去打了她的小报告。
这一大群人进来立即就看到了被一众小婢推搡拉扯着的周文庄,众人见他面白唇紫,眼神浑浊脑袋摇晃,一副近死的模样,都张口讶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清儿这是怎么回事?!”陆云海怒喝一声,立马想了开去:二个月里断断续续换了五个教书先生,都是以种种原因自动请辞而去,他也问起过方小寂,却也只听她吱吱唔唔说一定找个更好的。现在看那周文庄的情形,却是一切了然了,这方小寂,什么时候竟帮着清儿学会瞒我了!这背后指不定还瞒了我多少事!他素来想着要对陆芷清好好管束,不想今日会看到这番情景。思及至此,一张脸便黑沉了下来全没有了平里里慈父的宽厚温柔。
“我……我……”陆芷清结结巴巴地吐着字,脑子转了半天也没寻着一个借口解释这跟前的情景,她拿眼偷瞧着一旁的方小寂,勾了勾她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办哪。”
方小寂拿眼去瞧陆云海,见他眉头一个“川”字凛凛绕着黑气,显是真动了气,若是平时陆芷清撒个娇讨个饶说不定能将大事化小,可现下当得这么多人的面,以陆云海的脾气定是不会轻饶了她。
这拉弓崩弦的当口,听得门外一人道:“这出了什么事了么?这般热门?”这声音冷清慵懒,任谁听了都不免要起好感。众人望去,只见叶还君踏进门来,他不看旁人,一眼落在周文庄身上,立即惊道:“周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会弄成这副样子?”
方小寂一翻白眼,心道你做什么戏呢,不是你叫我过来救周先生的命的么,现下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叶还君立即走过去要去扶周文庄的样子,几个小婢手一松,周文庄立即像软泥一样瘫了下去,叶还君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道“哎呀,不会死了吧。”
陆云海一惊,众人立时都围了过去,却听叶还君道:“我的楼近,快将周先生送我那去,我楼里有起生化血的药。”
陆云海一听立马命人将周文庄抬了过去。回头看一眼陆芷清,一时心绪烦乱,胸口一窒,不禁拳着手闷咳起来。叶还君走上前去道:“叔父你身体要紧,先去我那儿坐着吧,有什么事再说不迟。”
这一行人便浩浩浩荡荡往上景楼去了。
陆芷清走在后头看叶还君扶着陆云海,心中愤愤不已。
周文庄服了药,换了衣衫,暂时安置在里屋。
陆云海坐在楼厅红木高椅上,叶还君坐了右座,方小寂立侍于左,两排是三大护法和几名座使总侍,陆芷清被命着跪在厅前听话。
陆云海黑着脸斥问了几句,陆芷清却是发倔不说话。
陆云海脸色越发难看,厅里一时无人敢大声喘气。
他毕竟还是不舍得对陆芷清如何,转头把气都撒在了陪她一起胡来的十几名侍婢身上。
与陆芷清一齐折腾周先生的侍婢,全部驱逐出堡,重新换一批人。
门外十几名的小婢一时都哭了出来,挣着向堡主讨饶。她们都是从小就被买来为奴的,大多都是无家无亲,若被驱了出去,叫她们以何为生?这哭声直刺到陆芷清心头去了,她愤愤抬头道:“父亲要打要骂就冲我来好了,干什么拿我的几个小奴生气。”她一双眼睛盯着陆云海,浑不像做了错事受罚的人,眼里也没有一丝悔过之意。陆云海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又是一阵猛咳,陆芷清见状不由低下头去,别过脸却还是不说一句软话。
“好好好!我成全你!来人!”陆云海怒喝一声,立时进来四个人候命。
“把小姐给我拖出去打十杖!”
众人都是一愣,那四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听不该听,他们本是上景楼的人,现下不由都去看叶还君的眼色。叶还君双眼低垂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既无暗示更无明示。
方小寂早已看得面红耳赤,当下哪里还忍得住,忙跑过去蹲着低声急劝:“小姐你就认个错吧!你说一句你错了大堡主就不打你了!”
陆芷清别过脸去。她傲惯了,偏不信陆云海还真舍得打了她。
24
杖责 。。。
陆云海一时气血攻心,怒道:“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动手!”
那四个劲装肃穆的侍者得令快走过来,驾起陆芷清就往外走。方小寂拉着陆芷清的手跟了出去。即时就见有两人抬了条刑凳过来,后面跟着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毛竹杖。
方小寂见这架势心中凛了一凛,她摇着陆芷清近乎哀求:“小姐你快认个错吧!!”陆芷清抬头,却是朝着陆云海大声道:“你要打我我便让你打,但最后后悔的一定是你!”。方小寂一把捂了她的嘴,回头向陆云海求道:“大堡主你饶了小姐这一次吧,小姐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云海见她这般抵死顽固,哪里还听得进方小寂的话,胸口的怒火再压制不住,指着几个执杖人喝道:“给我打!”
这声命令显是沉浸了诸多怒气,几人急忙将陆芷清驾起来翻在刑板上,生怕动作慢了那怒火会惹及自身。又有两人上前,将陆芷清的肩头和双臂按住,另一端将她的双腿按住,使她动弹不得。
陆芷清心中呯呯直跳,图一时之快说了那样的话,现下要找台阶也难了。她俯着挣了挣,那些执刑人的粗糙大手如铁钳似得抓着她的手臂和脚腕子,锢得她全身吃力生疼,全不留一丝情面,真如对待九华堡刑房的罪者囚犯一般。她心中突得有些害怕起来,心中又委屈又气愤,忍不住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要打便打,不要抓着我!”
却听得头顶一人道:“大小姐,别难为奴才了,这是九华堡的责杖家法,奴才不敢违背,委屈您了。”这冷冷的声音让陆芷清顿生一股无力感,让她心中的几分恐惧又加剧了几分。
她抬头,叶还君正站在楼厅偏外。他的嘴角本就微翘,不笑时也自带三分笑意。他此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莹白的拇指轻轻抵在食指上,修长剔透。
我竟被他的奴才这样摁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突觉得万分羞辱,双目紧闭,禁不住头低在刑上小声抽泣起来。
站在刑凳一侧的执刑者把杖高高举起,呼得一棒子抽了下来。
“呼……啪”这一杖抽在背上,陆芷清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冲涌到了四肢百骸,让她的每个毛孔都在痛苦地叫嚣,大杖抬起来的那一刻,背上就像被点了火,血肉都要被焚干一样,后劲的痛感更清楚强烈,一下抵冲到了她的脑门。
“呼……啪”陆芷清忍不住大声“啊”了一下。
“呼……啪”第三下。
突然,陆芷清“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可谓哭得惊天动地,似饱含了天大的委屈。执刑者还要再打,一旁的方小寂连护了上去,她大声朝陆云海道:“大堡主,小姐固然有错,但也是因为我们几个侍者太过纵容,没有及时指明提醒,我身为小姐近侍总侍,愿意替小姐代过。只求堡主饶了小姐这一回吧!”
她言词切切,目光坚定。叶还君望过去,见她面朝楼里单膝跪地,一手杵着剑,一手横护在陆芷清的背上,她微低着头,白衣洒脱,秀眉入鬓,干净的长马尾滑落在肩颈边上。
叶还君哼笑了一声,抬眼去看陆云海,他早已因为陆芷清那哭声动了容,换作是平时只怕早是过去安慰不迭了。只是现在众多人看着,叫他怎么撤得回这枚责之令?
“方座使说的极是。”叶还君突然与方小寂站到了一边,“三尺冰冻非一日之寒,大小姐包天的胆子怕是由你们几个侍婢惯出来的吧。”叶还君从那一群跪着的侍婢前走过去, 声音清爽极是好听:“不过大小姐对你们这一群小婢却也是护得紧。”叶还君的眼光落在陆芷清身上,“只怕打了你们更让大小姐铭记深刻呢。你说呢叔父?”
那几个侍婢暗暗叫苦:我们这这种侍婢在大小姐跟前哪有说话的份,听她差遣是天经地义,隐瞒一些事情也是逼不得已啊。不过这苦也只能在心中暗叫,现下这一干人只求不被驱逐出堡便可。于是个个噤声,皆等着陆云海一声令下将她们一齐打了,出了气了事。半晌,却听陆云海道:“祸是她自己闯下的,罪不及下人,奴才只是听令办事,断没有责打奴才的道理。”
一众小婢三呼圣明,却不禁又担心起陆芷清来,听陆云海的意思可是还要继续打小姐?好在听他语气平温,已没有初时的大怒之气。
“那方座使呢?”叶还君走到方小寂面前,蹲□,锦帛下摆缓缓委地,温柔如江南的垂柳,“你身为小姐的总侍,又是九华堡的座使,断没有要“听命办事”的苦衷吧,大堡主按你按排在小姐身边,不就是让你勤督促,常汇报么?可你除了替小姐瞒事之外还做了什么?”
方小寂低头瞧着跟前的雪青衣摆,微微颔首,只道:“是我的错。”
“你知道便好。”叶还君说到这里言语之间又露出淡淡的笑意,方小寂低着头都能想象他此刻眉眼盈笑的模样